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却是一片跑马场。
“这是……”她疑惑。
陈烺却笑着,冲迎上来的两个养马人道:“去,把那两匹马牵来。”
那两人便领命去了。
不多时,那两人便一人牵了一匹马过来了。
元月晚见了那两匹马,却是眼前一亮:“白雪?红枣?”
陈烺忍不住抬手扶额:“这名字……”
元月晚却不管这许多,她上前接过了白雪的缰绳,小心翼翼去靠近了白雪。好在白雪也通人性,竟还记得她的声音和气息,呼哧着打了响鼻,脑袋直往她面前凑。
“好孩子,好孩子。”她笑着摸了白雪,感叹即便是牲畜,也还能记得她,可有些人……她摇了摇头,不愿再去想。
“如何?我说这是好地方吧。”陈烺向她笑道,满脸都写着邀功。
元月晚只冲他回眸一笑,又转头去与白雪亲密。
见此陈烺就又犯气了醋意:“今日天气好,不如咱们出去跑跑马?”他提议道。
这元月晚倒不介意,她甚至十分期待,不用陈烺再开口,她翻身就爬上了马背,抓了缰绳,居高临下看了还站在地上的陈烺,一抬下巴:“还愣着干什么?那就走吧。”她神采奕奕道。
再没有比让她开心更让陈烺觉得值得的事情了:“那就走着!”他一跃骑上了红枣。
他们一径跑出了靖王府。到了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便放慢了速度,松了缰绳,任由马儿优哉游哉地走着。
回来这么多日,这还是头一回,元月晚认真打量着这都城街道。仔细想想,未事发前,她似乎也没怎么逛过。
“那年你送我的糕点,是在哪里买的?”她问策马走在一旁的陈烺。
陈烺一笑:“怎么,又想吃了?”
她点点头:“这几年,就再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点心了。”
陈烺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这还不容易,走着,我给你买去。”
然而那家店却排着长队,蜿蜒到了街口。
元月晚又看了陈烺,他一摊手:“没法子,他们家做的点心实在是太好吃了,这京里无论谁来,都得排队。”
“你一个王爷也不能插队?”元月晚好奇。
陈烺苦笑:“我一个王爷也只能排队。”
那就没办法了,元月晚看着那漫长的队伍,打算调转马头走了。
“咦,靖王殿下?”有人过来给陈烺问安道。
陈烺伏在马上,看了那对年轻夫妻,不由得笑道:“哟,堂堂大理寺少卿,也陪着夫人来买点心呢。”
元月晚看了过去,那是一对二十多岁的夫妇,皆着家常衣裳,朴素却干净,二人看着还颇有些夫妻相。那位大理寺少卿手里,正提着两个纸包。
“叫殿下看笑话了,实在是内人太想吃这点心了,下官没的办法,这才陪着一道来了。”那位大理寺少卿笑道。
然而那位少卿夫人却不太满意了,暗地里揪了一把她夫君的胳膊,却又不至于大力到叫他龇牙咧嘴。
元月晚瞧得分明,不禁暗笑,这对小夫妻可真有意思。
那少卿夫人也抬眼看了她一回,又去拽了她夫君的衣袖,悄悄说了句什么,那大理寺少卿便向陈烺笑道:“靖王殿下也是来买这张记的点心的吧,只是今日人颇多,怕殿下是等不到那时候了。正好,下官今日多买了一些,这一份就献与殿下吧。”他说着,奉上一包点心来。
陈烺瞧了元月晚一眼,也就不跟这位大理寺少卿客气了,探身接过,又冲他一笑:“多谢。他日有空,来靖王府喝酒,本王有埋的上好春日醉,正好近日启坛。”
大理寺少卿拱手:“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得了点心,他二人打马离去。隔得远了,元月晚仍能断断续续听见那少卿夫人问道:“那就是他们传说的,狐仙变幻的女子?”
那大理寺少卿正色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陈烺驱马靠近了她,偷偷笑道:“听见没,你是狐仙变幻的。”
元月晚哼道:“只怕那起子小人说得更过分吧,什么狐仙,定是唤我作狐狸精。”
陈烺也哼道:“这么说的人,都被我给揍了。”
元月晚转头去看了他,他好像还挺骄傲的。她于是睨了他一回,又问道:“那位大理寺少卿,便是你要拉拢的人?”
“之一。”陈烺补充道,“如今各部新鲜血液不少,该是那些老顽固退位让贤的时候了。”他看了元月晚,压低了声音,“若是想要为都督和夫人正名,便少不了像方才那位一般的人。”
元月晚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尝尝这个?”陈烺举了举手里的油纸包,笑道。
元月晚点头,待他解开了纸包,她伸手拈了块芙蓉花造型的点心,咬上一口,甜糯细软的豆沙馅儿便充盈了口舌间。
“是这个味道了。”她笑。
见她笑了,陈烺自己的嘴角也越发上扬得厉害了。
“对了,”元月晚突然勒住缰绳,她看了这十字街的右边,又转头看了陈烺,笑问,“你不是一直都很介意,周世文送了我一个小院子吗?趁着今日天气好,不如去瞧瞧?”
陈烺嘴硬:“谁介意了?我要是乐意,一百个小院子我都送得起!”
“那你为什么不送?”元月晚瞥了他,“哦,我知道了,你是不乐意送我。”她说着调转马头,往右边街道走去。
陈烺一愣,赶紧也跟了上去:“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周世文的小院子较为偏僻,一包点心吃得差不多了,他们才悠悠走到了院门口。xündüxs.ċöm
原本元月晚还想着,那处院落多年无人居住,怕不是荒草杂生,虫蚁出没,藤蔓爬满摇摇欲坠的房屋,怎么想都该是副破败模样。
可临到了一瞧,那屋子非但没被虫咬蚁蛀,正相反,那院门口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两边还摆了几盆菊花,开着明艳的黄白花朵。
“你确定是这里?”陈烺四下里打量了回,“这看着也不像是没人住的空屋子啊。”他嘟囔着。
别说是他了,元月晚也觉得奇怪,可她敢发誓,这的确就是周世文的小院子。
正迷惑着,那扇古朴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几个背着布包的小童,欢呼着从里面跑了出来,嬉笑打闹着跑开了。
这下元月晚就更是懵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年约六旬的花白头发老者,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他佝偻着腰,看见门前骑着高头大马的两个人,一是俊俏郎君,一是娇媚小娘子,看他们的穿戴打扮,定不是寻常人家,老者遂开口问道:“不知二位是要找谁?”
元月晚从马上下来,近前行了礼,问道:“我二人从此处路过,见这菊花开得甚好,所以多看了一会儿。敢问老先生,是这家的主人?”
老者笑着摆了摆手:“那倒不是,这间院子啊,空了好几年了,也不知主人去了哪里。”
“那……”她疑惑。
老者又笑道:“姑娘怕不是京城人士,我们这一带,是京中较为贫困的区域了,这一带的娃娃们都没什么钱进学堂,老朽不才,读了几年书,认得几个字,就想着教教这些娃娃们。只是老朽的家地方狭小,不够娃娃们坐的,便有坊里的人说这一处院落空着,几年不见人回来,与其就这样残破了,倒不如大家伙儿都出点钱,修缮修缮,来给娃娃们做个小学堂。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这副模样。”
原来是这样。元月晚点了头,向老者笑道:“却也是个好主意。”
老者拱了拱手,道:“若是原主人回来,这院子自然是要还给他的,便是要钱,咱们也认了。”
元月晚安慰道:“老先生这般为了孩童们着想,想必原主人就算是知晓了,也不会怪罪的。”
“托姑娘吉言。”老者再度拱手。
陈烺坐在马上,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见她回来,便轻声笑道:“原来是做了善堂了。”
元月晚也笑了:“倒比荒废了好。”
既然这处院落已经被充作了学堂,元月晚也就无意再多待下去了。她抓了缰绳,打算离开。
“姑娘且慢。”却是那位老者喊住了她。
元月晚看了过去,就见老者抱了一盆菊花,小跑两步过来:“姑娘既是喜爱这君子之花,便带上一盆吧。好花也得配欣赏它的人才是。”
元月晚与陈烺对视一眼,又向老者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陈烺于是倾身,接过了那盆花:“多谢。”他也向老者说道。
老者退回了门口,立于一丛花间,又举手向他们挥了一挥。
第二日一早,老者照例先来学堂开门。他才推开那两扇门,便见当中地上落了一只信封,信封上明晃晃写了他的名号。
老者走了过去,拾起那封信,又看了回四周,天色尚早,并无人从此处经过。他好奇,便动手拆开了信。
那信封里一张信纸,一张房屋地契。老者看了信,上面只几句话:空屋闲置,遂赠予先生,望诲人不倦。老者心跳加快了一下,又去看了那张地契,上头的确是写了他的名字。
老者以为是自己花了眼,于是揉了回眼睛,再仔细看时,依旧是他的名字。他再去将那封信前前后后都看了一回,却并无落款。
一阵风过,吹动院内菊花摇摆。老者干涸已久的眼睛,忽有些湿润。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桃之夭夭更新,第 120 章 第一百二十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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