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了。”顾丹墀僵硬地说,“把手放下,打针。”
有栖恍若不闻,竟然旁若无人地凑上来。顾丹墀向后一缩,一把按住有栖的脸,在他贴上来的前一秒把他推开。
掌心的温软挥之不去。顾丹墀恐惧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他们都疯了。有栖疯了,他也疯了。顾丹墀反手把有栖扣在床上,膝盖压着他的后背,近乎粗暴地抬起他的手腕,撸上袖子,用手背在有栖手肘内侧拍了两下,两根手指挟着注射器刺入浮凸的静脉。淡紫色的抑制剂缓缓注入青蓝色的血管。顾丹墀拔出注射器,盖上针头,连着包装一起扔进垃圾桶。现在就连垃圾都要他亲自毁尸灭迹了。
观察一个人从亢奋变成正常真是很奇妙。有栖的眼神渐渐凝聚,姿态也从微妙的放浪变成拘谨的俯卧。趁他还趴在床上没回过神,顾丹墀走到衣柜前,用身体挡着潜在的视线,从锡纸中按出一粒药吞了下去。药效融化,均衡地渗进血管,冲动像潮水一分一分退去,却没有退到以往的高度,而是在重新露出的坝边浑浊地流淌。他的心始终静不下来。
“你吃什么呢?”
背后响起有栖清澈的少年声音。顾丹墀回头看着他,有栖靠墙而坐,按摩着刚刚被顾丹墀拧过去的右手手肘,恨恨地从睫毛下瞪着他。
顾丹墀问:“你现在正常了?”
有栖不回答。看他样子完全正常了。顾丹墀抬起手,朝有栖晃动一个白色小瓶,瓶子里的内容物咔啦咔啦地互相摩擦。
“桂妮薇清口小糖丸。你们本地的特产,没吃过?”
有栖瞪着他,笔直伸出左手。顾丹墀朝他掌心倒了两颗圆溜溜的白色丸子。有栖将糖丸抛进嘴里,左边脸颊因糖丸而鼓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他含着糖丸,对顾丹墀翻了一个白眼,质问:“一等兵,你是有什么毛病?上次没能虐待我,这次一定要找回来?”
顾丹墀皱眉:“什么?”
有栖看上去更不高兴了。“还装不知道吗?我已经说了,如果你猜对了我不会否认,你为什么要对我用‘绝对服从’?而且还是在医务室,旁边有人,你没看到吗?”
又是一个顾丹墀没听过的名词。“绝对服从?”
有栖弯曲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指着自己的眼睛,又朝顾丹墀威胁地一戳。
“盯着我的人难道不是你?你念叨那些‘权利义务’该不会是说说而已吧?对我动用私刑不需要提前警告?你既然用刑了,为什么又要注射抑制剂。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干什么你就干好了。还是说,你的目的就是浪费我的抑制剂。”
有栖抓着头发,清澈的底音渐染了委屈。“你当然不明白了,你又不需要抑制剂。我告诉过你,没有它,我很快就会死。我也只有这么一瓶。好像我替你保守了秘密,你就会救我一样——”
顾丹墀晕头转向,举手阻止他:“停停停。你在说什么?”
有栖红着鼻尖,嗤笑一声。“不要再装傻了。你怎么想,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顾丹墀深吸一口气,把白色瓶子递给有栖。“吃糖。都吃了吧。你刚才说‘私刑’是什么意思?还有‘绝对服从’?你是说,这种注视更近似于刑罚吗?”
有栖接过糖丸瓶子,又在掌心倒了几颗,朝桌子上的水瞄了一眼。顾丹墀只好过去给他拿水。有栖喝了水,把空瓶交还到顾丹墀手里,一粒一粒捏着吃糖。顾丹墀若有所思地说:“我确实从来没见到有人会当场昏倒。原来这是私刑吗?你什么感觉?很痛苦?”
有栖迅速看了他一眼,眼角染上一层樱花般的粉红。“你也经常这么盯着别人?”
“偶尔。”顾丹墀承认。他有意识地控制过朱尔,也控制过司柏德。“但他们都没事。至少没有昏倒。一般来讲,我不会主动攻击别人。都是别人来找我麻烦。我想尽办法还击。”
“他们又不是omega。”有栖嘟囔,现在他的脸颊也一片粉红,“再说,我找你麻烦了吗?”
顾丹墀开始认真感到好奇:“那你作为omega,是什么感觉?”
有栖看向另外一边。“你强迫我进入被标记状态,难道你没感觉?只有最下流、最半吊子的alpha才会用精神暴力。而且你还选了医务室,至少有三个人在外面,你强迫我——”
他说不下去,眼眶红红的,又瞪着顾丹墀:“那可是公共场合。你强迫我——”
“好了好了。”顾丹墀赶快举手打断。他的脸也跟着发烧。有栖没说出口的话很清楚:他在公共场合强迫有栖进入了准备接受标记的发|情期。
他真不知道绝对服从还有这种功效。书上确实记载了alpha对omega的标记是咬后颈。他还怀疑过什么样的姿势才能咬到脖子后面,现在他完全明白了。只要一个压制性的眼神,omega就乖乖软倒在他怀里,袒露纤细的后脖颈,咬上去确实非常轻松。
怪不得有栖说他在动用私刑。埃博族的灭绝原因不是文化的溃败,而是外星入侵。在埃博族的文化里,对于‘绝对服从’的使用一定有非常合乎情理的规则。
“对不起。”顾丹墀真心诚意地说,“我不会再暴力你了。”
有栖耸一耸肩,轻轻一撇嘴。顾丹墀想,这句话是否可靠,终究要看他以后的行为,而不是一句口头保证。他叹了口气,说:“你在失去意识之前告诉了我一件事。既然你已经说了,就不用再隐瞒吧。皇室想要的是谁的眼睛?你的吗?”
有栖摇头。顾丹墀又问:“不是你的,难道是三王子的?”
有栖垂下眼睛,微一点头。
既然这样,顾丹墀就跟上所有发展了。他随口嘱咐有栖休息,离开房间,四顾无人,选择加密路径,拨通了黑医朋友的通讯。通讯响了四声后,黑医在那边接起。他自称圣·安德鲁·卡斯特罗·侯赛因,这四声通讯是对他名字的尊重,然而朋友们都管他叫“猴子”,因为黑医研读的医学书里常常有猴子的照片。卂渎妏敩
“嘿!”‘猴子’很开心,“这不是我们的新星嘛!怎么样?有没有在新的领域大展拳脚?”
顾丹墀再次警惕地看着周围:“没太展开。非常复杂。长话短说,你对omega有什么研究?”
‘猴子’疑惑:“那是什么?数学难题?摇滚乐队?金融产品?宇宙辐射?”
“是我的族人。”顾丹墀说。他揉了一把脸,“猴子,我遇到了我的族人。你能相信吗?”
通讯那边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等等等等。你还有族人?我以为你没有父母。噢,我知道了,你的族人,但他们不是死光了吗?”
“我也这么以为。”顾丹墀低声说,“现在我遇到了一个活着的omega,他还告诉我,这里有很多族人。你能相信吗?”
“为你高兴。”‘猴子’说,尽管他听上去压根不高兴,也不明白,“丹墀,你需要我怎么为你效劳?”
顾丹墀描述了有栖的状况。‘猴子’专心地听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寂静中只有轻微的电波声。顾丹墀最后说:“我需要你帮我看看他眼睛里的东西是什么。还有两份血样报告。这两份血样报告来自阿瓦隆之晨的居民。这里严禁上瘾类药物。但我非常怀疑他们在使用一种麻醉药。这种麻醉药被伪装到当地的宗教里。以便更好地控制他们。”
“好。”‘猴子’干脆地答应,“没问题。但是,如果你还需要进一步分析,一份报告就不够了。我需要他们的血。实物。我自己会做分析。”
顾丹墀嗯了一声,想切断通讯,手环离开耳朵,他听到猴子在通讯里叫他。顾丹墀重新接起,‘猴子’飞快地说:“关于那个星球,我听说过。你千万要小心。你知道的,埃博族的灭绝和滴——有关。”
每当他们谈论军部,都用“滴——”来自动消音。顾丹墀点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知道‘猴子’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
“挺住。”‘猴子’用他们的惯用语结尾。顾丹墀切断通讯,盯着手指根部的牙龈发了一会儿呆,打开了今天的新闻。
他简直不敢想象今天的新闻会是什么模样。诺克兰改头换面的本领实在太大。能把皇室袭击军部说成他欺凌六公主,现在是实打实的朱尔扫射平民。诺克兰又在现场目睹了一切,估计这场事变会引起黑洞爆发般的效应。
确实有很多示威者在聚集。但他们聚集的地点不是军部的镂空大楼,而是皇室的‘群山’。诺克兰没有出现在镜头前,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女记者,她激动地说:“关于三王子凶杀案的民情还在爆发。在新闻发布会上,这位嫌疑者首次出场。民众纷纷请愿。希望皇室原宥这位嫌疑人。”
一个围着披肩的人出现在镜头中。他右手扣成一个环压在额头上,飞快地说着带口音的通用语。幸而下方滚过一行通用语的小字。他说的是:“真神在上。我亲眼见到了这位嫌疑人。我们都为三王子的离去感到悲伤。但是皇室的要求太过分了。难道真神的告示不是幸福和原谅吗?我们希望他在这件事中得到教训。这位美好的年轻人还有无限的未来。他不能因为这件事而丧失他的自由。”
女记者回到镜头里,依然非常激动。“民众同时希望,这位嫌疑者和朱尔小姐的爱情能够有一个美好的发展。朱尔小姐冒着被揭露悲惨过去的风险接纳了嫌疑者。民众认为,针对朱尔小姐的出身谴责她,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这是在谴责一个人无法选择的事。截至目前,皇室尚且没有做出回应。我们将继续跟踪报道。”
嫌疑人和朱尔小姐的爱情。
顾丹墀打开搜索栏,搜索当地的实时新闻。
亲眼见到朱尔举枪扫射的人是少数,大多数人看的是现场的全息录像。录像里,有栖从后面紧紧抱着朱尔,将枪支部分截掉,就是唯美如影视的男女拥抱。短短时间里,一篇贵族女性和杀人者跨越伦理去相爱的故事取代了新闻报道,成了大众最喜闻乐见的头条。更可怕的是出现了绯闻组合投票。有栖和朱尔排第一位;他和朱尔排第二位,代表作是他张开双手,而朱尔的枪口对准他的胸膛。
顾丹墀默默地关掉新闻,回到房间里,朱尔的新晋绯闻男友旋风样转过身。
“你是不是把糖吃得只剩下一个瓶底?”有栖朝他摇晃着空瓶,“瓶子上写了四十粒。我只找到十五粒。”
“下次买。”顾丹墀说。他拉开椅子坐下,思索着最新发展。但他暂时有点想不到。满脑子里旋转的都是皇室看到这条新闻时可能出现的表情。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请勿在此丢弃老婆[星际]更新,第 33 章 ‘绝对服从’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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