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来不及躲避，上臂被割开一道血口。
“我会给你们报仇的！”祁悯双目猩红，怒不可遏地大喊。
楚彧方才听到手串掉落在地的声音，看到祁悯呆愣在原地，忽觉有些不对。
他喊了两声祁悯的名字，见她没有反应，便想上前，却没料到祁悯会猝不及防地攻击。
“祁悯……”
祁悯看清楚彧的脸，手中的匕首骤然摔落在地。
她踉跄两步，蹲在窗边，缩成了一团，痛苦地捂住眼睛，低低喘着粗气。
楚彧没有管手臂上的伤口，只是蹲在她面前，“祁悯。”
过了许久，祁悯慢慢捡起佛珠，冰凉清透的触感让她开始回神。
地上有正在滴落的血，她缓缓抬头，看到楚彧手背血河纵横交错，手臂渗着一团殷红。
祁悯不知所措，“楚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慌乱地想看楚彧的伤口，刚触到他的衣袖，忽被一只大手捞进怀中。
“楚彧！”祁悯落入宽大温暖的怀抱，她顿时惊得睁大眼睛。
外面似无数珍珠倾撒在地，淙淙急雨，雷车轰轰。
不知为何，这个拥抱却让祁悯觉得十分安心。
犹如搁浅的鱼终于遇到海浪，犹如干涸已久的沙漠迎来第一场润泽。
不对，这样不对。
祁悯猛地推开楚彧，强迫自己脱离舒适的感觉。
“祁悯，你在怕什么？”楚彧目光灼灼，似乎想要看透祁悯的内心。
祁悯使劲摇头，这样的温情让她感到恐慌，她太怕像从前那样失去所有，所以她宁愿从一开始便阻绝这些善意。
“还是……先看看你的伤吧。”祁悯试图转移话题。
楚彧紧紧攥住祁悯的手腕，“你为什么会失控？”
祁悯的手一顿，目光中带着疏离，挣脱开楚彧的手，向外走去。
“我不会说的，我去叫人给你拿药。”
“祁悯，你只是个凡人。”楚彧在她身后冷冷开口，见祁悯愣在原地，他的语气舒缓了几分，“你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你的那些执念，快要把你压垮了。”
在外人看来，祁悯是战无不胜的祁将军，是所向披靡的庆国战神。可唯有楚彧却看穿了她的内心，他告诉她，她并不是神，她坚强盔甲下，是一颗濒临崩溃的心。
祁悯回头看向楚彧，看向这个不知何时她开始慢慢依赖的男子。
“你先把伤包扎了。”祁悯淡淡道。
楚彧手臂上的伤并不深，祁悯给他包扎好了伤口，这才与楚彧对立而坐。
祁悯给自己倒了杯茶，用手指轻轻抚着杯沿，楚彧知道，她在犹豫。
“祁悯，算了，不想说也……”楚彧不想将她逼得太紧。
祁悯忽然开口，“在庆国流传过这样一句话：长夜将近，剑光不灭。说的便是随先帝开创庆国的开国大将军，路谨。”
窗外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祁悯眼神如同被大雨洗刷般清明，她缓缓道：“而我，是路谨的亲生女儿，路祈明。”
楚彧眸光微动，当年路谨的名号响彻三国，甚至有人将路谨称之为当世举世无双的剑神。楚彧知道祁悯剑术精妙至极，却没想到她竟是路谨之女。
祁悯继续道：“世人皆知路谨雄姿英发，所向披靡，而他的儿子路临风也是天资非凡，前程万里。却鲜少有人知道，真正继承了路谨一身剑术的人，是我，路祈明。”
“当年我哥哥剑术精湛，最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他满腔热血，投袂荷戈，欢喜地前往边境施展抱负，最后却是葬身悬崖的结局。再过不久，有人弹劾我爹与西凉私通，禁军从我爹书房搜出与西凉交易的书信以及盖有我爹印章的兵力调动书。证据确凿，路家被皇帝扣上谋逆的罪名，我爹以勾结谋反罪被斩于市井之下，我亲眼目睹全府百余口人被就地处决，死状极惨。”
“如今路家仅余我一人在世，我爹一生忠厚，我不信他会有谋逆之心，所以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查明真相，为路家复仇。我藏怒宿怨，渐渐在战场上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气，而现在愈加严重，每每提剑，都会感觉身上的戾气难以抑制。”
”所以，今日你这般失控，也是陷入了心魔。”楚彧道。
祁悯闭了闭眼，按下眼中的悲痛，“路家覆灭那天，下了一场大雨，雨水冲刷掉了痕迹，但路家的血迹却永久留在了我心里。自此，大雨天气总会让我忆起那些悲惨的画面，甚至让我深陷其中。”
屋外依旧风雨凄凄，祁悯的心上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在说出这些话后，终于觉得有了几分喘息的机会。
“祁悯，明年春天去庆国，我助你查真相。”楚彧道。
祁悯猛地看向楚彧，眼底闪过诧异之色，“这件事的背后绝不简单，危险让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了，你没必要参与进来……”
“祁悯，我帮你。”楚彧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楚彧，你没必要帮我的。”
楚彧叹了口气，“你当真是丝毫都没有察觉出来吗？”
祁悯迷茫道：“察觉出……什么？”
“没什么。”楚彧心中郁结，他紧盯着祁悯道，“总之，我会帮你。”
祁悯不想将楚彧拉进这摊浑水中，她问：“为什么？”
楚彧极认真地看着祁悯，“因为你值得。”
祁悯只觉得心里有什么破土而出，一种她从未有过的奇异感受充斥她的胸腔。
楚彧的心跳得有些快，他衣袖下的手紧紧攥住椅子，平稳住情绪，淡淡道：“我的意思是，路老将军是习剑之人的心中所向，不该身负恶名含冤而死，我帮你查明真相，还路老将军一个清白。”www.xündüxs.ċöm
“楚彧，谢谢你。”祁悯真诚道。
当晚，祁悯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不再是伤心的回忆，而是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明月皎皎如白日，晚风习习。
她同一个男人行于湖山秀色间，只听得附近有水流涓涓声，叮咚作响，悦耳至极。
她兴奋跑到水流边，看到一条小溪在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溪水清透至极，不含一丝杂质，圆润光滑的鹅卵石卧在溪底。
一对红尾鲤鱼嘴对着嘴缠绕游来，像极缠绵的恋人。
男人轻轻笑了，从背后环抱住她，温和地问道：“你看，这鱼像不像我们？”
“像个锤子。”祁悯想都没想就反驳道，她忽然觉得这男人声音有些眼熟，扭头看清了男人的脸——
楚彧？
祁悯猛地从床榻上坐起，她望了望四周，夜色寂静，哪有什么高山流水。她松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想到梦里楚彧温柔的神情，再联想到他现实的臭脸，祁悯莫名打了个寒战，实在是有些……可怕。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祈明更新，「第二十三章」寿宴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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