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飞泉感觉有什么捏住了心脏,难受得很。
他张嘴想说什么,但对上那双没有半点波澜的眼睛时,从前目光明明让他从心里产生暖意,现在只觉得凉。
冰凉从脚底板迅速攀升,冻得牙齿打磕。
时飞泉:“你真这么想?”
“回去吧。”尚青霭神态平和,答非所问。
你把我当成什么?!
时飞泉紧攥手掌。
他忽然明白对方一直以来的态度。
莫名其妙的关心,莫名其妙的亲近,莫名其妙好奇和试探的态度,还有那种莫名其妙对待孩子的动作。
时飞泉在心里嗤笑。
尚青霭啊尚青霭,你把我当做抒发某种情感的布偶吗?
时飞泉凝视尚青霭良久,冷笑一声摔门而去。
尚青霭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垂下眼眸。身边尚青松像是感受到他情绪波动,伸出胳膊抱住他的手臂。
“没事。”
尚青霭笑了笑,摸摸他的头顶:“哥哥只是觉得病房里有点闷。”
“咚——”
AN酒吧某间包厢门被踹开,发出一声巨响,可见来人用力之大。
时飞泉阴着脸走进来。
殷古被他吓得一口酒险些卡在喉咙里,捏着脖子缓了半天才缓过劲儿。
“时飞泉你什么毛病,背伤好了是吧!”
季朝阳抱着酒杯,语气不咸不淡的开口,“估计是在谁那吃瘪了吧。”
时飞泉看他一眼,往沙发里一坐,大马金刀摆开架势,“给爷倒酒!”
“行行行,把你这位大少爷惹得主动喝酒也实属难得。”殷古站起来,边嘀咕边倒酒。
时飞泉没理他,连灌了三杯,殷古平时喜欢喝的酒又烈酒精度还高,他动作飞快地朝嘴里灌,一杯一杯,酒喝得像水跟不要命一样。
殷古都惊了,赶紧把酒瓶抱走:“你干嘛!你怎么回事!”
“不是你每次都要把我灌醉吗。”时飞泉面无表情地擦擦嘴,抬眼看他。
冤枉啊,我就是想锻炼你的酒量!而且我也不是这么灌的啊。
殷古有点尴尬,“不是,先别喝了,这个酒喝起来没劲儿,你跟哥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完了请你喝好的。”
时飞泉扯了扯嘴角,屈起右腿搭在左大腿上,语气很淡带着点子沙哑。
“没怎么,就是人尚青霭把爷赶出来了而已。”他不自觉又嗤了一声,不知道是嘲讽谁。
“呵,萍水相逢。”
殷古和季朝阳俩人对视一眼。
“那什么,”殷古把酒放到自己脚边,“说说经过?”
时飞泉:“没经过,人要对付时家,把我赶出来而已。”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殷古在心里接话,但也不敢说出来,朝季朝阳猛使眼色。
季朝阳才不理,自顾自抿酒。他早就提醒过,可非不听,自找的有什么办法。
“呃。”
“那咱就算了?”殷古凑过去小心翼翼的试探。
头顶的霓虹灯折射进透明酒杯,仿佛是耀眼的炫光在指骨分明的掌间晃来荡去,随即被时飞泉恶狠狠地拍在茶几上。
“算什么算!爷就不信了,还搞不定一个尚青霭!”
殷古长长叹了口气,瘫进沙发里,“别吧,你可是时家大少爷,要什么没有,用得着这么下身份吗。”
他声音哀哀戚戚得很,活像时飞泉做了天怒人怨的事。
“你当我想。”时飞泉没好气,抽抽鼻子不去看他。
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那样的人。
当时的惊鸿一瞥,当时的鬼使神差。
就为了那个眼神,他算计殷古,算计父亲,算计自己,如愿以偿靠近尚青霭。www.xündüxs.ċöm
这本就是无望而卑微的祈求。
自降身份?
时飞泉勾勾唇,眸光自嘲。
算了吧,他还有什么身份可降。
殷古看他一系列神态,眼底渐渐凝起沉重。
“你不会真喜欢他吧?”
时飞泉扯扯嘴角,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殷古咂舌:“我以为你闹着玩儿呢,男孩子有什么可喜欢的?”
有什么可喜欢的?那你就不懂了。
时飞泉笑容逐渐古怪,作为一名正统直男,殷·直男·古立马炸了,把脚边酒瓶子抽出来扔给他,动作十分迅速。
“喝喝喝,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老子现在浑身上下不得劲!”
“别谈我了。”时飞泉已经没有继续的兴趣,把酒塞进坐垫缝隙里,嘴角挂着促狭的笑意看向季朝阳。
“老季,你跟你那位发展怎么样啊?”
季朝阳蓦地被戳,耳朵尖一下通红,低低咳嗽一声,表情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正常交往。”他表情明摆着不是所谓正常交往,殷古心里泛酸,立马化身柠檬精怪叫,
“交往到哪了?”
“牵手呢?还是亲嘴呢?”
“别忘记你才十六岁你个黄毛小子!”
但凡是身为男性,就算是现在未成年,那方面被质疑总会勾出不爽,季朝阳当然也不例外,他皱起眉反讽。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喜欢个女孩子当面说话都不敢,只能捧着玻璃杯缅怀人生,就连玻璃杯都是人女孩毕业批发统一送。还说我呢,雏鸡舍你其谁。”
殷古:???
……
卧槽?!
你玩儿人身攻击?
殷古身为三个人中年龄最大怎么可能认怂,毫不犹豫张口还击,“不见得吧,是谁见何鹿鹿第一面脸红得跟猴屁股有一拼,是谁在何鹿鹿面前手指头都不知道搁哪?是谁在人何鹿鹿笑一笑就羞到转身就跑?”
说完还把双手在一起十指相交,语调阴阳怪气,“从小一起长大,按你这德行现在怕是小手都没敢牵吧。”
季朝阳气性被激起来,当下酒杯一抛,“你敢不敢把你的那个宝贝杯子扔了,去跟人姑娘表白?!”
殷古横眉立目毫不示弱:“你敢不敢把你收藏十多年的小秘密掀开给何鹿鹿看?!”
两只童子鸡互相斗得脸红脖子粗。
时飞泉自个儿捏了块香蕉放进嘴里,单手捧着脸,牙签夹在指缝里,垂下眼眸默默地笑起来。
却忘记,他本人,貌似也是只童子鸡。
这场男人间的战斗以季朝阳败北怒起回校结束。
殷古面色得意的坐下来,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美滋滋地点上音乐,姿态那叫一个悠哉。
“所以……”
时飞泉嘴角含笑:“你准备单身到几时?”
殷古神色僵住,感觉音乐都跟着停了,莫名觉得这一刻的时飞泉几乎神似尚青霭。
他摆摆手:“行了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挑起话头就是想激季朝阳走人。”
时飞泉收住笑。
“殷叔叔跟佳南市那位联系上了?”
“是啊。”殷古有些怅然。
“联系是联系上了,只不过是跟那位下属联系上的,他本人现在在M国,听那意思是要给什么人治病,咱们要做也只能等他回来。”
时飞泉:“你们不能直接动手?”
殷古指尖有瞬间的停滞,抬头看了一眼时飞泉,那张还稚嫩的脸上挂着烦躁,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他在心里讪笑自己多心,别开眼无意间问了句,“你就这么期待你老爹倒台?”
时飞泉眉头紧锁:“我不知道,阻止又没能力阻止,也帮不上忙,除去等待结果我还能干什么。”
“你都猜到的事情我们不跟你说是不大好。就像季朝阳,他就没猜到,我们就不告诉他,但谁让你聪明呢。”
殷古让他这话说得有点心虚,索性也不再揪着话头不放,“我们不能直接动手。”
他目光略带深意,指尖在茶几上画了一个大圆圈。
“时家不只是时家。”
“它背后隐藏的利益,你我都无法想象,无论是市内还是市外,多方势力都紧盯它准备斩草除根。”
殷古呵呵笑起来。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呐。”
医院楼下有一座花园,坐在笔直的梧桐树下,清风拂面,树叶发出轻微簌簌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就觉得静谧悠远。
尚青霭撑着轮椅扶伸出手掌,接住偶落的梧桐树叶,他对面站着一对男子,五官分外相似。
“所以你们专程找来就是给我送封口费吗?”尚青霭笑了笑。
柳韵动动身子想说什么,柳意抬手搭在他肩膀上先他一步开口,语气无奈。
“那什么,我们这也是没办法,除非乌纱帽不想要了。”
他说着,做了一个摘帽子地动作。
“刑警大队长来谈这件事真是让我这名普通的高中生受宠若惊。”尚青霭面色不变,又看向柳意。
“没想到柳先生会是警方特聘顾问,请原谅我以往的冒犯。”
柳意:“……”
他噎了一下,表情不太好看。
任谁带着诚意过来却不轻不重吃颗软钉子都不会高兴。
柳韵看不过眼,向前一步,“我代表市局向你以及你弟弟为此受到的伤害表达歉疚,不能彻查这件事我也为此感到惭愧和抱歉。实际上,我们不参与这件事是有原因的,至于什么原因请原谅我不能告知。”
他看着面前少年眼睛里依旧毫无波澜,语气诚恳:“不过请你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有人在处理这件事,不久就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
尚青霭移开目光,遥遥凝视辽阔的天空,长久没有出声。
“我明白了。”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暗淡。
“你们走吧。”
兄弟俩犹疑地面面相觑,告辞离开。
两人身影消失,尚青霭回首。
身后住院楼三楼窗口有一张白皙稚嫩的小脸,正呆呆看着他,见他转过头来,突然咧嘴一笑。
那样僵硬,但依旧能看出这个乖巧的男孩在努力的笑。
尚青霭凝视他的笑脸,回以笑容。
没关系。
他们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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