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轻轻伸手抚摸上他的额头：
“别害怕告诉我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只有知道完整的故事，她才能帮的上忙。
一旁站着的洛笙看着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皱起了眉。
面前站着的宇言沉声道：
“接下来……”
他像是回忆起了非常痛苦的过去，紧紧皱起了眉头，脸色也白的难看，变灰的嘴唇颤抖着道：
“那片森林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我们跑不出去，他找到的我和南阳，南阳为了保护我被他杀死了。”
“我往回跑跑到了古堡大门口，就在要拉开门的那一瞬间，他跟了上来。”
“我打不过他，他背后给了我一刀，我疼晕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被用皮带绑在铁板上，就像他杀过的那些羔羊一样。”
“我的上面悬着一枚镜子，我能清晰的看到我被肢解的过程，疼，真的好疼啊，我疼的浑身发抖，时间就像是永远不会过去一样那么漫长。”
“他用那把刀剁掉了我的脚踝，用长长纤细的刀挑断了我的手筋，用指甲钳掰断了我的指甲，然后用筷子一点点处理上面的息肉，直到我的整个手都能看到森森的白骨。”
“我快疼到崩溃了，可是他用针管给我注射了什么药，我一直清醒着，要自己一点一点的死去。”
“他把一柄细长的刀插进了我的眼睛，我以为我终于可以解脱了，可是还没有眼睛里面冰凉一片，我什么也看不到了，又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才死去。”
沈月安静下来，听着他感同身受的描述，多少有点不寒而栗，他死前曾经遭受了那么多，又被迫自己清晰地看着，那时的宇言一定又害怕又绝望，甚至比他的那几个同伴都要痛苦。
宇言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他浑身都是冷汗，身上的衬衫几乎已经湿透了，湿淋淋地贴在身上，但是过了一会儿，宇言忽然开始安静地如释重负似地笑了起来，他满意地说道：
“好在善恶有报，一定是我的主感受到了我的痛苦。”
“我死了，但是没有完全死，在此后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进入这个游戏，但记忆总是陆陆续续，总是到最后一刻才能想起来我从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就这样一遍又一遍，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重复了多少遍进入游戏，直到我看到封川也被人杀了。”
“他也被绑到长长的案台上，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手脚都被皮带捆住了不能动弹，那个人注射了他当时给我注射的那些药，让他清楚的看着自己被肢解，他做了我一直以来都想要做的事，他用刀肢解了封川，最开始是头，然后是四肢，封川躺在案台上透过上方的镜子，惊恐地看着那一切，血水从已经空了的眼眶里慢慢流出来，整个案台上都是血，四周都是呛人的血腥味。”
“我很开心，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是他为我们报了仇。”
他刚才说他没有看清楚。
沈月一怔，刚才他说的那句话里面似乎有很多疑点：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而没有看清楚吗？”
宇言现在陷入了自己从前发生的梦境里，那是他自己的梦境，怎么会有看不清楚的地方和看不清楚的人？除非是他自己下意识不愿意回想起真相，心理本能的排斥让他看不清楚，就这么一个解释了。
同样发现了疑点的洛笙走了过来，走到宇言的身边，在他的耳边温柔地说道：
“当时你在他们身后对吗？现在跟着我的话，慢慢绕到他们的身前，我们需要你看清楚那张脸，看清楚帮你报仇的人到底是谁。”
沈月抬头看向洛笙，忽然觉得今夜的洛笙和之前都不一样，但是她也的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但是下一刻，她的注意力就被面前的宇言吸引走了。
因为宇言真的按照洛笙所说的话照做了，梦境里的他朝着那个会流血的案台缓缓走了过去，走到了案台的那边。
洛笙就像照在他前方的光，让现在的宇言不自觉的按照他的话做，洛笙继续温柔地道：“现在，你仔细看看那一张脸。”
梦境里的宇言踩上了滴落在案台下，地板上的封川的血水，血水如池塘一般荡漾开来，一旁的炉火安静地燃烧着，火舌吞没了上方的木柴。
那个人低着头，精心地处理着案台上的封川，仿佛他手里拿着的不是刀，而是一件正在切割艺术品的工具，宇言在这一刻莫名地被眼前的人深深地吸引了，他穿着黑色的雨衣，也许是不希望在处理封川的时候沾上他的血，那件黑色的雨衣就像是无尽的深渊，吸引他掉进去，宇言终于不由自主地越走越近。
就在他要整个人靠上去的前一刻，那个一直以来低着头处理案台上人肉的人忽然直勾勾地抬起头盯着宇言。
鲜血喷在了他的侧脸上，一旁的炉火映射在了他的眼睛中，宇言在这一刻看清楚了他的脸，他也在这一瞬间的，呼吸也停止了，瞳孔在瞬间放大。
“他是谁？”
梦境中的人与现实中的人互相重合，宇言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这，这不可能——”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他是我，竟然是我。”
对于这个答案，就在旁边站着的沈月和洛笙，似乎就之前已经隐隐猜到了，并不感到十分惊讶。
“不对呀——”
“为什么——”
“我记得自己明明已经跑出去了。”
宇言双目紧闭，但现在的他心跳很快，混乱的想法让他有些人不敢相信：
“我记得我们逃回了家，我记得我们都没有死，难道是因为我们对同伴的见死不救，又或者是我们不够勇敢，没有正确惩罚封川，我们的主背起了我们，我们的主，让我们永远的被困在这座古堡附近，让我们永远也不能回家。”
“不对——我也明明记得清楚的记得我们，家里面，我和雨雨害怕的躲在衣橱里面，妈妈怎么叫我们出去吃饭，我们都不敢，雨雨是活着的，我也是活着的。”
沈月已经完全的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皱起眉头：
“你的记忆被修改了，所以会产生混乱，其实你们这样的主意一直没有背弃你们，这是因为他在保护你们，你们原本应该好好感谢他的。”
宇言听到这些话，反而矢口否认摇头道：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沈月又看着眼前紧闭双目的宇言道：“就是这样的，但这一次进入循环的你做了错事，你再一次亲手杀死了你的妹妹，她很有可能不会再再一次的循环中醒过来，你甚至还被杀人凶手蒙蔽，他告诉我你只要杀了我循环就能结束了，所以你差点帮助他杀了我。”
“现在。”沈月步一步，慢慢的引领着他：“请你缓缓的睁开眼睛，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洛笙看上去有些担心，沈月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经历了刚才那么多，沈月相信宇言只是一时走错了路，沈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让他放下心来：
“没关系的。”
因为一切都会过去的。
睁开双眼的宇言，看到了面前的沈月，一开始略显有些迷茫的双眼，渐渐恢复了焦距，看到她的那一刻欣喜万分：
“阿青，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沈月听到这个名字，迟疑地重复了一遍：
“我是谁？”
宇言迟疑了一下：“你是沈月。”
“是的，我叫沈月，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阿青。”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了身边的人。
是的，她是沈月，她不是阿青。
终于回过神来的宇言想起了从前的一切，他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刀：
“我都想起来了，我死时的那个案台上，手里握着十字架，后来我死了，最后一刻，我透过镜子看到我手里的十字架掉落在地上，掉落在血泊里。”
封川看着手里断了气的宇言迟疑了一下：
“我的小羊羔终于死了呢，宝贝，你知不知道你失去呼吸的那一刻真的好美。”
“我已经在火炉上烧开了水，等一下就把你煮了吃掉，美味的小羊羔会进到我的肚子里，和我融为一体，你是四个小羊羔里最美的小羊羔，你要变成我的小羔羊，永远和我在一起。”
正在欣赏自己作品的封川，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被血浸染的十字架，也没有注意到那些鞋顺着木板低落到一楼的天使像上，天使像就像是剥开石膏一样，动了动。
当他最开心的时候正在处理尸体的时候，却忽然余光一瞥，看到一旁的窗户，窗帘动了一动，他明明已经关好了窗户，这绝对不是风声，封川有些兴奋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难道这里还藏着别的小羊羔吗？”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拉开了窗帘，这里并没有藏着什么人，这里的夜晚即将过去，明天即将到来，远处已经有朝阳正要升起的痕迹。
封川立刻有些扫兴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是他的错觉了。
正在要回去的时候，他手里那把长长的刮骨刀，忽然碎裂成两半，纷纷掉落在地上。
封川有些难以置信的听着手里面的动静，这是他最锋利的一把刀了，怎么会毫无痕迹的断掉？他都用了这么久了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断掉的？
远处传来兮兮索索的声音，好像是一个人，又好像是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还我命来！”
“封川，还我命来！”
封川下意识的挥舞起手里面的刀，就像是对着周围的空气胡乱一顿劈砍：
“别在那里装神弄鬼！有本事就出来！像你们这样的小羊羔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我永远不会怕你们这些小羊羔！来啊！”
他用手里面已经断裂开来的刀在周围胡乱的劈砍着，就像是周围的空气都是他的敌人，劈了好久，等他自己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才发现周围根本就没有人。
也许是他听错了吗？
不对。
下一刻，一双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那只手非常白，又很瘦削，他记得这双手是谁，刚才就是他用手里的这把刮骨刀剃了他的手骨。
封川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害怕，他脸色煞白的缓缓转过身去，看到了眼眶空空，正从眼眶里面流出鲜血的宇言，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在这一刻，封川几乎被本能的吓得不敢动态，只站在原地，他听见宇言对他说：
“还我命来！”
他刚缓过来一点，准备用手里的锻刀反击的时候，宇言却给他注射了一剂药物，封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刀从手里面滑落，叮当一声落在脚下的地板上，紧接着自己也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直直的打在地板上，但他明明是清醒的，他清醒地看到高高在上的宇言，恐惧在这一刻将他全身包裹。
“不——”
他颤抖的声音想说出几个求饶的字眼来，可是发现自己的脸上根本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咕咚咕咚着发出了几个音节，
他看到宇言拽着自己的衣服，将他从地上一直拖着，一直拖到了暗台边，又是力气将他扔上了案台，然后一步步的捆住了自己的手脚。
然后他拿起了刀，做了自己从前对他做过的事。
泪水混着血水一点点的滴落在案台下面，染的整个地板都是，分不清楚是多长时间过去，已经备受折磨的他终于在最后一刻失去了知觉，他的头颅顺着二楼的楼梯掉了下去。
落在一楼的火炉旁，与此同时，古堡外面终于迎来了新的一天，古堡外面的朝阳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升起，太阳的光辉透过有些灰尘的窗户落到了古堡里，正落在火炉上的那尊天使雕像上，照亮了天使圣洁的眉眼与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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