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王府别的不说,至少在对待下人吃穿住行这一块,并不委屈他们。你看,这一人一间的卧房,可比别家要大方多了。
也方便了“夜会”。
一阵疾风起,一个黑影自窗外翻了进来。元月晚眼疾手快,立马就放下了窗户。
来的正是白日里见过的“阿易”,他拉下了黑色蒙面布,就要给元月晚行礼。
元月晚赶在他前头摆了手:“罢了罢了,都这般的境地了,还在乎这些虚礼做什么?”
她一面说话,一面仔细听了四周,又压低声音问道:“这些时日,你可探听出什么来了?”
这个“阿易”不是别人,正是陆凌。此刻他顶着一张“阿易”的脸,摇了摇头:“属下没把握好,这段时日都被派出去给南安王妃的娘家人送礼去了。”他顿了顿,又艰难补充道,“远在千里之外。”
“那也是没办法。”元月晚摩挲了手中树叶,上面一个“陆”字都快要被她给抠没了,她突然就又笑了起来,“不过,你跟那个阿真……”
虽是隔着□□,但陆凌泛红的耳朵尖却出卖了他:“属下真是没料到会有这一出。”他自己也是悔不当初,怎么好好地就碰上个这么事儿的原主呢?
元月晚虽觉得好笑,但还是要安慰他道:“当时一切都突然,不能万事具备,如今这样也算是很好了。”
陆凌稳了稳心神,方道:“大小姐说得是,属下虽与那位阿真姑娘相处不久,但属下已可以断定,那湖心岛住着的,的确是个大梁人。”
这一晚上,元月晚都没有睡着。她盯了灰麻帐顶,心思万千,要在短短的时日内进入湖心岛,目前看来,是痴心妄想。既然进不去,她打定了主意,那就让那岛上的人出来。
梁国使团从郊外观星回来,靖王陈烺便在第一时间入了南安王府。谁都知道,他定是为了那个闲月阁的宫女来的,因此人人都同情起他们的郡主来,堂堂一郡主,竟然比不上一个下人。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陈烺并未直接去见那个宫女,他只寻了含胭郡主说话。
阿真一脚踩在了门槛上,抱了胳膊看元月晚扫地,冷嘲热讽:“有什么用?你以为那位殿下还真是看上了你啊,也不想想自己长得多丑八怪,还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呢?我可告诉你吧,你就安安心心给我们郡主扫一辈子的地吧,还有你的安生日子过。”
元月晚置若罔闻,只顾扫着那片地。阿真自觉没趣,这个沈遥自打来了王府里,多是这个样子,半天没一句话。先前阿真还以为,这是如传闻中的一般,是多厉害的一个人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陈烺与含胭郡主行走湖边。
含胭郡主瞧了他:“怎么不去见见你的那个心上人呢?却来找我,怎么,害怕我欺负了她去不成?”
陈烺笑:“我既答应了你,将她送到你身边伺候,该怎么样,那都是你的主意了,我无从干涉。”
含胭郡主打量了他:“殿下能这般想,却是可造之材了。梁国皇位,我必定助你得到。”
陈烺淡然:“我已经向郡主展现了我的诚意,可郡主不能只拿这么一句话就来打发了我。”
含胭郡主看了他:“殿下想要我的诚意?”
“礼尚往来,应当如此。”陈烺道,他举目望向湖中小岛,微微一笑,“我听闻,那湖心岛上就住着郡主的心上人?”
含胭郡主也随他看了过去:“心上人谈不上,顶多是个男宠罢了。”
陈烺闻言挑眉:“一个男宠,值得郡主这般大阵仗?”
含胭郡主面色如常:“湖心岛的布置,不过就是我的一些小爱好罢了,并不是特意为了他才建造的。”顿了顿,她终于说道,“既是殿下想要看到我的诚意,那好,我就将他也交给你。”
陈烺哈哈一笑:“这倒不必。只是我想着,既是郡主看上的人,必定是有着过人之处的,我倒是想见识一下,并不想要他去给我扫院子。”
含胭郡主眉头一动:“我知道了。明日午时,我在湖心岛宴请殿下。”
陈烺离开后,阿真看着含胭郡主在屋内走来走去,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她帮不上忙,更不敢开口去问,只能浑身绷紧,站在一旁候着。
“你去,将那个沈遥唤进来。”含胭郡主终于开口道。
阿真仿佛瞬间就被人推活了浑身的血脉,顿时就轻快了起来:“是。”她答应着,转身就往外走去,同时心里窃喜着,看郡主的这个样子,只怕那个沈遥是要吃苦头了。
元月晚踏进了这间书房,这是进府来的第一次。燕国和大梁一样,女子多工于女红,或有读书的,却也没几个有自己的书房。便是含胭郡主,她在这燕都也是头一份。
“你是梁国人。”含胭郡主坐于书案后,她也不是在问她,更像是在陈述。
元月晚低头:“是。”
“那你可知道梁都的越国公府元家?”含胭郡主又问。
元月晚心里一动,她现在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了,那湖心岛的人,必是元月承。
“郡主说笑了,梁国的子民,谁没听说过越国公府元家的大名呢。”她道,“便是奴婢从未去过梁都,对元家军的名头,那也是有所耳闻的。”
她说的不假,含胭郡主也知道。饶是如此,含胭郡主还是看了她一回,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你在云州住过几年?”含胭郡主又问。
作假的时候,确是这么说的。元月晚遂道:“是。”
“那元家的大公子在云州时,你可曾见过他?”
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元月晚依旧垂了脑袋,答道:“元大公子身在军营,成王殿下又御下极严,且奴婢家在城南,实属偏僻,哪里能见着元大公子的颜面呢。”
含胭郡主顿了顿,又道:“无妨,我不过随口问问,你不必放在心上,也无需告知别人。”
这个“别人”,很显然,就是陈烺。
元月晚点头答应。
含胭郡主又道:“明日湖心岛午宴,你也去伺候着吧。”她玩味地看了面前低眉顺眼的女子,“既然你是靖王殿下的人了,想必他也会很高兴看见你侍候在旁的。”
元月晚可一点也不觉得这份恩赐有多令人高兴,这个含胭郡主,她分明是想拿自己来向陈烺示威。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可不就是个棋子?
这一夜元月晚却睡得极其安稳。明明第二天就能够验证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了,可她却无比地安心。
过了明天,一切就好了。
宴会是在午时进行,可准备工作却是大清早就开始了的。不断有人沿着那道桥,往来湖心岛和岸上,忙忙碌碌准备着。
只缺了元月晚。
她今天没别的安排,含胭郡主的话,只叫她午时过去岛上服侍就行,别的都不用做。连院子都不用扫了的元月晚,分外悠闲,悠闲得有点想去扫院子。
好在“阿易”他来寻阿真,可巧阿真一时不得闲,只叫他在门房里坐着,等会儿再来同他说话。
“阿易”经过廊下时,元月晚正坐在了窗前发呆。
“今日属下去不了湖心岛上,到时大小姐还要万事小心。”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元月晚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有分寸的。”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临近午时,陈烺便到了。阿真过来唤了元月晚,要她一道过去湖心岛伺候。
“我可告诉你了,等到了岛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心里得有个数。”阿真一边走,一边不忘教训了她,“还有啊,你就在席上布菜倒酒,没我的话,绝对不能四处乱走。”
看元月晚一脸的疑惑,阿真又是得意,又是有些不耐烦:“那岛上都是郡主设置的各种机关,一个不小心,你可能就会被困在那里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关上你个三五天,不死也得脱层皮。”阿真恐吓道。
元月晚就笑了:“我知道了,多谢阿真姐姐教诲。”
阿真被人这样奉承,显然更是得意了,领了她大摇大摆,就上了桥。
踏上湖心岛,元月晚便留了心神,她仔细查看了这岛上地形,只可惜她不懂五行之术,若是陆凌在,他或许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可对她来说,却是全然不懂,只能跟了阿真,将来时的路记下。
陈烺和含胭郡主都已经入席了。含胭郡主见了她来,遂向陈烺笑道:“昨天没能让你见着她,是我的疏忽,今日我特地安排了她过来,不知殿下可还欢喜?”
陈烺转了酒杯,眼睛瞧了元月晚,她如今穿着南安王府下人的衣裳,半新不旧的,却衬得人白白净净,干净得仿佛一块玉石。
“郡主有心了。”陈烺笑道,“不过,今日本王要看的,可不是她的技艺。”
含胭郡主命元月晚过去为靖王斟酒,一面又笑道:“殿下放心,我都已经准备下了。”她说着,向身边的人低声道,“将他带上来吧。”
她的声音虽低,可元月晚却听得一清二楚。不知为何,先前都还很安心的她,这一刻却莫名就紧张了起来。她捏了酒壶的手柄,眼睛却死死盯了入口处,一抹烟青色的身影,正出现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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