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读文学>修真小说>长安女儿行>误贪墨市署徇私
  自回到邸舍,季生欢手里就拿着从郭怀恩那儿取来的信,一刻不停地踱步,时而停下脚,将信举到灯影前,借着透过信封的光细细看好久,而后叹口气,继续在屋里转磨。

  沈放端坐在火炉旁,好似不曾看见,自顾自地烤火。

  旁边郭怀恩他们五人和孟冬郞,却是眼睛一刻不曾离开季生欢。

  信是郭元振交给郭怀恩,让他给魏元忠的,被季生欢使诈得了去,郭怀恩心里觉得对不起将军的托付,看季生欢的眼神都带着怒气。

  跟着沈放从平康坊藏身处来到崇仁坊邸舍,这一路上,郭怀恩时时刻刻盘算,怎么能趁季生欢不防备,把信夺回来。

  然而,每当他接近季生欢欲夺信时,便会察觉到沈放目光扫过来。

  不冷不热,波澜不惊,仿佛只是普普通通看他一眼,可郭怀恩知道,这目光代表着一种警告,若他敢对季生欢出手,必定尚未碰到她人,就已死在沈放刀下。www.xündüxs.ċöm

  郭怀恩是五人之中身手最好的,他不敢动,其余四人自然也都不敢动,只能干瞪眼。

  孟冬郞不知他们五人的心事,只觉季生欢自回来起就没消停,忍不住道:“季娘子,你也坐下歇歇,都一个多时辰了,你晃得我们眼晕。”

  季生欢不耐烦地挥挥手,盯着手里那封信,口中无声地念念有词。

  孟冬郞“噗呲”一声乐了,“季娘子,不就是一封信吗?你想知道信的内容,就拆开看看嘛。用针挑开封口,再用浆糊黏上,看不出来。”

  “说得容易,”季生欢蹲在孟冬郞面前,将信伸到他面前,只给他看,“你瞧瞧,这信两端封口皆是用火漆封的,这上面花纹代表郭元振亲笔,只他手中那方印能印出来。”

  孟冬郞就着季生欢的手摸了摸信封,笑道:“那就从最顶端挑开,你看,火漆没有压住边沿,挑开之后再黏上。拆信都是从顶上撕开,多黏了一层浆糊也看不出。”

  “我也想过了,”季生欢愁眉苦脸地道,“可这信封是西北军特制的,就是用最锋利的刀来挑,也会在切口留下毛边。而且,你看这纹路,”她将信举到火光前,“是连在一起的,若断了能看出来。”

  孟冬郞咋舌,“只一信封而已,这么多说法。”

  “是啊,军情传递最要紧是保密,可谁都没法保证,军中无细作,因而各方驻军都有自己独特的保密手段,信是给魏公的,他老人家在西北军中任过职,郭元振才想了这个法子。”

  “那娘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就是最头疼的事了。”季生欢望着信叹气,“之前郭元振给陛下写密函,也是用这种信封,还特地遣人向陛下说明这信封妙用。陛下欢喜,就叫了我和张易之一同观赏。因此想私看此信,还想瞒过张易之的眼,实在难啊。”

  季生欢将信塞进袖中,走到沈放身旁坐下,扭头问他:“你可认识什么高人,能私拆此信,还看不出破绽?”

  “你若等得,可请人去军中盗取信封和印,如此便可看不出破绽。”

  “等不得。”季生欢摇头,“明日初八,朝廷开印理事,张易之便要来金吾卫狱提审阿瑶姐姐了。只看他之前吩咐狱卒刻薄阿瑶姐姐,希望她熬不住苦寒,自行认罪,就知道是铁了心要对阿瑶姐姐不利。”

  孟冬郞疑惑道:“那你不知道信中内容,怎么救谢巡按?”

  “不需要知道。”季生欢解释道,“张易之不惜一切代价要拿到这封信,不管里面是什么,都足见这信对他之重要。”

  “若真如薛长史所言,里面是他见不得的机密呢?”郭怀恩气哼哼地道,“你这么做,就是为了一己私欲,纵容佞臣。”

  “我纵容?说得就好像你们家将军,为扳倒张易之做了多大贡献一样。”季生欢白了郭怀恩一眼,“郭将军常年在西北边境,远离朝廷,怕是不知现下朝中情况。别说只是一封信,就是郭将军亲自从西北来京里指证张易之如何如何,陛下也未必就信他。”

  “不可能。”郭怀恩强辩道,“陛下对我家将军有知遇之恩,不会不信将军的。”

  季生欢待要再说话时,听有人敲门。

  开了门,陆游原裹挟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直奔火炉旁坐下。

  季生欢问道:“陆县令,西市署令怎么说?”

  陆游原一面搓着冰凉的手,一面答道:“他说是谢瑶派人提走了那批朝颜,来人手里拿着谢瑶信印,说这是贵重货物,由巡按府亲自负责送至国库。”

  “他当时就没有觉得奇怪吗?”季生欢拧眉,“巡按府虽然参与了缉私,可东西是在西市缴获的,照道理这批货当由西市署负责运送。阿瑶姐姐上任这几年,缉私得过比这更贵重的东西,也没见哪一次巡按府派人啊。”

  “你知道这些事,西市署令当然也知道没有这种先例。”陆游原接过沈放递过来的温酒握在手里,“可谢瑶喜爱香料,是人尽皆知的。”

  “他以为阿瑶姐姐会,会贪了这批朝颜?”季生欢瞪大了眼睛,恨恨地道,“阿瑶姐姐清誉满长安,他竟敢起这种念头。”

  “他只是小小市署令,不敢得罪巡按。况且,长安城各路达官显贵,每年多少人盯着西市缉私所得?多谢巡按一位,也不算多。”陆游原喝了一口酒,“我要是他,我也会放行。”

  季生欢承认陆游原所言是实情,“货物出仓之后,按照流程,应该由市署派人随行,到国库取得回执后,方能回来归档,他们应该也没有派?”

  陆游原笑道:“这种私下贪墨,怎么好严格按照规矩办事?西市署令说,之前这种事,一般都是西市署填好出仓记录,自会有人送国库回执来,将此事做平。”

  “这批朝颜没有国库回执,市署令怎么说?”

  “以为谢瑶贵人多忘事,虽然快到年底清算了,可谢瑶如此不急,想必是已打点好了,无需他操心。”陆游原将酒杯还给沈放,“可他没想到,竟给查了出来,谢瑶还因此下狱。”

  “现如今,这位市署令想必寝食难安吧?否则,也不会同你说得如此彻底。”

  陆游原点头,“这是赶在年节,没见着张易之,不然这案子可就变成人证物证俱在了。”

  “这么说,张易之不曾去找他?”季生欢摸着下巴道,“这就奇怪了,若有市署令口供指证,阿瑶姐姐便是百口莫辩,很可能变成一桩铁案,张易之为何偏偏错过如此重要的证人呢?”

  孟冬郞插话道:“一时间没想到?毕竟百密还有一疏呢。”

  “不可能。”季生欢摆手,“你不知道,张易之那可是人精中的人精,咱们这些人全加起来,心眼都比不上他的多,连我都能想到,他会想不到?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见季生欢陷入自己思考中,沉默不语,沈放问陆游原,“此事谢巡按怎么说?”

  一语惊醒季生欢,将她拉回眼前问题,“对,那个拿着巡按府信印的人,阿瑶姐姐可有头绪?”

  “从西市署令的描述里,谢瑶无法判断人是不是她巡按府中的。”

  “会不会是颗假印?”孟冬郞忍不住又道,“造假公验的人用的都是假印,定有人造得出。我就曾亲眼见过,有人用块馍就能做出印,与真的一模一样。”

  “可巡按府那印复杂着呢,可不是随便弄块馍就能伪造的。”季生欢说这话,自己心里也犹豫,扭头问沈放,“长安城里有这样的能人异士?”

  “这我也问过了,谢瑶说,虽然只是在朝上瞥了一眼,但足以断定印是真的。”

  季生欢连忙问道:“那她可有说起过,盗用者可能是谁?”

  “只说平日她都是亲自收着,因此没什么头绪。”

  季生欢闻言,略一沉吟,点头道:“我懂了。”

  她很清楚,以谢瑶心思之机敏,巡按府谁能盗用信印,即便无法确认具体的人,也一定能说出几个人选来。谢瑶什么都不说,定是因为已知道了那人是谁,却顾念旧情,想给那人留一条活路。

  因为谢瑶知道,一旦她说出这个人,季生欢等人为给她洗脱罪名,必定会从此人身上下手,用尽浑身解数追查。如此一来,逼迫甚紧,指使者为求自保,定然会杀人灭口。

  陆游原愁道:“明日张易之来提审,便是没有皮肉之苦,也免不得受他折辱。”

  “陆县令,你只把心放在肚子里。有我在,不到上元,张易之就会恭送阿瑶姐姐出狱。”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长安女儿行更新,误贪墨市署徇私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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