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凑到墙洞旁,往外看去,就见一只白毛团在草丛里跳来跳去,有个人在扔什么东西,那小白狗就跑过去捡回来,兴奋地一阵狂吠。
严佩揉了揉脑袋,大晚上的,逗狗玩得这么嗨,这是存心来扰民的?
“碧春,这是谁家的公子?”
“公主,他是昌远侯梁家最小的儿子,梁鸣,年十七,好玩乐,在皇城里也算小有名气。”
“招猫逗狗的名气吧?”严佩瞥了眼外面玩得正在兴头上的人和狗,问道。
“正是。”碧春讪讪答道,“人人都知道梁小公子擅长养犬,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从小宠着惯着,侯爷和侯夫人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碧春说完,又凑到严佩耳边,低语道:“那只白犬也是他专门从尉国弄来的,据说那种犬只价格高昂,饮□□细,前些年皇城也有不少人跟风养,结果死了大半。”
严佩心中一动,怪不得季鱼知道那只狗是极品呢,敢情就是从尉国运来的。不过,她看了看季鱼颔首低眉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走近几步,伸手挽上季鱼的臂弯,说道:“季鱼,你随我出去一趟。”
季鱼僵了下,还未说什么,就察觉自己被严佩领着往外走。
“公主?”
“你别说话。”
严佩挽着季鱼走到草丛旁,梁鸣见她过来了,忙把小狗抱进怀里,微笑着问道:“给玉赐公主问安,可是珍珠太过吵闹,打扰到公主了?”
“是啊,梁公子,我与驸马正在花园里散步,就听这小狗叫得实在闹心,白天梁公子寻不到它,它跑到我眼前叫也就罢了,本公主也不计较,怎么晚上了,梁公子还和它闹腾这么久?”
“实在对不住,公主,珍珠这类犬只,天黑之后也需要活动,不然它容易生病。”梁鸣话里有些委屈。
“那你就带它去别的地方,山庄这么大,总有地方容得下这么只小狗吧。”严佩忍不住拔高了声音,那白狗吓得呜呜两声,直往梁鸣怀里缩。
“是,公主,我这就带珍珠离开。”梁鸣低着头,抱着狗小步跑了。
“还有,以后也别让我看到这只小狗,叫得人心烦。”严佩朝他们离去的方向说了句,声音不大,但她确定那个梁鸣一定听到了。
明知道季鱼来自尉国,结果还拿来自尉国的宠物狗,到她面前耀武扬威,真当她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啊?
难道以为她是个没见识的,见到这种小狗就喜欢得不行,好给他接近自己的机会吗?
“公主,夜里凉,回去吧。”一人一狗早都没影了,季鱼见严佩还不走,开口劝道。
他知道,公主又在维护他。他刚开始和那梁鸣一样,以为公主也会喜欢这种小巧可爱的白犬,没想到公主根本不感兴趣,直接把梁公子骂走了。
“除了这种白犬,尉国还有什么特产吗?”严佩挽着他往回走,她不想让他因为梁鸣和白犬的事,心里产生芥蒂,便岔开话题。
“很多,有种柳叶舟,一人就可以在水上划得飞快,还有种玲珑灯,层层嵌套,每一层上都镂刻着花纹,各自转动,互不干扰,还有样吃的,叫千层糖,要捶打上千次,才能做出那样甜而不腻的味道……”
季鱼说得好好的,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还有吗?”
这哪是特产,是他见过的就这么些东西吧,严佩忍着心酸,笑着问道。
“抱歉,公主,我只在八岁的时候,出宫过一次,尉国各地有什么名产,知道的不多,”他好像要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又加了句,“之所以知道那种白犬,是因为母……母妃曾养过一只。”
“这样啊,不过你说那种千层糖,我倒是想尝尝,回头让碧春去问问宫里,看能不能从尉国弄点回来。”
“其实那种糖可能只是很普通,就怕买来之后,公主觉得不好吃。”
毕竟是他八岁时的味觉,和现在肯定不一样。
“不会,小孩子的口味通常都很诚实,你说好吃,那肯定味道不错。”
严佩拉着他进了屋里,这才收回手,让碧春伺候着睡下了。
屋里物件摆设的位置,和公主府差不多。严佩躺在床上,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从尉国到昭国为质,不过是从一个笼子到另外一个笼子罢了,也不见得哪个更好,哪个更差,反正人人都厌恶他。
对面榻上,季鱼侧身,背对着她,他很久没有回想过去了,小时候除了那处狭小冷清的院子,还有高高的宫墙,他很少去别的地方,即便是在宫里,也基本上是避着人走。
宫中一应贵人,更不需要他请安,即便是年节,也见不到几次。
他八岁那年,正好年节快过完了,出于孩童天性,他实在想出去玩,就趁着天黑,缠着一直伺候他的内侍,陪他悄悄出了宫。
他们在河边逛了逛,街上的行人太多,他茫然无措地跟在内侍身后,竟然和他走散了。
他辨不清方向,也没处可去,就站在河边,希望内侍能来找他。他不敢乱跑,要不就看看河里的船,要不就盯着店铺外挂着的花灯,路边有个制糖的师傅,看他年纪小,又孤零零地怪可怜,就给了他一块千层糖。
他犹豫着接过,吃了,只可惜,还没吃完,那内侍就带人找了过来。
旁人一听他就是那个不祥的孩子,纷纷逃离,连给他糖的师傅也收起摊子跑了,临走前还丢给他一句晦气。
等回了宫里,一身华丽精致宫装的贵妃,怀里抱着毛茸茸的白犬,牵着伶俐乖巧的兄长,站在他那院子门外,冷冷地指责他两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说:“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就别出去吓人,丢尽皇家的脸面。”
他知道她是他的母亲,他不明白的是,明明是她把自己带到世上来,结果却说他丢了皇家脸面。明明,当初,在他刚出生,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她可以找人把他扔掉或者溺死,也不至于让他活到现在,给她丢脸。
他见过几次,与侍卫私相授受的宫女,偷偷生下孩子,丢到井里的。
那内侍因为他,也跟着受了罚,火气无处发泄,连着几天不给他饭吃。
他睁开眼,从尉国到昭国,日子本来是没什么区别,但从公主出现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天亮之后,用过早膳,严佩拉着季鱼出门,按照在公主府的习惯,又在园子里锻炼了半天。
因着这山庄处于山谷,没那么冷,严佩穿得不多,活动了腿脚之后,便觉得有些热。她本来想脱去外衫,透透气,但一看见季鱼,怕他又要说,便歇了心思。
季鱼见她坐在矮椅上,明明脸色发红,却还忍着,连手都不扇,东看看西瞧瞧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公主可以进屋换件衣服,我就在门外,你一出来就能看到我。”
“……好,你等着,我马上回来。”严佩抬脚窜进屋里,让碧春帮她换下汗湿的里衣。
她出来的时候,果然见季鱼还在路旁站桩。
“累了就歇歇。”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头。
他矮着身子,倒是能同她身高平齐了。以往因为身高,他只能俯视,或者偷看她,现在她离他这么近,就在他眼前,白里透红的肌肤,还有水润灵动的眼睛,看得他一时失神。
“哎!回神了!”严佩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甚至能从那双乌黑又寂静的瞳孔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忍不住退了两步,提醒道。
季鱼别开眼,“我不累。”
“那你继续,我回屋里了。”
严佩坐在椅子上,正对着门口,一抬头就能看到季鱼,她却抱着话本,嚼着酥脆的麻糖,跷着脚,嘻嘻哈哈,一页一页地翻着。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能看到季鱼,季鱼当然也会看到自己,那她这么大大咧咧,不顾形象,不都被他看去了?
她抬头,从话本上页边缘往外瞥了眼,季鱼果然在看她。
严佩放下话本,跑了出去,“时间到了,别练了,进屋喝点茶。”
说完,也不管季鱼愿不愿意,就拖着他往屋里走。
要论力气,严佩根本不可能拖动他,但她都过来了,那他就不练了吧。
“给你,这个是麻糖,这个是柑果,还有刚沏的花茶……”严佩每一样都给他分了一碟,摆在他面前,还给他倒了茶。
她见他开始吃起来,咳了两声,坐姿端正地抱着话本,认真地看了起来。
季鱼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他猜到公主是被他看得不自在了,进了屋,他是不能明目张胆地看了,但他还可以偷看,公主只顾着看话本,一点都不注意他。
有丫鬟进来传话,雪冬去问了两句。
“什么事啊?”严佩正坐得有点累,忙放下话本,靠在椅背上。
“公主,昌远侯梁公子说是为表歉意,来送礼了。”
“不见,让他们回去吧。”严佩见雪冬似乎有些为难,又道,“就说,我从昨晚开始头疼,想好好休息,谁都不见。”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我招质子当驸马(穿书)更新,第 32 章 第 32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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