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含笑问道：“何以见得？”
“在打压门阀世家这件事情上，您是不可能退让的。”
“说起领会圣意，你若认了第二，无人敢认第一。”李稷道：“我所做之事也正合了你的私心，所以在打压兰陵萧氏一事上你才会出手的吧？”
“于私是举手之劳，于公是身为臣子的本分，陛下不必客气。”苌离道。
“所以我对琅琊王氏做什么，你是不会在意的了？”
“臣在意的是那几人的性命，不是琅琊王氏本身。”
“那就好。那博陵崔氏呢？”
“臣如今是苌离，博陵崔氏与臣有何关系？”
李稷哄道：“你对他们心中有怨，不提也罢。”
“陛下，臣对五姓七望并非您所想的那样。若说臣有怨，臣怨的也是那些把臣孤零零留在这世上的人。臣累了，臣只想回家。”苌离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看着苌离此时的神情，李稷怜惜不已，但他还是狠心说出了事实，“你的家早就没了。”
“是啊，早就没了。”一滴清泪从苌离面上滑过。
“我再给你一个可好？”
“陛下，真正让臣一无所有的不是咱们两家昔年的恩怨，不是惨烈的战事，而是那巍巍皇权。世人皆知臣的二哥是逼自尽的，可您以为沮渠氏只做了这些吗？削藩自不必说，他们用御赐之物送来了沾染过时疫的物件，然后整个王府就剩下了臣和三哥，至于三哥是怎么死的，您也不需臣再多言。”时隔多年，苌离说起这些仍是心痛不已，她以手抚住心口道：“陛下，若是易位而处，您会跟沮渠昊做一样的事情不是吗？身为帝王他没有做错，妘氏该死！”
苌离说出的真相，李稷丝毫不觉得意外，他原想着出言安慰她。可是苌离接下来的话，让他哑口无言，因为她没有说错一个字，他否认不得。
“这世间无数人向往的巍巍皇权是臣毕生畏惧，想要远离之事。而您只有把皇权紧紧握在手里，才能活下去。”泪水已经止不住地从苌离面上滑过，“您给的家，臣要不起。”
李稷抬手为苌离拭去泪水，接着猛然一拽将苌离拉入自己怀中，不顾她的挣扎，死死将她扣在怀里。
虽然李稷的表情也是沉痛无比，眼中充满哀伤，可他在苌离耳边说出话却是寒霜冷雪般的无情，“朕给你的，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李稷的反应没有出乎苌离的预料，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可她还是忍不住地哭诉道：“你放我走，你放我走！”
李稷仍是把苌离扣在怀里，手却轻拍着苌离的纤瘦的背脊，柔声哄劝道：“他们抛弃你，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这话你必是答应过他们的。既然答应了就不得食言，事到如今只有我才能护得住你，让你好好活下去。”
李稷的话再次刺痛了苌离，她知道自己的哭求毫无意义，李稷是不会放她走的。所以她不再挣扎，放任李稷抱着自己，自己则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番折腾动静可不小，守在外面的桑梓便开始纠结要不要进去看看。
听说苌离醒了，叶含英便要过来看看她的病情，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回来不久的阿渃。
两人到了屋外就听见里面的动静，还有正在门口纠结的桑梓。
阿渃的动作是最快的，只见她的手已经扶上房门。
“如此哭一场对她有好处。”叶含英立刻压低声音道。
“可……”阿渃分辩道。
“你阿姐病着呢，圣人还不至于。”叶含英道。
“可他近来做的事情，至于不至于的也没多大差别了。”阿渃道。
桑梓道：“既然你知道那就更别进去了，你看圣人像是循规蹈矩的人吗？若圣人真的……你进去也于事无补，只会让娘子尴尬。”
阿渃知道桑梓说得是实情，可她仍觉不甘，最后气呼呼地走了。
叶含英看着桑梓，道：“你守着吧，有事叫我。”然后叹息一声，也走了。
因为苌离不再挣扎，李稷也放松了些劲道以免伤了她。由着苌离在怀里大哭，他自己则一言不发，轻柔地拍着苌离的背脊，只等她哭完。
在那些不可与人说的梦境里，李稷已经无数次将她拥入怀中了。如今唯一真实的一次，自己却无任何私心杂念，只想她好好哭一场，哭累了睡过去便好。若非如此，只怕她今夜是要胡思乱想的了。
听着苌离的嚎啕大哭，李稷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发顶，而苌离居然没有抬头，而是又向他怀里蹭了蹭，根本就没影响她此刻的嚎啕大哭。
见此情景，李稷心头一软，任她在人前如何心狠手辣不输男子，这人后她还是要人哄的娇娇。xündüxs.ċöm
为了苌离的姿势舒服些，李稷将苌离打横抱在怀里，上半身靠在自己身上。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苌离竟也不挣扎，乖乖由着他摆弄。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苌离的嚎啕大哭之声逐渐小了，渐渐地转为了小声的抽噎。李稷低头看去，苌离依偎在他怀中，眼皮已有变沉的势，知道她有了困意，李稷便不再动，只等苌离彻底睡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李稷竟然听到了苌离发出低低的鼾声，定是方才哭得太凶堵了鼻子所致，为了躲避光线，苌离还将小脸完全埋在李稷怀里。
待苌离又睡沉了些，李稷才小心翼翼将她放回榻上。就在离手的那一刻，苌离不满地哼哼两声，还向着李稷的方向又靠了靠。为了安抚梦中的苌离，李稷只有低头吻上了她的脸颊。这个效果立竿见影，苌离马上安静下来，又沉沉睡了过去。
如此情景之下，李稷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哪是鸭子吃多了，明明就是属鸭子的才对。”
起身为苌离熄灭屋内烛火之后，李稷便抬步离去，出来时还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房门。
见李稷出来，桑梓立刻迎了上去，“见过陛下。”
“她刚刚睡着，不必再去吵她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李稷道。
注意到桑梓探寻的神色，李稷冷笑道：“你家娘子什么身手，她的便宜那么好占吗？还是你觉得她不敢跟我动手？”
“陛下言重。”
“你是她的亲信，担心这些事情也正常。做好你分内之事，朕也不会亏待你。”李稷道。
眼见圣人拿出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桑梓觉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终硬着头皮回了一句，“奴婢谢过陛下。”
李稷最后看了桑梓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拐了状元做皇后更新，榻旁柔情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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