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3）

　　桥上有风，嗖嗖作响。

　　但却热，脚下的铁板，两边的栏杆全都在发着热。在光天化日之下，那种热简直像如今的乡镇企业一般，风风火火。一旦有阵暴雨那么一激，又马上消失。刘佳庆应该去什么地方，他自己都不晓得。但他有一点比谁都明白――要在锦城混出个样子来！

　　恁什么混出个样子，而且是光彩闪闪，金壁辉煌的好样子，而不是小丑的样子。

　　他想，首先得有钱。市场经济嘛，没有钱怎么能行？没有钱，谁也不把你当人看。不是有人已经提出口号来――将穷人统统打晕吗！这口号虽然有点不近人情，有点狠，有点恶毒，但它是有道理，是一针见血的，让世上所有活着的男人都为之心动的。

　　毕竟是大势所趋。你就得认清形势，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得与时俱进。

　　一番心灵里的翻腾，让他有所觉醒了。

　　他扔掉手中的烟蒂，烟蒂划一道弧线，飞往桥下的车流与人流。这时的他，也不再考虑桥下的行人和车辆，那些跟自己无关。

　　有人拍他肩膀时，吓了他一大跳，还以为是警察呢。扭头一看，韦玉正笑眯眯地朝他举了块冰棍儿。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为好，只有傻笑，并僵僵地接过冰棍儿，咬一口，真凉，真甜。韦玉不急，就在一边等着他吃完冰棍儿，然后才打了个电话。她扯了他一下，二人下了过街桥。桥下路边的广告牌下，停了辆现代车。他跟她上了车。她坐在副驾驶的位上。司机问她，他是谁？韦玉一笑说不是外人，刘佳生的二弟。那人扭着头看了他一眼，伸手跟他握了握，说你大哥你三弟我都见过，今天幸会呀。你们兄弟可都厉害。你老兄在哪发财呀？刘佳庆憨憨一笑，说混着玩。口头轻松，心里却抖了一下，以前人家说老大如何如何，老三如何如何时，他曾经为之自豪，今天却从未有过的难受。

　　司机是个什么老板，一路上说这辆车不好使，准备弄辆好点的。韦玉说这车给俺吧，俺不嫌差，你买奔驰去吧。那人一笑，说奔驰没考虑，至少弄辆二三十万的吧。刘佳庆听得心里发凉。

　　锦城的街道人车稠密，不知道他们都忙些什么。刘佳庆也不问韦玉带自己干什么去。反正韦玉是亲戚，他也放心。

　　车子停在锦城与商县之间的一处新开的度假村里。里面有人正在投保龄球。一个人高高大大，过来拉了一下韦玉，让她去投两下。韦玉说我可不赶那时髦。说着拉那人跟刘佳庆介绍，说这是我对象，赵钢，公安局的。这个是刘佳庆，刘佳生的二弟，会修汽车和摩托车。刘佳庆心里噢了一下，原来就是他打了大哥一枪，差点出事。赵钢拍了他一下肩膀，说一看就知，你是老实人，比你大哥和善。他敬了刘佳庆一支烟。刘佳庆慢慢品着烟，心里嘀咕着，韦玉带我来干什么的？他当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钢让他喝了杯冷饮，然后又过来一个人，赵钢推推刘佳庆，说你跟他到后院看看去吧，我再打几下保龄球。

　　刘佳庆看了韦玉一眼，韦玉说去吧，没啥事。

　　耳边是咣咣当当的保龄球撞击声，刘佳庆心里也在打鼓。他跟了那人，顺着走廊，拐了好几道弯。走廊边种植了不少竹子和雪松，绿意盎然。绿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到了后院，他才舒了口气。后院里停了一辆新车，发动机出了点毛病。车门处有两道划伤。那人叫他修车的。刘佳庆以前常修摩托，但偶尔也修小汽车，一眼看出这是辆好车。他打开后盖，检查检查，觉得毛病不大，可惜手头什么工具都没有。他朝那人摇摇手，说没家伙。那人说兄弟，你别误会，我不是叫你修车的，只是叫你掌掌眼，估估这车值多少钱。另外，有没有僻静的修车点，重新喷喷漆，改改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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