老混子问:“小意思,搜啥书?”
方古元说:“风月奇侠传。”
庞惠问:“桩子呢?”
方古元说:“戳得起。”
别人不理解这两句话的含义,桩子指老刀,日本特务王先生曾经说过,老刀心狠手辣远在你之上,所以庞惠迫不及待将老刀纳入麾下。
庞惠说:“排长大人,得罪了,先问问你的兄弟。”
伪军喜欢浑水摸鱼人尽皆知,老混子一点不尴尬:“这话没毛病,都给老子听好,刚才去后面谁拿了一本书,交出来有赏别给老子难看。”
这伙人吵吵嚷嚷,总之没拿,兄弟们不认字,要书干屁,当吃当喝当娘们。
蒋风梅拔开众人靠近庞惠,低声说:“啥事这么冲动,需要向宪兵队报告吗?”
就坡下驴是庞惠的强项,能不出头最好不出头,用他自己的话说,不喜欢热闹。
“我去见长官。”庞惠感到自己确实冲动,一指方古元,“这位自己人,照顾照顾。”
蒋风梅亮出一把短枪:“听着,任何人不许出门。”
老混子当机立断:“我的弟兄光明正大,不可能做腌臜手脚,咱们先去查房,找不出来,我认你当妈。”
蒋风梅不以为忤:“你的职务?”
老混子脚跟一碰:“区区排长。”
蒋风梅语气严厉说:“事情办妥,我让你当连长。”
老混子精神抖擞:“我这人最江湖,弟兄们,露脸的时候到了,给我上。”
伪军扑向后院,堵门,扣人,老混子指挥若定,还不忘砸开后门设岗警戒。
庞惠的身影没入夜色,掌柜早吓的瑟瑟发抖,蒋风梅让他回避。
方古元对蒋风梅刮目相看:“妹子,把家伙收起来,有我。”
蒋风梅说:“初次见面,咱不客套,我多问一句,这书丢不得?“
方古元说:“书在其次。”
蒋风梅说:“请教。”
方古元说:“怕是针对我这个人,初到贵地就被人盯住,对我的行程恐怕不利。”
蒋风梅问:“书里没其它的?”
方古元很干脆:“没。”
书,可以做密码本,可以隐藏密语,可以作为接头信物,可以消磨时间。蒋风梅暗想,十有八九是密码本,嘴上却埋怨道:“你不说谁知道,搞这么大。”
方古元晒然一笑,他承认蒋风梅讲的有些道理,但没有设身处地为自己考虑。
老刀稳稳控制住局面,没有一个人胆敢造次,僵持中老混子率兵赶到。老混子简单粗暴,喊了一嗓子,没人承认。老子查书,不管钱,丢钱活该,将所有人押到院子水井边,老刀算在内。老刀不服,我是失主。
你是干啥的,补锅,补锅的现在这么牛比。我是你老子,老混子抽了老刀一巴掌,你是个球,信不信一枪崩了你,弟兄们,谁敢反抗,就地处决。xündüxs.ċöm
老刀不服,不服也得服,不像庞惠、方古元二人有证件随时出示。庞惠找到老刀明确告知王先生暴毙,你以后归我管,马上参加一项绝密行动。老刀闻听惊喜交加,王先生的死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至于庞惠,走着瞧,谁也别想将老子栓住。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老刀感到委屈,但方古元没跟来,只好乖乖就范。
老混子命令,面朝水井围成一圈,蹲下,抱头。弟兄们,刺刀伺候,老子开始验货。
这个夜晚月朗星稀,院子里出现滑稽一幕,一群人蹲下围绕一口水井,一排刺刀围住一群人。
老刀看见对面投来一个眼神,似乎有些熟悉但吃不准。这是个老人,满脸皱纹,进门时扛一个铺盖卷,一看就是出远门的,住下后很少讲话。此刻朦胧的眼神既熟悉又陌生,肯定不是朋友,而是······,而是什么?老刀闪过无数念头,对面的人笑笑,露出白牙。
老刀一惊腾的起身,腰部一凉,从内向外的刺痛,眼前一黑向前栽倒。老混子的刺刀无声无息刺进老刀腰间,顺势一脚,将老刀挑进水井。
“狗日的,谁让你起立,没枉法啦。还敢袭击官兵,跳井算你运气。”老混子收枪。“解散,弟兄们,押到屋里,看住喽。”
老混子带三个弟兄从后门溜之大吉。
老刀,天生恶人,应了那句话,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庞惠带领鬼子宪兵赶到旅社得到这样的结局,不由得心惊胆颤。蔡兴祖现在直接破案,绘声绘色讲述过程。他与老刀隔个人,侧面瞧的清楚,另外几位客人纷纷举报免得受牵连。封锁哨卡迟了一步,以老混子的身份,即使深夜离开哨卡也有充足的理由。
蒋风梅和方古元的证词使旅社掌柜没有受牵连,罚款在所难免,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组织上一直追查白掌柜之死以及经费失踪,根据沈素素提供的材料,派人监视沈素素的家,由此发现与其联络的庞惠。
这次锄奸行动有两个目标,庞惠和老刀。蔡兴祖具有双重身份,我方秘密情报员和军统线人,他是常丰亲自发展的我地下人员。老混子是秘密党员,井文东被捕,锄奸任务落到他肩上。第一次搜查没找到机会,第二次果断出手,以暴露身份的代价完成任务。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蒋风梅足不出户,老军外出购物看见许小小留下的记号,另外得到一个消息,苏槐明游击队袭击火车站,铁路线中断运输。
蒋风梅问:“近日还是早先发生的?”
老军说:“具体打听不到,估计前几天的事。”
蒋风梅说:“你不必留下,当庞惠的面,我找个理由解雇你。”
老军说:“我的目标是庞惠?”
蒋风梅说:“二选一,锄掉一个已经足够。”
老军说:“他在山里配合鬼子袭击游击队,游击队损失惨重,他信你,这个机会不能浪费。”
蒋风梅说:“咱们以后有机会。
老军说:“我看出来,你们有交情”
蒋风梅笑道:“想啥呢,我担心你,他怀疑你,看我的面子没说出来。”
老军说:“凭啥怀疑我。”
蒋风梅说:“你以为唱戏,演完就算,换做我也怀疑,干这一行,脑袋全是问号。”
老军说:“我还是留下,姓方的不是善茬,你一个人势单力薄。”
蒋风梅说:“我们不是打架,是在打脑子。”
老军说:“放心,我命硬。
蒋风梅说:“我不想让你出事,老人家这边还没着落,再乱下去脱身比较麻烦。”
老军说:“过去我净干蠢事,现在我懂了,不跟小日本干,永远没好日子过。男人不能做鬼,要做人,有些事,我必须做。”
蒋风梅说:“机会错过就错过,凡事讲究轻重缓急。”
老军说:“你一个姑娘家,不容易。”
蒋风梅说:“留下一定有人试探。”
老军说:“不怕。”
蒋风梅思索片刻:“庞惠生性多疑,有个弱点,容易受惊,这次吓的够呛,咱们这样······”
有人敲门,常丰、刁可成并肩站在门外,身后四个随从。蒋风梅面无表情,这年月已没有让她感到意外的事。
老军不适合待在这种场合,蒋风梅给几张钞票上街打牙祭。
常丰的出现令老太太惊讶,第一次下床走出里屋,刁可成拉走蒋风梅去另外房间,蒋风梅顺手关门,刁可成示意敞开。
蒋风梅说:“我交差。”
刁可成摊开双手:“刚刚开始。”
蒋风梅说:“不能总干伺候人的差事。”
刁可成说:“这么轻省的活不干,派你去那边潜伏?知足吧。”
蒋风梅说:“我申请内勤,做科员,送文件,抄抄写写。”
“屈才。”刁可成一口否定,“你的身份由上峰指定,我没有决定权,这件事完成后,我写报告可以按照你的意思递上去。”
蒋风梅一脸无奈:“你跟县长一起来,有事?“
刁可成说:“去南边。”
蒋风梅说:“好呀,去了我可不回来了,你地头熟,给我落实承诺。”
刁可成说:“这个我打包票,大机关随你挑。”
蒋风梅说:“到时候文不对题,我可不答应。”
刁可成拍胸脯:“有我,我也不想回来,不扯啦,说说老太太的表现如何。”
这话引起蒋风梅的警觉:“一个花甲老人咋表现,除了卧床不起,夜里梦游?”
刁可成说:“看你,一肚子牢骚,有没有人找?”
蒋风梅说:“没有,我忙不过来,临时雇短工,你给报销开支。”
刁可成说:“钱不是问题。”
常丰忽略母亲忧虑的眼神,吩咐随行拿出携带的补品。
老太太问道:“咋来的?”
常丰说:“这次出差,去南边,本打算和您一路,那边催的紧。放心,您一到,我找最好的西医。”
老人说:“我的病不紧要。”
常丰说:“孩子不孝顺,让您受累。”
老人微笑道:“吃了吗?”
常丰说:“没吃。”
老人说:“这里的汤面挺好,我让他们做。”
常丰说:“行,舟车劳顿,好好吃一顿,请大家一起聚聚。”
老军上街溜达,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庞惠满脸笑容:“闲逛呢?”
老军说:“啊,主家有客,让我吃点好的。”
庞惠说:“正好,陪我喝酒。”
老军说:“不妥,您是主家的朋友,我一个下人,那敢跟你一道。”
庞惠说:“我喜欢懂规矩的人,这样,你跟我走,听我吩咐。”
生意萧条,酒还是有卖的,两人走进一家草棚,这家专卖烧酒。就地蹲下,两碗酒,一碟黑豆。两杯酒下肚,话匣子打开,两人亲近许多。庞惠抓过老军的手:“我会算命,给你算算,看看我说的灵不灵。”
老军说:“算啥,穷命算不来的。”
庞惠说:“你的手掌厚重,干过不少大活,但是没有老茧,有过富贵。”
老军说:“过去给人当管家,
庞惠说:“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
老军说:“除了长江以南,北边跑的差不多。”
“你喜欢现在的主人,有点怕他,如果出身富贵,天做之合。”庞惠语气平和,盯住老军的眼睛。
老军憨厚的笑道:“这都能看出来?”
庞惠说:“你的财运清楚,纹路却分成若干,不能大富大贵,凡事有贵人相帮,命里缺水。”
老军一脸茫然:“听不懂。”
庞惠呵呵道:“有机会朝南走,你的生路在那边,主人与你无缘,以后会遇见一个面带桃花的女人。”
老军说:“面带桃花咋讲?”
庞惠胡诌道:“咋说呢,比如快饿死了,看见一盘烧鸡。”
老军张大眼睛:“有这种女人?”
庞惠信心十足:“当然有,不然打一辈子光棍。”
两人走出草棚,砰,对面房上射来一颗子弹,正巧庞惠低头掸裤脚脚,子弹擦肩而过。
老军一把按住庞惠。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春天的抵抗更新,第一百二十章 光天化日的刺杀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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