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洁阿姨拎着水壶第二次路过。
保洁阿姨……
保洁阿姨冷酷无情地上前，提起水壶，浇花，顺便从正前方挡住了邱稚的视线。
邱稚自然地往外挪了挪，继续一瞬不瞬地盯着跑步机上的人。
保洁阿姨开始思考向经理汇报有个户主是偷窥狂的必要性。
就在这时，蹲在盆栽后面的小伙匆匆站起来，宛如一只从花盆缝里爆出来的胖蘑菇。胖蘑菇原地哆嗦了两下，一咬牙一跺脚，一鼓作气把自己发射了出去。
根据过去两天的经验，目标每天早上来，只用跑步机，慢速跑三十分钟，跑完就走。现在时间已经快到了。
邱稚是掐着点出发的，走到跟前时，正好看到叶时瑾抬手降速。
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又憨态可掬的笑容，脸上的肉堆出两颗酒窝：“你好，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跑步机带速渐缓，上面人的脚步也随之变慢。他的头发已经能扎成一个短短的马尾，长度不够的散碎发丝垂落到颊侧，正循着主人的动作规律晃动。
邱稚保持笑容的同时，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搭话对象没戴蓝牙耳机。
“不好意思，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
带速归零，跑步机回归默认界面。
使用者从上面下来。
邱稚的眼神从疑惑到释怀到同情：莫非这是个……
不等他回忆以前学过的零星手语，对面人乌沉沉的眼睛转向他。
邱稚一窒，觉得被击中了：
就是这种感觉！
被毁掉被碾碎所有花瓣都残败了，根茎也摇摇欲坠，可是它还没有死去。——只要它还没有死去，你就能从破碎的瓣叶和刺上看出来，这曾经是开得很好的一朵玫瑰。
说不定会是开得最好的。
玫瑰冷淡地说：“抱歉，不能。”
邱稚立刻从多愁善感且矫揉造作的联想中醒过来，准备详尽阐述一下自己的意图：“我觉得你的形象特别好，有考虑过当模特吗？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愿意试一试，说不定能……”都住在这里了可能钱的说服力不太够，“那个谁谁谁你知道吗？在艺术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绞尽脑汁，边追着人走边力证自己不是个骗子。
一路追到更衣室。
又一次碰巧路过的保洁阿姨表情宛如看到一个变态。
掏出工作证都没能获得谈话对象垂青的小胖子：不，我才是朵玫瑰，被梦想毒打拔光刺、光长叶子不长花瓣的那种，呜呜呜。
他坚强又悲伤地想：没事，至少这次这位没报警。
“我真不是骗子，这是我的工作证，我是取向工作室的，我们老板还挺有名的，他……”
邱稚嘟嘟囔囔，试图以此给对方洗脑。
“取向工作室。”
一直没回应的被输出者慢慢重复一遍。
邱稚迅速支棱：“是啊，我们老板姓许，许向歌，新锐艺术家，你听过？”
听过就好！人傻！钱多！好骗！速来！
这回工作证和名片都被接过去了。
叶时瑾冷淡的：“没听过。”
邱稚：“……”
叶时瑾：“什么模特，什么报酬。”
邱稚乖觉道：“就是普通的模特，具体的条件和报酬可以签合同的时候谈？肯定让你满意！”
老板对不起，海口我帮你夸下了，其他你自己看着办吧！
“什么时候谈。”
邱稚脱口而出：“现在！”
叶时瑾：“……”xündüxs.ċöm
他把名片和工作证还给邱稚，拿起衣服准备去淋浴间。
邱稚滑跪：“什么时候都可以！”
漂亮的长发美人瞥他一眼，神情不知为何没那么空白了。他垂下睫毛，像是源自生物本能的机械游走之余，终于想起一点可以握住的东西：“下午吧，上午没空。”
准确来说，上午的“空”，除了跑步铲屎以外，主要用来——
投喂扶医生。
扶乐茫然地扒了一口饭。
是的，他不用见缝插针地在饭点找时间出去了。家养铲屎官（不并不是铲他的……）每天做好送货上门，没空一起吃就直接放到办公室。
可问题是，问题是，查出胃病的是叶时瑾又不是他？
那天拿到报告单的时候扶乐心里就有数了，然而不等他对病人进行教育，进去先被当日坐诊、不幸正好还在见习时带过他的白医生教育了一顿。主要内容围绕读了这么多年医怎么都不知道在专业领域关心一下自己的朋友，都这样了才来看，简直有愧她的教导。
扶乐：说来你不信，但我努力了。而且现在就是我努力之后的结果。
所以他决定调整对策，比如……每天早中晚定时帮对方点外卖？
毕竟如果要饮食清淡用餐规律，前者扶乐努努力还有希望，后者他自己都做不到，还是不要让对方等了。
“……你觉得呢？”扶乐问。
每次面对医生都非常坦然虚心但就是坚决不走心的当事人：“……”
扶乐：果然又是在走神吧。
所以现在这个人对他连对医生基本又草率的尊重都没有了吗？
他伸手在对方面前晃晃：“朋友，你还在吗？”
他不知道扶乐，扶医生对自己有什么滤镜。
现在有意识地去回忆，之前扶乐对他的态度几乎就是对着刚被从下水道里捞出来的那几只猫。
持续的，礼貌的，有分寸的，小心翼翼的，关心。
他也不是要养——不管是主观不想也好，客观不能也好——所以一切都非常点到为止。
他只是告诉你，如果要的话，他有；不要的话也没关系。
这种要进不进的热心和分寸可能本人自己有时候都会觉得矛盾，显然是家庭教养、过往经历、医生本能混合打架最后得出来的处理方式。
叶时瑾不觉得这种看待冒犯。他很久、很久不关注别人怎么看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对待他了。
但是。
如果要——
比如扶乐“主动”提出要他帮忙养猫，比如……他的眼珠微微一动，落在眼前晃动的五指上，比如对方不知道在什么时刻、接收到了什么信号，逐渐亲近起来的态度。
原来如此，是他先放出讯号的。
他开始期待。
可是时间已经不多了。之后也没有继续的必要。
……从对方的角度。
——什么都有吗？
扶乐默默放慢动作。
对方乌黑的眼珠也跟着动，然后清泠泠的目光从他指尖淌过，滑落到他脸上。
扶乐：“……”
他把这只手塞进衣服口袋里，举起拿着病历和胃镜报告单的另一只手，假装刚才的幼稚行为没有发生过，严肃地问：“问你呢，听到没？”
“嗯。”看起来还没有完全回神的人应。
扶乐：“那你重复一遍。”
叶时瑾慢吞吞的：“我会做饭。”
扶乐：“？”
扶乐：问题是你做吗？
或许你还记得大明湖畔冰箱里的速冻饺子？
一天不盯着你吃饭你就飘了是吗？
不，而且。
扶乐冷酷的：“你没有在听。”
叶时瑾：“嗯。”
扶乐：“……”
这太难接了。
根本不能做到顺着接下来并且还不暴起打人。
叶时瑾还是慢吞吞的：“我在想，”
扶乐一怔。
相比其他人，对方使用“我”这个人称代词的次数很少，更不要说以此开头的“我想”，还是现在进行时。
于是扶乐决定先不打人，洗耳恭听。
“扶医生对我那么好，该怎么报答扶医生。”
……其实他更少用“你”。
扶乐：这，这倒是不用……
“那给你送饭吧。”
扶乐：“……”
不是。
等等？
扶乐茫然的：“你做？”
对方平静的：“给一个人做和给两个人做没有区别。”
扶乐：“啊……”
所以他是“两个人”里面附加的那一个对吗？说那么慎重，他还以为是好感度累积够了终于出现报复性井喷，或者是从洗手间捞人捞出了救命之恩的效果……
又或者对方终于想出要他“帮”的那个“忙”了？
但是前因后果在哪里？
——没有前因后果。
对方真的开始给他送饭，迟了会老老实实先准点把自己那份吃掉，还有照片打卡。
……虽然历史告诉他照片打卡完全不可信，但重要的是态度。
他甚至真的去了小区健身房！
扶乐继续扒饭，突然灵光一现！
扶乐：“等会我们去看看活检结果出来了没有吧？应该差不多了。其实不用太担心，一般都是良性的，做这个就是有备无患，白老师只是在吓你……”
他也会用一些真实但是听起来非常可怕的数据“恐吓”不注意身体的小年轻，比如人如果不吃凉拌黄瓜，在两百年以后有百分之百的可能会死。
叶时瑾：“……”
扶乐：“……你忘了还有活检没取对吗。”
叶，看表情是在回忆，可疑地沉默了片刻，时瑾：“……哦。”
扶乐：“……”
他还是吃饭吧。
虽然这家伙气人，但厨艺确实比他好很多。
扶乐在四体不勤和只会煮泡面烤披萨的小伙伴们中举目四顾，觉得叶时瑾的厨艺至少和老赵有的一拼。
就是中午不方便吃鱼。
群聊：混吃等死真快乐
「许良辰：@我的乐，@我的乐，@……」
「许良辰：所以你去吗」
「汤姆扶：……」
「许良辰：我准备等大月亮有空和他一起去。」
「许良辰：袋鼠对月挠胸.gif」
「汤姆扶：……」
「汤姆扶：砸场子吗。」
「许良辰：胡说！」
「许良辰：所以你到底想起来没有」
「许良辰：你和徐老二有什么瓜葛！」
「汤姆扶：不知道啊。」
「汤姆扶：蓝蓝红红橙橙紫紫摇头最后青青不敢动了.gif」
「许良辰：……」
「许良辰：你不行。」
「汤姆扶：……应该是他认错了。」
「许良辰：你看我信」
「许良辰：所以其他人？@老陈是明天去？剪彩啊？」
「小陈飞刀：。」
「许良辰：你连徐老大订婚都不去，却对徐老二那么上心！」
「小陈飞刀：……」
「小陈飞刀：谁叫他选那天，是真没空。」
「小陈飞刀：而且就是因为徐见麟订婚没去，才要去徐见泽的展。」
「周傲天：你能不能不要叫徐见麟徐老大」
「许良辰：徐，家，的，老，大」
「许良辰：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那么有空一定要把他们家这种复杂又没有输入法联想的名字打全的好吗！」
……
见不是急事，扶乐倒扣手机，随口道：“这两周鲸又要办展。”
叶时瑾：“……你朋友？”
扶乐：“不是向歌，是另一个……”他想了想，谨慎的，“也算是认识的人。”
“……”
“前两天我不是去吃席吗，就是准新郎的弟弟。”扶乐回忆，“还有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之前一起玩的时候也提过，刚从国外回来的那个……不过不熟，关系一般。”
所以只是闲聊，这次不会强迫你去的。
他都不太想去。
“……”
扶乐：“……？”
对方似乎在极短的时间内又走神了。
扶乐：……倒也不用想得那么认真？
叶时瑾缓慢的：“记得。”
他像是在看扶乐，又像还沉浸在回忆里，扶乐下意识觉得他状态不太妙，但他只是没笑而已。
他一直不怎么笑啊。
扶乐：“其实我就是……”随便说点什么？
叶时瑾轻轻闭了下眼睛。
扶乐收声，等他说话。
对方的视线像风里晃晃悠悠的蝴蝶，在差不多已经被扫光的饭菜上栖息了一秒钟，还是惊起飞走了。
最后停在扶乐脸上，没和他对视。
他问：“扶医生要去吗？”
扶乐：“我是无所谓……”其实不太想去……
叶时瑾抬眼，弯了下唇：“我挺感兴趣的。”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肛肠科医生和女装病人更新，第 46 章 第 46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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