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在徐养真十七岁时有了转折,他偶遇一隐士,竟对了眼缘,做了师徒。那隐士实是个全才,倾心教授之下,徐养真及至长成,竟是文通经史,武艺不凡,又习兵书战策,对天文术数,医卜星相,各类杂学也造诣不俗。原来他并非不喜读书习武,而是原来的先生太过刻板,教授之法适应不了他那一颗向往自由而学的心。
惊见儿子翻天覆地的变化,徐父欣喜若狂,对这位儿子选定的先生敬若上宾,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想着我儿将来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而“改邪归正”的年轻人徐养真也是意气风发,大有“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然而命运无常,就在他二十三岁这一年,恩师突然离去,告诉他自己其实是多年前那场皇族惊变后的逃犯,一直隐居避世,为教导他已经淹留此地过久,再不走,恐给他们一家带来祸患,留下几本书册一柄宝剑后,就飘然而去。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徐养真尚未从恩师离去的感伤中解脱出来,父亲就因一场急病在一夜之间辞世,连句话都没留下。不到一年,母亲心痛惨伤,也郁郁而终,跟着丈夫去了。徐养真痛失双亲,悲痛欲绝,屏绝外事,专心守孝。
孝期满后,他欲出仕做官,光宗耀祖,实现父母的遗愿。但其时大梁选拔人才还是以九品中正制为主,他出身商贾,自然是下品,又颇有几分傲气,不屑撒银子结交权贵,打通门路。如此可想而知,自然是四处碰壁,报国无门。
再后来妻子难产而亡,一尸两命。手下各商铺也情况不妙,初时老东家余威尚在,各个掌柜还算本分,但很快就发现这对父子于商道,实是“老子英雄儿笨蛋”。少东家不通商务,对生意不闻不问,他们便开始纷纷假做账目,私吞店铺资产,徐家的生意大幅“亏损”。
这状况真真是四面楚歌了,徐养真悲伤愤懑,索性贱卖了全部产业,变成浮财,遣散仆从,从此孤身一人,仗剑游历四方,深觉怀才不遇,命运坎坷,性情变得越来越是愤世嫉俗乖张孤僻。
十年前他来到此无名山峰下,觉得此处静谧,风光秀美,适合归隐,便在后面的山峰上建了木屋,独居于山上,从此每日读书练武,钻研杂学,倒也过得逍遥自在。他对梅花情有独钟,深爱梅花是花中品行高洁的隐士,正是自身的写照。于是便陆陆续续地在山上种植梅树,各种品种都有。只不过外围是红梅,所以梅长苏他们只看到一片红云,灿若烟霞。梅林渐成规模之后,徐养真将此峰命名为孤梅峰,自号孤梅峰主人。
渐渐地,有人从山下路过看到梅花绚烂之后,便同萧景琰梅长苏此番一样欲寻路上山赏梅。此时独居已久,徐养真的性情除去愤世嫉俗,不甘不忿之外,已颇有几分乖戾,觉得让“俗人”看了他的梅花,便是亵渎。遂把上山必经之路——山梁中的“隧道”,做了一番改造。那隧道中间原本便是凹陷的,有粘液汇聚成池,他又不断挖深,让更多的粘液能积存下来,便形成了萧景琰和梅长苏所见的“天堑”。这粘液有“逢强则强,遇弱则弱”的特质,也是他钻研杂学的一次偶然发现。
那粘液奇潭有二十余丈长,挖深这“天堑”原也极难,但他独居无事,又武艺不凡,日复一日竟是做成了。
当然,其实他这一番造作也是吓唬人的,那粘液潭最深处也不过三尺多,远不至于将成年人没顶,就算用力不当陷入,虽要费些手脚,慢慢也是能将身体拔得出来的。然而在萧景琰和梅长苏之前,偏就无人勘破粘液奇潭“逢强则强,遇弱则弱”的玄机,也无人有胆量去闯,只能兴冲冲上山,唉声叹气下山,这让徐养真颇有几分得意。
闲言少叙,言归正传。回头再说萧景琰背着梅长苏“飞”过了粘液奇潭,出了山洞,终于来到孤梅峰上。梅长苏初落地时,确是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靠在萧景琰胸前缓了缓,方才醒过神来。
萧景琰用的武功他自是识得,尤其那招千回百转云中折梅手,正是少年时他教给景琰的。林燮当年游历江湖,交了不少江湖朋友,相互切磋之时也学了不少江湖奇技,后来自然都传给了独生爱子林殊。而当年的林少帅本着“咱俩好兄弟,我的就是你的。”的原则,又教会了当年的皇七子萧景琰。
想起那时和景琰一起习武,景琰领悟要比自己慢上些,却极有韧性,一招一式反复练习,丝毫不嫌枯燥,大有“人有千招会,我自一招熟”之势。今日眼见他武艺已精进如斯,尤其那千回百转云中折梅手,比之当年自己所教之时,火候已不知深了多少,便知他这些年虽事务繁杂,仍勤练不辍,方能有此武学造诣。
这三年在金陵虽时常见面,有时议事晚了也留宿宫中,但萧景琰练功一般在清晨,自己因身体孱弱,那个时辰尚未起身,偶而有想早起观战一下的心思,也被陛下所阻,只说身子弱要多休息,不许早早起身,这是圣旨不得违逆!果然是做了皇帝便仗势欺人呢!动不动就是不许抗旨!因而今日才得见他一展神威。
看在眼里,梅长苏心里又是赞叹,又是喜悦,还有一丝丝酸涩,唉,自己的武功是丢得一点不剩了,处处要人保护。转念又想,景琰与我,如同一人,景琰会使千回百转云中折梅手和我会使还不是一样?又有什么好伤心的。
他统领江湖第一大帮江左盟多年,按下心中这股悲凉酸涩之意后,立刻想到以俺家景琰现在的身手,到江湖上闯出万儿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正当梅长苏脑海中浮现出“萧大侠”威风凛凛,豪气干云,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情景,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之时,忽听那中年男子朗声道:
“在下徐养真,荒山野人一个,请教二位台甫,仙乡何处?”
这一问再寻常不过,萧景琰却一时语塞,没事先起好名字,真是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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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的资料: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出处在元朝无名氏写的杂剧《庞涓夜走马陵道》。
古人不仅有姓名,还有字、号。取字的目的是为了让人尊重他,供他人称呼。一般人尤其是同辈和属下只许称尊长的字而不能直呼其名。但在文中实在是懒得再取那么多表字,就按现代人习惯,直接以姓名相称了。貌似原著中也是只有名,没有再弄字、号什么的,咱就随上了。架空历史文,自由度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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