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舒梨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
客房干净又整洁,没留下任何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稍稍透着一条缝的窗户,一阵冷凉夜风钻进来,窗帘随风晃动。
整个房间里,除了这风声,再无其他的动静。
边寂重新走向餐厅,狭长凛冽的眸扫过那一沓红色人民币,手指捻住写着字的纸条,拿起来看。
房租,餐费,还有其他的费用,都在这里。
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
连句“再见”都吝啬得没有说。
边寂蓦地哑笑一声,手指一松,那张轻薄的纸条就从他手边落下,缓缓飘回餐桌上。卂渎妏敩
笑意不曾深达他冷冽的眸底。
他已经很确定,舒梨这不是临时起意。
这是早有预谋。
舒梨早就准备好了离开这,这些现金,她一早就准备好了。
怪不得她把每一笔账都算得那么清楚。
他给舒梨的手机打电话,不出所料,电话已经无法接通。
她这样走得干脆利落,不可能还会把这个号码留着。
她真是每一步都想到了。
冷冷的灯光笼罩着边寂,思绪一点一点沉淀,眸色也一点一点加深。
他不恼,甚至很冷静。
心跟生生被人挖空了一块似的。
末了,他在想,舒梨到底是多久之前开始有了这样的打算,是第一次将她带回来,她跟他谈条件的时候,就已经这样打算了对么。
她可真聪明啊。
可真会利用他。
原来他对她来说,真的就什么都不是,一旦达成目的,就再没利用价值。
他不禁冷冷牵起唇,笑了声。
……
隔日。
梁夏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当边寂助理大概也有两年,但他从没见过边寂这么严肃。
几乎从早上过来开始,脸上一直就没有过表情。
“五点跟研发部有一场会要开,研发部最近有两样新产品,即将投产面世,需要我们跟随市场定价。”
靠着办公椅的男人,西服笔挺,金丝边的眼镜遮住凛冽双眸里的光,似乎在出神,没有在听梁夏说什么。
梁夏小心喊了一声:“边总?”
边寂稍稍垂眸,算是反应,沉着嗓道:“知道了。”
梁夏:“那没什么事,我先出去工作了。”
边寂轻点一下头,没说什么。
梁夏走后,他略疲惫地摘下眼镜,一双黑眸锁在桌面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机上。
似乎是在等什么电话。
江薏在这时候闯进来,梁夏在门口拦也拦不住。
“今晚在维多利亚酒店的晚宴,你要让谁当你的女伴?”
江薏走进来,把自己镶满钻的手包往边寂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一丢,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问。
边寂冷冷睨她一眼,转头招呼梁夏过来:“送江小姐出去。”
梁夏赶紧进来,小眼神在两人之间纠结了下,似乎是不敢不听边寂的,但也不敢招惹江薏。
江薏不满意边寂下逐客令,叉着腰说:“你不能赶我走,这是我爸的公司。”
“这是我办公室。”
边寂声音冷然,神情没有丝毫变动,也毫无温度。
察觉到边寂的冷厉,江薏抿抿红唇,语气弱了大半。
“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想好找谁当女伴。”
“晚上我也去。”
很明显的暗示了。
江薏等待着边寂的回应。
但边寂只是给一旁的梁夏冷漠递去个眼神,意思表达得也足够明显。
梁夏收到,为难着对江薏说:“江小姐,边总现在在工作,有些忙,这些私事是不是可以”
“你是不是要带你家里那个女人去!”
江薏一下子又变得气呼呼的,提起舒梨她气得牙痒痒。“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坏女人,说我没品,拐着弯地骂我”
“你为什么会跟那样的女人在一起!”
边寂倏地抬眸,直直盯着江薏,目光和语气一样寒凉:“跟你有关吗?”
忍了江薏许久,这次,边寂不再顾虑这里是否是公共场合,直接不耐地下逐客令:“出去。”
江薏心头一颤,察觉到边寂是真的动了脾气。
以往,她在他面前再怎么肆无忌惮蛮横不讲理,他最多就是不理她,却从没像这次这样直接赶她走。
还是在梁夏面前,还是在
一回头,透明办公室外在公共办公区域工作的员工,几乎都在看着她这边,几乎都在明着暗着地看热闹。
江薏瞬间觉得没面子,一张小脸气红了,抓起自己的镶钻手包就走。
快走到门口时,高跟鞋还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梁夏赶忙过来扶,江薏气得把他推开,咬咬唇,愤愤然走了。
江薏走后,梁夏也跟着出了去,办公室门关上,四周似乎又安静下来。
边寂心口滋生出无法舒缓的不快,抬手摘下眼镜就丢在了桌上,手臂支撑在桌面,低着头疲倦捏着眉心。
等了许久的电话终于来了,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边寂接起来,对方却没给他任何好消息。
“……暂时还不知道去向,没有身份证号,查不到出入境的情况,现在不确定是不是还在江市……”
边寂的太阳穴突突的疼,心口的不快和躁郁积压着,堵着,几乎喘不过气。
他微微闭眼,而后眼镜睁开,眸里凝着一道冷光,面无表情地说:“继续找。”
除非舒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否则,他一定会找到她。
他就不信他找不到。
他也不信舒梨能躲到哪儿去。
今天的晚霞,同昨天一样,红得刺眼。
风从画室生了铁锈的窗沿外吹进来,叠放在桌上的画纸不禁被吹起,发出哗哗声响。
舒梨怕画纸被吹得乱跑,走去窗边关上了窗。
这是年份有些久的老房子,盎然的爬山虎还在墙外依附着。从窗户往外看,只看得到叠叠层层低矮的民房,有人在屋顶种花,有人在屋顶种菜,也有灰黑瓦片堆砌的屋顶,屋檐那儿长着不知名的植物。
比起市中心的喧闹,夕阳之下,这儿一片安谧。
门外传来声响,是画室的老板张老师拿着颜料回来了。
他是附近高校的美术老师,学校里有学生参加艺考,每天晚自习的时候回来他这儿学习。
周末时候,也会有一群小学兴趣班的小学生过来学画画。
舒梨在招聘网上看到这儿招一名美术生,平时帮忙指点学生,做一点杂活。
工资还可以,按月发,不用先压一个月。
最重要的,是这儿提供住宿。
画室隔壁就是一间可以住人的小房间,面积不大,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张小桌子。
虽然简陋,但是勉强能住人。
起码,房租可以省下了。
张老师叫张建合,四十多岁,戴着副小圆眼睛,模样有些敦厚,看着就像个斯文老师。
他拿着许多颜料,是为周末来这学习的小学生准备的。
“来,小舒,帮忙拿一下。”
“好。”舒梨关好窗就走向张老师,帮忙从他手中分走一部分颜料盒,“这些放哪里?”
张老师随便指了个方向:“放那吧。”
舒梨就捧着颜料盒过去了。
低马尾,简单的白裙子,外面套了件杏色针织衫,背影看着有几分温婉可人。
张老师圆溜溜的眼睛停留在她裙摆以下的白皙小腿上,皮肤可真好,细皮嫩肉的。
“张老师,放在这就好了吗?”
舒梨忽然出声,张老师立马回了个神,扯出个看似正经的笑:“放那就好。还没吃晚饭吧,先去吃点,一会儿学生吃了饭也过来了。”
“好。”舒梨应一声。
“小舒,你在江市真的没什么亲人了?”
前几天来面试时候,张老师就已经问过一次。这次再问,舒梨跟上次的回答一样:“没有了。”
张老师露出个可怜的表情:“小姑娘年纪轻轻……去吃饭吧,吃完了再来忙。”
舒梨再次应了一声“好”,走出这栋爬满了爬山虎的老楼。
楼前秋风萧瑟,没掉完的落叶一片接一片儿的,与四周这上了年头的建筑物一起,显得寂寥荒凉。
她没去吃晚饭,没什么胃口,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抽烟。
前边有块空地,五颜六色的健身器材大多数都已经掉了漆,看起来已经很多年了。
小孩最爱抢的秋千,上面都落了满满一层灰,估计很久都没人坐过。
舒梨拿了张纸巾,把秋千擦了一下,才坐上去。
双脚轻轻一推,秋千就发出难听的咯吱咯吱的声儿,她却在这微微摇晃的过程中笑了。
连烟也不想抽了。
上一次玩秋千是什么时候,舒梨已经忘了。
童年时期她总被小朋友孤立,他们成群结队地去玩秋千,总是不允许她挤进来。
一来二去,舒梨就不屑再跟他们一块玩。
别人不喜欢她,她也不需要他们的喜欢。
这会儿舒梨返老还童似的,一个人玩的挺开心。
开心之余,她忽然想起边寂。
不知道昨晚发现她不告而别,他会是什么表情。
真的好巧啊。
当初偶然踏足的地方,她以为这辈子都与自己无缘,没想到最后,还是她回到了这里。
与这隔了一条小巷,就是边寂当初住的房子。
这儿,就是老城区。
秋千玩得久了,天色渐暗。
舒梨看到陆陆续续的学生背着书包和画板过来,便从秋千上起来,回了画室。
张老师端着个大茶杯喝水,瞧见舒梨回来,就说:“你这裙子怎么脏了。”
舒梨被提醒才往自己白色的裙摆上看,确实脏了,沾上了黑黑一层灰。
可能是刚刚坐秋千,在那上面蹭到的。
“一会学生就都到了,你今天第一次带他们,怎么都算是个老师,还是得注意形象。赶紧去换件衣服吧。”
舒梨觉得张老师说的对。
她这白裙摆,这黑色一大块污渍,确实挺显眼挺难看的。
“我现在去换。”
舒梨说着,走向画室旁边的小房间。
门锁上,她打开行李箱拿衣服。
昨晚上过来因为太累了,就直接睡了,衣服还没换,行李箱里的东西也还没收拾出来。
床的对面是一块长方形的梳妆镜,舒梨拿出衣服,对着镜子脱下身上的杏色针织衫。
而镜子后面,阴暗不见光的地方,一张椅子摆在那。
坐在上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解开中老年款的皮带,刚才端着喝水的大茶杯正放置在椅子旁。
他的眼睛直直盯着镜子后面脱针织衫的女孩,迫不及待的脸上写满了猥琐。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女鹅不会被占便宜,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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