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儿，怎的睡在这里？”宏后推着太史澜，着急不已。
太史澜蹙了蹙眉，身体一动不动。
宏后又焦急唤内侍：“将人抬进侧殿，传御医。”
内侍刚一碰到太史澜，人猛地惊醒。
宿醉之后头昏脑涨，意识不清，一看见宏后，他想起喝酒的原因，顿时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她不撒手，委屈不已：“母后，父皇又逼儿臣。他若再逼儿臣，儿臣就出家做和尚，让他后悔去。”
众内侍顿时低头，噤若寒蝉。
一身酒气，还说着不着调的话，宏后气呼呼又心疼地弯腰将人扶起，向侧殿哄去。
一路上太史澜哼哼唧唧闹着，宏后下颌紧绷，静静听着。
被扶到床上躺下，太史澜摸了摸床，不是他惯常睡的那张，非常不乐意，刚想爬起身却被人按住，顿时心中一惊，眯眼看去见那人是母后，又委屈上了：“母后，床不舒服。”
“床不舒服，台阶舒服？”宏后没好气地嗔怪，“睡了一夜台阶，也没听你说台阶不舒服。”
“台阶也不舒服。”太史澜脑袋埋在臂弯里，“心里更不舒服。”
宏后身躯一僵，嘴角渐渐绷直。
怔怔解下太史澜的外袍后，她又去解他的腰带，等从他身下抽出腰带后，再去解内衫衣领时却被他推开，甚至他还嫌弃地蹙了蹙眉。
宏后蛾眉一竖，嗔怪道：“也就母后不嫌弃你，这换作谁，醉醺醺、脏兮兮的让你上床？居然还敢嫌弃母后？”
太史澜眉头紧皱，伸手拨开解衣服的手，口中喃喃着：“不脱……”
宏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伸出手，手上使力脱衣服，“脱掉睡舒服些。”
“不脱。”太史澜抗议地翻了个身，侧躺着睡，就是不让她脱，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宏后想把人翻回来，伸出去的手半路又缩了回来，愤愤地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十四岁那年加冠出了意外，他从那性情大变，睡觉时最多脱个中衣，内衬再不肯脱，也警觉许多，甚至一碰就会醒，还必须有暗卫守着才能睡。
这几年亲不肯成，府中姬妾一概不碰，本以为是那件事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谁知冷不丁冒出一个卫意，还迅速有了孩子。
卫意！
宏后面容紧绷，手指紧扣成拳，重重呼出一口气又松开。
她派出去的宫廷暗卫并未上报她有身孕之事，她是真有身孕，还是他故意糊弄她？
若是真的有了身孕，贞花在身，孩子必然是他的了……她险些杀了无辜的孙儿吗？
但那样身份的女子，绝不可能做他的正妻。
他心中的苦她何尝不知，生在帝王家，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只是她也有她的苦衷。
叹息一声，宏后起身离开。
一个老宫女立即无声迎了上来，“娘娘……”
“嘘……”宏后轻嘘一声，眼角扫了一眼床榻方向，做噤声动作。老宫女立即心领神会，默默随她走了出去。
刚一走进凤央宫主殿，老宫女立即屏退众内侍、宫女，扶着宏后走向主位，轻声道：“娘娘，老奴已经问过了，意夫人确实有孕在身。”
宏后身形一僵。
老宫女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闭上嘴。
宏后呼了口气，提步向前走，“人情况如何？”
“此次行动被拦下了，意夫人应无大碍。”老宫女悄悄打量宏后的脸色，为难道，“不过，有一名暗卫说，意夫人的肚子有些大。”
宏后脚步一踉跄，连忙扶着面前的花梨木龙凤呈祥罗汉榻坐下，咬着指甲道：“乐儿从本宫这里要走教导嬷嬷时，徐嬷嬷检查过她的身体，那时并没有身孕。这才过去七个多月，肚子能有多大？”
“若是那时月份尚小，没查出身孕也正常。”老宫女思索道，“有没有可能，意夫人这胎不是单胎……？”
一声清脆声响，指甲被咬劈，险些划破嘴唇。宏后猛地抽出手指，拢在袖子里，脸色惨白，“让暗卫将嘴巴都放严实了，此事不得与任何人提起。”
“是。”老宫女沉声应下。
“千万不要有男孩。”宏后闭上眼睛，哑着嗓子喃喃自语，拢在袖子中的手微微轻颤。
老宫女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默默转身去取药箱。
……
太史澜口干舌燥醒来，头昏脑涨地挣扎坐起，意识一点点回笼，嘴角一抹自嘲的弧度久久不落。
沐浴更衣后正准备去正殿，却见宏后带着宫女进来，身后宫女端着膳食，他屈身行礼：“母后。”
宫女放好膳食退下，宏后拉着太史澜走向餐桌，边走边嗔怪：“酒醒了？”
“嗯。”
“坐下吧。”
母子二人第一次相顾无言，空气安静得压抑。
宏后盯着膳食出神，忽然问道：“孩子几个月了？”
太史澜顿了一下，搅了搅碗里的粥，“八个多月了。”
宏后呼吸一窒，脸色难看，“母后此前不知她有孕。”
太史澜垂眸不语。
“日后……你准备如何？”宏后艰难地尝试性地问，合十的纤指微微用力弯曲。
太史澜闷头吃了碗粥，放下碗才回话：“不应该是儿臣问父皇、母后准备如何吗？父皇逼儿臣娶北凉公主，母后逼儿臣娶您的侄孙女儿，儿子只有一个，你们到底想如何？”
宏后瞬间脸色变得苍白，嘴唇翕动。还没等她开口，宏帝冷不丁出现在殿门口，面容冷峻：“这是你和母亲说话该有的态度？”
太史澜起身行礼，面无表情。
宏帝一阵风似的走过，径直坐上主位，冷眼看着太史澜，恨不得指着脸骂：“喝酒耍酒疯，目无尊长，这些年真是惯得你无法无天。”
宏后刚想打圆场，被宏帝一瞪，悻悻地闭上嘴。
“加冠礼从二人中定下王妃，你不娶也得娶，容不得你放肆。”
太史澜一张俊脸上写满了“我听不见”。
“哑巴了？回个话都不会了？”宏帝怒气更甚，“一大早不是还会哭唧唧地向你母后告状？多大的人了，你羞不羞？还出家做和尚？”
太史澜呶了呶嘴，并不以早上大庭广众之下发酒疯之事为耻：“不娶。”
“你再说一遍？”宏帝吹胡子瞪眼，一手放在茶盏上，似乎随时要砸出去。
“不娶！说多少遍都不娶！”太史澜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父皇忌惮一个女人，连带皇兄如今也畏手畏脚。夺这天下竟要靠一个女人，那这天下太史一族不要也罢。”
“父皇难道不知一时受制于人，就会一直受制于人？如今将儿臣舍出去，下一个准备舍谁？”
宏帝脸色阴沉似水，猛地抓起茶盏砸了出去。
“哗啦”一声，茶盏从太史澜胸膛掉落地上。他抖了抖身上的茶叶，一脸纨绔：“宥儿乃是皇太孙，想必他会是母后侄孙女的最佳夫婿。儿臣这儿，没有她的位置。”
一殿死寂。
宏后面上难看至极，讪讪打着圆场：“乐儿喝醉了，酒还没醒。”
“闭嘴。”宏帝怒气冲天，改冲宏后发火，“都是你惯的，都二十岁了，还叫乳名？整日当着孩子养，宥儿都比他稳重。”
宏后一脸嫌弃地撇了下嘴，懒得搭理他，还不知道谁宠得多呢。
宏帝面上一阵讪讪的，又将怒火冲向一脸“事不关己”的太史澜：“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否则你就等着给他们母子收尸。”
“那父皇就等着给儿臣收尸。”太史澜也冷了脸，“儿臣说到做到。”
宏帝气地脸色铁青，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愤怒道：“你给朕滚去太庙跪着，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起来，不许任何人探望。”
“跪就跪。”太史澜一撩衣袍，转身就走。
刚一出门，迎面就看见殿门口来不及躲闪的太子、太子妃以及皇太孙，他脚步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赶上来的禁卫军押着走了。
“十二弟这是……”太子妃一脸诧异。
太史阔仿佛没有听见，看了一眼太史澜消失的方向，垂下眼眸。
他本是来请安的，听闻母后不在正殿却在侧殿，又听说十二弟一大早在凤央宫闹得沸沸扬扬的，以为他又耍脾气了便顺道过来看看，岂料碰见这样的场面。
看来，父皇已经做了选择。
“回去吧。”他淡淡道。
“父王，不进去了吗？”太史宥蹙眉问道。
太史阔提步离开，“晚些再来请安吧。”m.xündüxs.ċöm
太史宥一脸茫然，扶着若有所思的太子妃跟上。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羲和女王更新，第99章 实力演技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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