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坐。”严佩把礼盒锁进柜子里,就见季鱼坐在桌边,低眉垂目地逗着猫玩。
尴尬气氛还未散去,严佩咳了两声,一时间找不到话说,闲下来的手脚也不知道往哪放,只觉得恨不得冲出门才好。
避火图这东西她又不是没见过,还在原先那个世界的时候,她还曾去参加过一个相关的展览,各种珍品绝品的册页,不见得比今天这些差到哪里,更别说拜网络发达所赐,看的那些图文影音了,各式play,应有尽有。
怎么现在就跟没见识过一样,紧张个什么劲儿?严佩心里懊恼,怪自己笨手笨脚,在季鱼面前丢了丑。
季鱼权当没看出严佩的不自在,轻轻拍了拍阿灵,他一松手,阿灵落地一跳,就跃进严佩怀里。
“公主几日不在,先抱抱阿灵吧。”
“哎……”严佩瞥了季鱼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微笑地看着他们,这才低下头,安心撸起猫来。
阿灵柔顺的毛发和脖颈间传来的咕噜声,让严佩放松了许多,她抱着猫边小步走着,边哼着小曲,似乎完全忘了季鱼的存在。
季鱼盯着她摇晃不已的身影,听着他从未听过的怪异调子,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公主抱的不是猫,而是他们的孩子。
次日,严佩正在和陶土,就见碧春进来行礼。
“公主,净霜公主生了,是个女儿……”
“女儿?女儿好啊……”严佩放下小铲子,直起身,拍了拍手,“是不是要给她送点礼物过去?”
“……是,只不过,奴婢听说,净霜公主不太乐意……”
“就因为是个女儿?放心吧,她会想开的,再说,她还年轻,既然执意嫁给左相儿子,不管她那相公做出什么事来,她一定会再有身孕……碧春,你只管去挑些好的礼物送过去,免得落了口实,说我待她小气。”
碧春应声离去。严佩看着趴在桌上的阿灵,伸过手去,从头到脚摸了好几遍,而阿灵一动不动,任由她手上沾的细土蹭在毛发上,只盯着她轻喵了一声。
严佩轻叹一声,一旁正雕刻形状的季鱼停了手。
“公主为何叹气?”她一向同严佳合不来,连方才送礼的话,听着也夹枪带棒的……
“那女娃,可惜了。”严佩摇摇头。
“净霜公主总归是她生母,她又是嫡出的女儿,不会受多少委屈……”
“不被期待的降生,总是会有些苦处。”严佩想起曾经那个世界里,自己被遗弃,而诸如此类的事,更是从不少见。直到她发觉季鱼陷入沉默,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背。
“个中滋味,你也清楚不是。”
季鱼缓慢地点了点头,岂止是有些苦处,他自出生后所经历的一切,岂是用苦处两个字就能说完的……如果不是公主把他拉上岸,他怕是会在苦海里,一直沉沦下去……
只是,公主从小锦衣玉食,受尽宠爱,为何会有如此感慨……
严佩没再言语,将阿灵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毛,不知在想些什么。季鱼将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尽收眼底,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不过,看方才公主的态度,似乎是对女儿更关心更喜欢一些?要是他们能有孩子,那就要女儿吧……
要是公主真的愿意和他生个孩子……
季鱼垂下眼帘,静静地呼出一口气,竭力平复飘荡的心思。
夜里,青阁中,严佩坐在屏风之前,微斜着头,让碧春替她拧干头发,四周除了池中潺潺的水声,一片宁静。季鱼闭着眼,倚在角落,身边的池水稍有起伏,在平静和缓的水面上,格外明显。
待严佩将头发松松挽起,穿好碧春递来的衣裳,这才发现,季鱼还没出来。
“季鱼?”
角落的季鱼睁开眼,轻哼一声,随即开口道:“公主稍等……”
穿过水雾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严佩以为他睡着了,是自己叫醒了他,又道:“在池水中呆久了不好,还是回房休息吧。”
季鱼翻身跃上池边,迅速擦干自己后换好衣服,这才走到严佩面前,低头说道:“让公主久等了。”
许是动作太过仓促,他前襟半敞着,还未擦干的水珠,沿着白皙的肌理滑下,在衣衫上洇成一片凌乱的水渍。
严佩别开眼,顺手拿起一旁的披风,丢给季鱼,“可别又着凉。”说完,她径自走了出去。季鱼默不作声地系好披风,跟在她身后,在踏出门后,才转头往青阁瞥了一眼。
池水每天都会更换,他不担心会被发现,他担心的是,心念既起,便再也按不下去,以后的每一个日夜,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想要公主……但又怕,他配不上……他的命格、出身,他所经历的一切,对金尊玉贵的玉赐公主而言,只怕是亵渎。
夜半时分,严佩没心没肺,早已睡得人事不知,季鱼坐在榻上,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她,嘴边泛起一丝苦笑,公主无意于他,他也始终是自寻烦恼罢了。只是这烦恼,当真磨人,季鱼侧身躺下,闭上眼睛,他的未来……该是有公主的……
上元节一早,严佩就叫了雪冬过来,两人凑到一起,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这几天一直这样,季鱼并未刻意留心去听,也总有些“边关”“形势”之类的词,飘到他耳边。
公主似乎对尉国新调到前线的将领有些在意,但据他所知,那人是有些能耐,不过倒也不足为惧。
“莫小将军昨天回来了吧……”严佩又往前凑了凑,捂着嘴,压低声音问道。
雪冬瞥了眼驸马支楞起的耳朵,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严佩轻叹一声,如果她没记错,书中今日,莫远说笑间,跟温琼提起成亲之事,而温琼或许是羞赧,或许是出于双方家中的顾虑,也或许是信任彼此之间的感情,并未直接答应。
眼前升起袅袅热气,严佩定睛一看,季鱼给她送了茶来,而雪冬早已不见踪影。
“公主为何事烦恼。”
“无事,无事,”严佩端起茶喝了两口,桂花的甜气在口里漫开,让她有些熨帖,“季鱼,今晚我们去街上逛逛,每到上元节,皇城里都要举办灯会,男女老少都出门,别提多热闹了。你在昭国这么多年,应该没见过吧?”
“是……”
“那我一定要带你出门见识一下!”严佩笑呵呵说完,又翻起手边的话本,边随意看着,边想晚上见到那两人,该说些什么。
季鱼点点头,盯着她懒散自在的背影,他的确久居昭国外宫,但因为无人愿同他往来,他偶尔会有些自由,比如,还年少时,武伯让他和高木打扮成陶坊的小工,跟他到城中看看。
但是,虽然过去的他和玉赐公主毫无交集,但也听说这位公主极少出宫,所以,为何如今公主竟有如此闲情逸致,要去参加灯会呢?
又是为了莫远吗……季鱼手中的书脊有些变形。
皇城中,嘉河岸边,停着里飘着无数张灯结彩的画舫,河面上时不时有花灯顺流而下,曲折蜿蜒,同缓缓而行的画舫相映成趣。路上游人喧哗,伴着从河上飘来的丝竹小调,十分热闹。
长桥一侧,一艘靠在岸边,看上去并不显眼的画舫里,垂着一层薄薄的纱帘。严佩坐在小几旁,抬头望着纱帘后人群拥挤的桥面,动也不动。
碧春送来的茶水和糖酥,严佩是一点没碰。季鱼觑了她一眼,端茶的手一歪,茶水漫过桌面,滴落在二人的衣摆上。
“请公主恕罪。”季鱼立即起身,话里多了几分内疚,“夜里天冷风大,公主还是重新换件衣裳吧。”
严佩混不在意地摆摆手,“不用,没事……”
她话还没说完,像是看到了外面的什么,起身拨开纱帘,就要下船。季鱼默默跟在她身后,没走几步,见她停在桥头,便随着她的视线望去——
桥上正中,刻着莲花的栏杆旁,不是莫远是谁,他正握着温琼的手,低头细语。郎情妾意,倾吐衷肠,怎不令人欣羡。
严佩在一旁攥着锦帕,望着两人,心中感慨万千,眼里便有些湿润。季鱼飞快扫了她一眼,只觉得灯烛月色下,她眼中的点点泪花甚是刺目。
眼见着两人要转身,严佩轻咳一声,走上前去,似乎忘了身边的季鱼。
这边,温琼挽着莫远的手,刚按下心里混杂着苦楚的甜蜜,就见不远处出现了玉赐公主的身影。卂渎妏敩
她看向莫远,见他也发现了,便相携上前行礼。以往这桥上多是平民百姓来赏景,富贵人家哪个不坐着画舫,尽情游乐?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过玉赐公主,见过驸马。”
“给公主和驸马请安。”
严佩笑了笑,“温小姐,莫小将军,今晚这嘉河上的景色,可还合两位心意?”
“回公主,末将在皇城过上元节的次数不多,但见如今四周一片和乐繁盛,确实让人深感惬意。我与琼妹许久未聚,正好趁着今天,来赏玩一番。”
“我听说两位早有婚约,今日一见,才知你们情深意笃,不知是否好事将近了?”
莫远和温琼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疑惑。
“劳公主挂念,眼下我国边境尚不安稳,远哥也是重任在身,妾身以为,不能因为儿女之事分心,误了正事。”
见严佩眉头轻皱,温琼又道:“左右婚约早已定下,我与远哥也……也中意彼此,妾身和远哥在此谢玉赐公主关怀。”
严佩见两人话语诚挚,眉目间柔情暗涌,不禁叹了口气:“好,两位深情厚谊,定能修成正果。”
虽说她早就盼望两人成亲,免得夜长梦多,但要是她以公主的身份,强行下令,未免显得有些奇怪,万一给他们惹来其他麻烦……反倒是违了她的初心。
尤其是,明面上,她同温琼并不熟悉,和莫远还曾是被撮合的对象。
“对了,莫小将军,不知道令弟现下在何处高就?”
“舍弟刚刚及冠,家父正准备送他去军营历练。”
“嗯,代我向令尊令堂问候,我去别处看看,就不打扰二位了。”
“公主请。”两人低头一礼。
严佩转过身,穿梭在人群中,有些魂不守舍,浑然不觉季鱼挡在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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