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纱幔子里卧躺着的女子,满头细汗,气息紊乱。
即使此刻已烛光摇曳,月影斑驳,重伤之下的病痛仍是令她备受折磨。
凝挽腹中绞痛,那日被姜吱吱不知名的□□灼伤以后,伤口里就像是根植了一颗火种,久久不息地炙烤着痛处,日日夜夜反复在摧毁她本就修复艰难的皮肤和內脏。
每痛一次,凝挽都会想起言糯那张脸,精神上的屈辱与不甘便会同□□的痛不欲生共同袭来,此时恨不得在脑海里将她千刀万剐,嘴中咒骂千百回才能稍稍解气。
繁星低垂,凝挽将那接踵而至的痛楚强忍了一番,终于得片刻轻松,此时她慢慢睁开疲倦的双眼,却赫然发现帐子外有一道人形的黑影。
黑影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角,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凝挽霎时间毛骨悚然,幸而下一秒又飞快地辨认出。
“师父,是你吗师父?”
凝挽试探性地问道。
外面的人长久没有应答。
直至凝挽心觉不妙,浑身开始泛起恶寒来,“师父?”
许久的沉默后,人影终于动了一下。
细长的指头撩开帐子,月光如水倾泄而入,照亮了休云清俊温雅的轮廓。
不知是不是夜色过于森冷,休云那双眼睛噙着一股幽暗的贪婪,唇角轻轻勾着,像是在兴致勃勃地注视着一只猎物。
但此时痛苦难耐的凝挽并未有所察觉,反而像是看见了精神的支柱,救命的稻草,泫然欲泣着颤动唇瓣,“师父,师父救我,徒儿好痛……。”
休云的眼睛笑意加深,幽暗的眸子深处探出恶魔窥视的头颅。
“哪里痛?”
他优雅地端坐着,长袖里探出一只手,搭上凝挽的脉。
凝挽眉头抽一抽地,胸脯一起一伏地强忍着,说不出话来。
直到她抬眸,对上休云那双笼在月影深处阴翳中的眸子,她才抖索着说出自己强烈的愿望,“救我……”
休云似是看了她许久,终于在她回答之后,松动着垂眸笑了下。
“为师这就救你。”
休云视线留在她的手腕上,唇微微咧着,刀锋般冷若寒冰。
话音落下,周围忽然出现一道屏障。
凝挽望着那隔音的结界,下意识感到惊讶,“师父,您这是为何?”
休云不动声色,一根细线抽出来,打在凝挽的穴道。
凝挽忽然就动弹不得了。
她瞳孔骤缩,“师父!”
休云嗤笑一声,眸中的阴暗肆无忌惮地侵蚀着每一个角落,“为师在为你治病,乖,不要说话。”
凝挽不可置信地看见面前神色完全称得上阴毒狠辣的休云,一股质问的冲动涌上心头,却还未开口,下一秒就传来剧痛。
眼见着,手腕处就被打入了核桃大小的东西。
那东西鼓鼓囊囊地撑起了手腕上方皮肉,深深地扎根在骨头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展开蜘蛛网般的侵蚀。
凝挽深深地感觉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触角一根连着一根地伸展着,起初带着些生长的痒,可当它们要进行安营扎寨的时候,就会如同钉子猛地一头刺入你的皮肉骨骼,突破你的经脉和骨膜……那样的痛楚,简直比取肉刮骨还要疼痛百倍。
凝挽终于明白过来。
“师父!师父你到底要什么!”
休云始终笑着,什么也不说,手中出现了黑色的雾气,营养液一般正促进着植物生发。
凝挽却在辨认出邪力后吓坏了,“师父你竟然……”
她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也被在劫难逃的强烈恐惧笼罩。
一向崇拜倾慕休云的凝挽怒上心头,“师父你位高权重,为何要做这种丧尽天良之事,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吗?徒儿求您回头是岸,现在还来得及的。”凝挽的声音都在发抖,“徒儿保证,师父如果今日放过徒儿,徒儿一定会将今天的一切都忘了,求您……快住手吧。”
休云淡淡一笑,“晚了。”
凝挽满目震惧。
“师父,你不会的……您重伤时是徒儿在床边日夜照料,魔物刀剑袭来时是徒儿为您挡开,您……”
休云无动于衷,“你是在奢求什么?”休云撤开了手,好笑地把她望着,“你自以为这些能够将我感动到吗?怎么办,我从未觉得有何大不了。纵使你为我死了又如何。能为我发挥最后一丝价值,是你的荣幸。愚钝如你,难道不该感恩么。”
他轻飘飘的话,竟是比锥子还要伤人。
凝挽甚至都觉得如今所受之痛不算什么。
“那何人才会令你感动到,言糯吗?”凝挽笑了一下,更准确来说,完全只是短促地发出了一个气音,但她极力做到平静和不屑,“可那姑娘看来已经对您完全没有感觉了呢,这样看上去,您不是跟我同样可悲吗?”
“师尊,纸包不住火的,若我死了,伯月必然会为我查明真相!你以为我死了,您能够全身而退么!”
休云此举,想要伪装成自杀相当不容易。
休云深吸了一口气,就算是真切地觉得自己可悲,也并未表现出分毫。
“那又有何妨。你所中之毒诡异难辨,而你的尸身,会在偶然一次意外中灰飞烟灭,从此以后,你的死便会成为一桩无从查起的悬案。”
凝挽额头汗珠簌簌滚落,脸部丑陋地扭曲着,不知是痛还是怒。
听着自己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凝挽心中一股绝望和凄楚油然而生。
骤然间喉咙腥甜,一口血从口腔中汩汩流出。
休云见状,赶紧查探脉搏,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惋惜。
“真是愚蠢至极,竟然连青果都无法存活。”他的眼中是浓烈的鄙夷,“这些年修炼的东西,全是给狗吃了么。白白浪费我的材料。”
凝挽视线模糊,耳边休云的嫌弃声也开始断断续续,但这不妨碍她明白那一字一句里每一分的嫌弃。
“当初是你收我为徒,如今利用我的命来培育给你培育药物,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我如今的修为和体质,难道不是拜你那位心上人所赐么!”
……
凝挽心里满是悲愤和控诉,然而她已完全没有气力来将这些质问说出口。
显然,她此时已是废人一个,完全没有任何能力像当初昼卿那样,在死之前将自己仅剩的修为,以来世为代价,保尸身不腐。
也就在凝挽死的第三日,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一场“意外”中,化为了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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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吱吱悄悄钻进白依依院子的时候,借口过来喝茶的伯月心情沉重地坐在石桌边。
此时恰逢白依依交付功课,姜吱吱得空能和伯月说两句话。
“凝挽灰飞烟灭了?”
伯月点头,“昨日我去看的时候,结界破了,自然人也就没了。”
姜吱吱是在昨日听到这个消息的。
只是事出意外,休云处的所有弟子愁云惨淡,对于此事皆有些为难,等“不归年”的过来查看过一番,叹着气走后,阁里的气氛才略有松缓。www.xündüxs.ċöm
死无对证,案件就此定为悬案,阁内禁令悄无声息地设下,此是又悄无声息地解开,众人在一层惨淡的气氛中,装作若无其事地进行着日常工作。
而休云因为“伤心过度”,对外宣称闭关。
姜吱吱听到这个消息,深深地松了口气。
以后再也不用躲着休云了——每一次休云跟她说话那眼神,姜吱吱都表示心里发毛,皮起疙瘩,着实受不了。
伯月趁着四下无人,跟姜吱吱聊了会有关于凝挽的事情,姜吱吱大概也明白了昨天的暗流涌动。
“你瞧瞧,我说对了吧,这简直就是彻彻底底的毁尸灭迹啊,你说你不好好守着,到处跑什么跑。”
对于姜吱吱的责怪,伯月感到很委屈。
“你不是说让我紧紧跟着白依依师妹吗。我又没法子□□,□□多可疑啊。”
姜吱吱:“你不知道安装灵蝶灵鸟这些来监视吗。”
伯月直起身:“我有啊,可是灵蝶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就是那结界自己开启的。”
姜吱吱扶额,“笨,那说明此人道行比你高。”
伯月顿时语塞。
但反应过来后,又觉得不对劲,“不可能,除非那人道行高得不能再高,否则怎么能屏蔽的了我。”
姜吱吱:“你师父可以做到吗?”
伯月一愣,“倒是可以……什么,你该不会怀疑我师父吧!”
姜吱吱笑了下,挥挥手,让伯月快快坐下,别那么激动,“我也就是打个比方,但这也是好事,这说明你的范围又能缩小一圈了。”
伯月思忖一会,“那万一结界破损真是意外呢?”
姜吱吱便道:“那你师姐的死估计也是个意外咯。”
伯月一哽。
姜吱吱视线从伯月那种哑口无言的脸上扫回来,喝茶之前下意识用阴阳眼检测了一下。
黑白的视野中,茶是翠绿色的,但在杯子的里层却有什么东西反了下光。
姜吱吱猛然一顿。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压榨无限世界后我玩脱了更新,第 76 章 第 76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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