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柴慧不愿意接受,但事情还是发生了。阿芙坐在牛拉的板车上,衣着破烂,神情呆滞。锦瑟年华的她已经成了董平的女人,美艳的脸上再也不会出现骄傲和天真。
李承睿发现柴慧一直盯着阿芙出神,他好奇地看了一眼,果真是人间难得的绝色:“她是你的好朋友吗?”
“不是。”
“同情她?”
“肯定会同情啊。她嚣张跋扈,傲慢无礼,但这些都不是董平可以任意占有她的理由。我在想,如果半路上将她放走,她能不能活下去呢?”
“菩萨心肠又动了?”
“不行吗?”
“董平已经投靠宋江,你得考虑到此事对花荣和柴进的影响。按照凡人的思维,你惹得麻烦,他们俩难辞其咎。”
柴慧不服气地撅起嘴,仍不死心地盯着阿芙。
背后马蹄声起,众人都下意识地往后看去,只见林荫小路上,花荣正纵马赶来。柴慧跳下马车,叫驾车的喽啰不必等她,然后独自走了回去。
花荣在她面前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责怪道:“你跟着他们回山,至少叫人去通知我一声吧。我回营后发现没人在几乎被你吓死,老大不小的人了,置气能不能有点分寸。”
“你追出来二十多里,就为了骂我?”
“我没骂你,别上来就扣大帽子,回头可说不清。”
柴慧低头理顺着袖子,轻飘飘地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回见。”
“等会儿,我正事还没说呢。”
“那你快说呀。”
花荣塞给她一串钥匙:“没有这个你怎么回家?”
“我又不回你家。”
“你真打算去后寨住?饶了我吧,我还得去给柴大官人赔礼道歉接你回来。你哥那个人……”
“我哥怎么了?他对你不好吗?”
花荣哪敢说个“不”字:“对我好,但是对你更好。你的娘家人嘛,不论谁对谁错,只要知道你跟我怄气,猜猜他会向着哪个?”
“嗯?你在暗示我什么?”
“哪有的事!你说怎么才肯罢休吧。”
“帮我撑个腰,我得惹点祸。”
花荣听了都觉得可笑:“我真是服气,你要惹祸还理直气壮,给你撑腰怎么说,不给你撑腰又怎么说?”
“董平强迫阿芙这事儿我就是忍不住想管,刚才还跟李承睿说呢,不能等回山再想辙,路上就得把阿芙放走!李承睿觉得董平已经归顺梁山,我这么做可能会给你和柴进惹麻烦,你认为呢?”
花荣叹了口气:“唉,难管啊。那日攻进东平府后,只有董平单枪匹马杀进私衙,将程万里一家灭门。我不知道他们之间何愁何怨,竟至于连个小女子都容不下。听徐教头说,董平连程家大门都没出,就把那女子给……真是令人不齿。”
“你不痴不傻,肯定懂得宋江的最终意图,或者他已经告知过你自己对未来的谋划。只要是能帮他提升梁山的声势的人,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她的言下之意是放走程芙最终得罪的可能不是董平,而是宋江。
“你不用考虑宋大哥,董平如果闹上忠义堂,还有我呢。他投靠我们无非也想在功成之后分一杯羹,梁山不是东平府,没有他撒野的地方。”
“今天这么好说话?”
“一来我惹不起你,二来……董平实在下作,我也看不上他。”
“瞧他的人缘儿,真不怎么样。梁山的门槛够低了,杀人放火的,偷鸡摸狗的,什么人没有?想不到,今天让咱们俩看法空前一致的居然是外表人模狗样的董平。”
花荣揪着她的大辫子笑道:“往后你想惹什么祸我都不管,就算是把忠义堂烧了,回头我再给他们盖起来就是。”
他今天的态度和几天前判若两人,柴慧不解地问:“你是不是打了胜仗心情好,所以才这么有耐心地来哄我?”
“攻破个小小的东平府就算胜仗了?我是看你回来以后越发开朗,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了。不都说经历过失去才知道珍惜吗?往后只要你开心快乐,把天捅个窟窿我也能补上。”
本着绝不白占便宜的原则,柴慧也揪住他额前一缕碎发回道:“为了表示感谢,等你把天捅个窟窿,我也能补。”
“行了郡主娘娘,我也不指望你去补天,回山后乖乖在家等着,少去后寨你哥哥那儿串闲话,我就感激不尽了。”花荣把马牵过来,和柴慧一起坐上去,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回梁山的队伍。
李承睿在车上瞧见了,悄悄在沈钺耳边说:“那两个作妖的同乘一匹马追上来了。”
“人家是夫妻,同床同衾,同枕共眠,骑一匹马还新鲜吗?”纸魔冷笑一声,立刻被沈钺捕捉到了解,“怎么着,薛先生还不乐意了呗。”
“既然感情这么好,为什么总吵架?”
“你俩真是的,说你们不懂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吧,当凡人的时候二位都娶过媳妇;说你俩懂吧,你俩那媳妇娶过跟没娶一样。夫妻之间,偶尔闹一闹怎么能叫吵架呢?”
李承睿对她的论断不屑一顾,偏偏纸魔当了真:“我娶的确实不叫媳妇,整个一红粉骷髅。那么依你看,夫妻之间的小打小闹该叫什么呢?”
李承睿一脚把他从车上踹了下去:“她笑话咱俩呢,你还认真请教起来了!赶紧去把慧儿接过来,让花荣回去吧。”
纸魔骂骂咧咧地走了,车上的沈钺乐得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承睿啊承睿,你说你一聪明人,怎么就喜欢和憨瓜做朋友?我坑不着你,还坑不着你的朋友吗?”
“我看你是闲疯了。”
“你先嫉妒别人的。”
“我嫉妒哪个,花荣?别傻了,当年在五行结界,跟在本王身后的女子比他多!”
沈钺一脸坏笑地问:“开阳姐姐呢?”
“特例!”
“好兄弟,坦荡。”沈钺等着柴慧上车后才再次开口,“特例回来了?”
“什么特例?”
李承睿连忙打岔:“别听她瞎扯。”
“四哥,我把偷放阿芙的事跟花荣说了,他支持我!”
“瞧你高兴的样儿,至于那么意外吗?”沈钺反问道,“怎么样,我说的没有错吧,只要你好好的,别的他都不在乎。”
李承睿生怕沈钺接下来又要内涵自己,忙把话题再次引到程芙身上:“慧儿,你想用什么办法放走那个女子?”
“待会儿休息的时候,我领阿芙四处走走,喽啰们肯定不会阻拦。花荣给我一些银钱,我一并送给她,让她去海州投奔张叔夜。”
如此天真的想法,的确是从柴慧的脑袋里产生的。
“开阳姐姐,董平日后肯定是要住在梁山的,有些事能偷偷做就不要硬拼,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当然懂,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纸魔抢着说道:“不如我来起一阵风,尽量刮得邪乎一点,回头就说程芙是被风吹走的,咱们都撇得干净。”
“不好吧,施法起风的事瞒不过四值功曹,将来他们记你一过,说你干涉凡人之事怎么办?”
柴慧话音刚落,李承睿又说:“你们俩考虑的都有道理,纸魔的确不宜出手,但是用风吹走程芙却是个不错的主意。我和阿澜在这,谁还不能从巽位上借点风呢?”
“你们俩就不是神仙了吗?我谁都不用,救一个人再拉两个垫背的,那还救个锤子?”柴慧不容他们再说话,从车上探出头去喊道,“前面的都停一停,赶了半天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喽啰们大喜过望,纷纷拉着车子靠向路边。他们喝水的喝水,闲聊的闲聊,只有董平从东平府带出来的两个随从还守着阿芙。
“两位大哥,我能带阿芙出去走走吗?”
面对柴慧的提问,两人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睛,假装没有听见。柴慧不气不恼,从他俩中间挤过去,把阿芙拖了下来。
“娘子何往?”二守卫各伸一臂拦住去路,空闲的手都按在佩刀上,提防柴慧抢人。
阿芙茫然地看着他们,整个人犹如木偶般任人摆布。
柴慧一巴掌打开两人的手,傲慢地说道:“我认得你们俩,当初就是你们把我送进大牢的,没想到吧,姑奶奶出来了。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东平府的司狱司吗?敢跟我这么说话,活腻了。”
“娘子恕罪,我们是董都监的部下,只听都监相公的差遣。都监相公命令我们看守程娘子,不许她与任何人接触,我们只能照做。”
“慎言呐二位,山上只有一个大头领,他叫宋江。今天当着我的面说些胡话就罢了,上山之后万不可再讲。我们那儿有个李大哥,脑仁儿像核桃那么小,一旦听见谁说对宋头领不敬的话,上来就要把人砍成两块!”
看守打个冷颤,仍然嘴硬道:“我家都监相公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无礼。”
“都监算什么,我们山上一炮轰死十个人,八个是都监,两个是都总管!上山都是贼,我这郡主也一样,谁也不比谁强。我今天就要带阿芙四处走走,你气不过就来打我呀。”
柴慧首先发难,朝右侧的守卫就是一掌,守卫拔刀相迎,两招过后竟被柴慧夺去兵器,只能暂时退后一步,让自己的兄弟去战柴慧。
喽啰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都凑过来看热闹。沈钺听见刀剑碰撞的声音,心慌地扯住李承睿问:“开阳姐姐会不会有事?她的腿不好。”
“她在天上担任何职?”
“武曲星君……啊,是我多虑了。”
“她从小听柴进教诲,一向慎动刀兵,敬畏生命,所以经常自己吃亏。”
沈钺恍然大悟:“难怪不常见她动刀动枪,我几乎忘了她是有武艺在身的。”
李承睿在纸魔耳边低语几句,纸魔贼兮兮地点点头,抱着卷轴躲进了马车里。
“你跟他说什么?”
“谋划点不容易被四值功曹捕捉到的小法术。”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交战的两人,柴慧到底身有残疾,玩了一会儿觉得劳累,立刻就没了耐心。她抖抖右臂,朝着守卫的哽嗓咽喉“唰唰唰”连出三招,招招致命又恰好在紧要关头收住,守卫连招式都不曾看清就被晃倒在地,刀也被柴慧挑了过去。www.xündüxs.ċöm
喽啰们纷纷叫好,柴慧心里挂念着阿芙,顾不上得意:“好好珍惜你的项上人头,今日它还归你,那是我家教好。若我也像董都监一般不懂事,你的脑袋已经姓柴了。”
柴慧随手一撇,钢刀插在守卫身边,颤巍巍地射着寒光。
李承睿迎上前来,低声对柴慧说:“把程芙带到咱们车上,里头已经准备好纸人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柴慧花荣更新,第 139 章 程芙(7)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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