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落日渐沉时,她已经一动不动跪坐近三个时辰,腿都要跪断。但一想到前几日她乱动的后果,他不动,她不敢动。
宏人女子的跪坐习惯,双腿并拢,臀垫在脚上。像她这样不习惯的人,一会儿就会腿脚发麻、全身酸痛,加上马车颠簸,她甚少能坐稳。
见他专心致志地奋笔疾书,双腿实在受不了,她便悄悄动了动脚。见他仍没有反应,她又悄悄松了松腿,恨不得坐在绒垫上。
腿刚微微一动,她瞬间察觉到两道视线射在身上,忙收起小动作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目视前方。
看着卫意裙子下匆忙遮掩的不安分的小腿,太史澜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提笔继续写着书信。
虽然他眼前没有计较,但卫意在无声松了口气后心提的更紧了,生怕他已经发现,准备“秋后连本带利算账”。
一盏茶后太史澜停下笔,将书信叠放在案几上,端过茶水抿了两口又放下,食指闲敲案几,蹙眉思索着,神情恍惚。
忽然,他清声道:“过来。”
卫意一个激灵,心跳如擂鼓,他每次一这样说话就没好事,这次这么快就找她算账了?
她抿了抿唇,底气不足道:“腿……麻了。”动不了。
太史澜剑眉紧蹙,视线移到她的脸上,看了片刻,伸手将人拉进怀里。
陡然释放的麻木双腿、双脚,那滋味真是酸爽到家,卫意的脸瞬间拧巴成一团,无意识抽了声冷气。
太史澜垂眸看着她,见她表情不似装的,便轻轻按压她的双腿,帮她疏通脉络,同时说道:“左腿麻高举右手,右腿麻高举左手,一个呼吸交替举一次。”xündüxs.ċöm
这是几日来他唯一一次和颜悦色地和她说话,卫意怔愣住一瞬,似懂非懂地照做。
果然,麻木感迅速减轻,紧绷的神经也放松许多。
但她渐渐发现,那双帮她缓解双腿麻木的手似乎开始不老实了,还是说,那是什么特殊的按摩手法吗?
犹豫着要不要叫停,直到那双手按摩到脚底心的时候,她有些绷不住了,急欲收回腿,“不麻了,不麻了,我已经好了。”
太史澜听而不闻,反倒玩起她的脚。
“不要,痒。”卫意红着脸挣扎起来。
这些日子,她发现他似乎格外关注她的脚。
混蛋!变态就是变态,癖好和常人都不一样。
闻言,太史澜微一挑眉,放开她的脚,将整个人抱在怀中。他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却见她眼睫瑟缩一颤,如薄薄蝉翼微微振翅。
她怕他。
从那晚开始,她一直在害怕他。
以前,她对他做什么事都是心不在焉的,对什么人、什么事也都淡淡的。在他面前,她仿佛是座神女石像,冰冷,坚硬,美丽,神圣不可侵犯。
可一涉及到程珩,甚至程府之人,她完全变了模样,热情的、娇俏的、认真的……
原来,她也可以是鲜活的,多姿多彩的……只是不对他。
如今,她对他除了漠不关心,又多了一层害怕。
她在怕他,不说唯唯诺诺,小心翼翼是有的。只有做亲密之事的时候,她才会无意识地流露出些许压抑情绪。
似乎,这个教训对她来说有点大。
轻轻呼了口气,为了缓解她的紧张,也为了排解自己的郁气,他垂眸道:“王府有片梅林,回去的时候开得正好,要不要去看看?”
卫意摇了摇头,转瞬又心动问道:“是白梅吗?”
太史澜轻“嗯”一声,视线落在她的头发上。她没有打理头发,只是随意地绾着,用一根银丝飘带系着。长发及腰,乌黑柔顺如丝绸,发丝有一股淡淡的……梅香?
他怔愣一瞬,紧抿嘴唇,神情若有所思。
“什么时候到东都?”见他只是抱着没有胡来,卫意渐渐放松。
半晌没听到回应,她又问了一遍。过了片刻仍没有听到回应,她奇怪地抬头看向太史澜,却见他盯着她的头顶出神,疑惑又窘迫地摸了摸头发,却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视线相碰,太史澜猛地回神,看着卫意的眼眸愈发幽深晦暗,“一个时辰。”
卫意点了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却突然被他控制住脑袋。
唇上一软,她惊讶之余唇齿微张,却正好便宜了他,被迅速攻城拔寨。
……
马车停在王府后院已有一盏茶时间,无人敢催促。
林续频频看向马车,几次欲言又止,时不时悄声叹口气。他倒是想催,可惜没那个胆。
又一盏茶时间过去,只见他家殿下终于神清气爽出来,怀中狐裘里裹着个人。
不用看马车里的样子,仅看殿下眉眼中的春情,便知方才发生了什么。况且,一路上殿下声音再压抑,他们习武之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殿下自从得了意夫人,从前从不耽于女色,也开始堕落于男欢女爱了……
他不由用眼角余光多看了一眼殿下怀中的女子,却发现她被殿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他无奈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在感慨什么。或许是殿下极其宠爱意夫人?或许是殿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破戒?或许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家殿下也栽了而已?又或许是韩国的美人计奏效了?……
若不是美人计奏效了,若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殿下怎会几次容忍意夫人,连她私自出逃都亲自去抓回来?抛下皇宫里的新春家宴,抛下眼前一切棘手的问题,风雪交加,亲自带人连夜追了千里,何曾有人有这荣幸?
林续又叹了口气,大约是……羡慕的?
……
回到望梅居已是月上中天,寝房早已安置好,太史澜将卫意放在床上,屏退侍女。
他伸手去解她身上的狐裘,却没扯掉,见她装睡,手中却死死抓住衣物,不由勾唇一笑,“夫人方才伺候得很好,不想要奖励?”
卫意满面通红,却继续装睡。
太史澜轻笑一声,起身放下帷幔,慢条斯理解开衣物随手扔在一旁,穿着中衣翻身上榻,索性连狐裘一起抱着,小声调笑:“手麻了?”
卫意脸红似血,何止麻,还不清白了。见他的手又要作乱,她再装不下去睡,急声道:“你回你自己的寝殿睡去。”
太史澜微一挑眉,眉眼间笑意盈盈,看起来甚是愉悦,“出了马车,胆又开始肥了?”见她一脸防备,眉眼间含着不自知的羞怯,弯唇一笑,“罢了,你既喜欢穿着狐裘睡,那便如你所愿。”
他这么好说话了?
还是又在耍什么花招?
卫意心中一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卸下防备,却被他用实际行动告知——他,话里有话!
她羞恼地躲着他的狼爪子,“你、你……”的指控了半天,却说不出来什么骂人的话,反倒又被弄得气息不稳。
……
天色隐隐泛白,太史澜终于停了下来。他抱着卫意踏入浴池,泡在温水中有片刻的失神。
睡得昏昏沉沉的卫意被骚扰醒,耳边响起一道魔音:“意儿,你有没有被姜青唯碰过?”
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蹙起眉摇了下头。
“张僵呢?”
话音一落,太史澜便觉得怀里的人僵硬一下又放松,含春带情的眉眼瞬间阴沉下来,“张僵碰过你?”
卫意毫无察觉,眉头紧蹙,沙哑的嗓音中含着一丝厌恶:“没有,没让他得逞。”
太史澜眯着眼睛,判断她的表情与反应,“韩皇也没有?”
“没有。”卫意不悦地蹙紧眉,挪了一下位置,想让自己睡得舒服些,“我想睡觉……”
“除了本王,可还有人碰过你?”太史澜不依不饶,再三确认。
“没有……”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堵住了唇。
“意儿,是不是除了程珩,你只有本王?”太史澜紧紧抱着卫意,从唇间流出一句细碎的话,语气中含着一丝不自知的孩子气。
卫意羞恼不已,意识渐渐清醒,迷迷糊糊瞪着他,本就绯红未散尽的身躯,又逐渐泛红,连脚趾都火烧火燎的,咬唇不语。
“是不是?”他依旧不依不饶。
“我想睡觉……”她扭头躲着他的吻。
“告诉本王,是不是?”他追着她,不让她躲。
“是!你满意了吗?”卫意红着脸提高声音,神情混杂着懊恼、羞怯和狼狈,“我可以睡了吗?”
太史澜无声轻笑:“满意。睡吧。”
匆匆一眼,见他凤眼眯眯、笑意盈盈的模样,卫意压下心中泛起的苦楚和憎恨,寻了个自认为比较安全的位置,沉沉睡了过去。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羲和女王更新,第49章 二入东都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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