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内里自然越暖和,然而现在最靠近炭火处只有寥寥几人。
沈恪将军还坐在那块牌匾下,秦昭然立在他身后,眼神复杂地看着梨生——梨生进了屋,被安排了把椅子坐着,正拧着眉头想事情。
桃华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耳边:“小姐,这是我和子规现下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还请您别怪罪。”
梨生看她的样子,知道她也是一片好心,不忍苛责,拂了拂手表示“罢了”。
梨生闷得慌,刚才拖着她的芝华和小丫鬟不嫌冷地缩在门口,连看她两眼都是不敢的。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么?
她竟然还得靠着捏造出来的和沈延元的“亲密关系”才能得基本尊重。世道还是那么个烂透了的世道,女人非得攀着“男人”才能在别人眼里多得些敬重。
像是她出门,说是梨生,没人理会。要加上“沈小将军家眷”,那地位可就崇高不少。
梨生不由联想起汀兰夫人,她可真真是个人物。父母早亡,自然没有娘家撑腰,出门在外也不是靠“沈大将军之妻”扬名,而是堂堂正正自己的名号。
在她名字后人人尊加“夫人”,只是因为敬重她的善良慈悲,佩服她救济贫农难民,施舍名贵药材,保卫被欺凌的女儿家,照顾孤苦伶仃的老人小孩。
汀兰夫人行事像是故事里走出的豪杰,长得却是如水般的女儿。她存在都城时,蓝玉楼也只是黯淡的石块。
这世上如果还剩最后一颗明珠,那必定是汀兰夫人。她不必借谁的光亮生辉,她的光是由自己而发出的,熠熠不绝,永生于世。
甚至于有一段时间,汀兰夫人在都城的名号还略大于沈恪这位护国卫家的第一将军,这也不难理解,有人把汀兰夫人的死归咎于沈恪的“阴谋”。
历来男人都希望自己是最崇高之人,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奔着至高之位杀红了眼。妻妾都只是他们的附属品,高过了,心里滋生不满也是难免。
梨生不清楚沈恪将军的为人,也不好盲下了判断,说他确不能忍受自己的最高威严被挑战。
她只是立于一个大众的角度去思考流言传来传去的源头,说白了,也的确是这些“男尊女卑”思想作着怪。
梨生不太认同女人非得是附庸之物的说法,沈延元也是不同意。
美人在他心里是只开一夜的昙花,是需要珍重的盛景。他告诉过梨生,女儿的美可以娇娇柔柔,也可以坚毅果决,她们只管自由地想,开出的花一定是美的,千姿百态,胜犹春日。
这些美不需掠夺,而他是世界上做称职的赏花人。他从不曾想摘下哪一朵留在身边,他只做个花丛间的过客,自自然然,沾衣袖满清香足以。
沈延元当初和她讲时还要添两句俏皮话,摇头晃脑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说起了梨生,他又说,你不一样,你不是只开一夜的昙花。
-你是我亲手栽下的一棵梨花树,你的每一场落花都有我的痕迹。我不强求你到我身边,因为我想你时自会来找你。
你的满树梨花我见过后,它永远不会凋零。你是我永不凋落的梨花树,而我愿意做你长长久久的春日。
梨生的嘴角勾起来。
沈延元过去的确很会说漂亮话,常就哄得她满脸红了。只是那些话也不是骗人的,他从来不以此为目的来得到些什么。
时至今日,她觉得一切都合理——谁让他是汀兰夫人的儿子。卂渎妏敩
虽然现今城人都叫他沈小将军,听起来像是蒙了沈恪的光。
不过都城德高望重老人提起沈延元时还是逃不过用炫耀般语气说:那小子,我和他母亲汀兰夫人倒有些交情。他是任诞了些,可凭着那位的教诲,总不会是个坏人。
梨生把往事拿出来想了想,再看向沈恪方向时,觉得他严肃的脸都亲切了几分——这可是汀兰夫人自己选择的丈夫,再怎么着,也不会是个坏人。
只是秦昭然和汀兰夫人的确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成的姐妹,又怎么做了沈恪续弦。
梨生又顺着看那块牌匾,究竟是那几个字?
她费力看着,“和”字前头好像是个“春”字?
春和……什么来着……
她正想着,到了门口去等沈延元的子规大张旗鼓地又回了此地来了,还差了好几步,就大声喊着:“公子回来了!”
沈恪淡淡抬了眼皮,不动如山向门口看着。
秦昭然像个热水里滚着的活鱼,不动弹就不自在。她捏了捏丝帕,又去请示沈恪:“将军,要不还是让大夫过来瞧瞧,我总觉得这丫头不对劲。”
“你说正月府里住大夫不吉利,慌忙赶人走的。怎么,现在要我去哪里请个大夫?”
桃华低着头,听着秦昭然被沈恪一顿呛快憋不住笑了。
将军府里本来有几个大夫常住,前几日走水时还来给梨生和竹华都瞧过。只是秦昭然又嚷嚷什么“不吉利”之类的话,擅作主张让大夫开了几副药就走了,本意就是想为难梨生。
沈延元当时全身心放在梨生何时醒来没在意,沈恪将军又是常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秦昭然被自己作的恶给反咬了一口,还真是大快人心。
秦昭然听了沈恪的话不好反驳,只能在一边干着急等着沈延元过来,手里的丝帕都快拧成麻花了。
梨生不急不徐,还喝了口茶润润她多灾多难的肺。
嘴里茶味消弭一半时,沈延元跨进了厅堂。
他请安后第一眼便看梨生,看见她衣衫单薄还有些凌乱,即刻就皱了眉头,麻利地又解了斗篷披到她身上。
“外面有雪,怎么又没穿斗篷?”
桃华立即躬腰:“是奴婢的错,忘了帮小姐带着。”
梨生嗓子疼,发出来的声音还是细细小小的,得他凑近了才能听个大概:“不关桃华的是,是我自己疏忽了。”
沈恪盯着沈延元旁若无人地俯身贴近梨生,目光里掺杂的情绪很深。
“延元——”他开口,沈延元冲梨生安抚地笑笑,终于回头去看他和秦昭然。
“父亲有何指教?”
“今天叫你来不为别的,就是为这梨生姑娘。”
沈恪说到她的名字顿了一下,漫不经心又看了她一眼。
“我要你实话告诉我,以你母亲的名义告诉我。”
“她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将军见我多欢喜[重生]更新,第 56 章 春和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