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中,蕙兰殿里,一对新人静坐床头,如同两块上好的木头,好看,却一动不动。
风继涨红了脸,端坐在床边,一只手紧紧握着腰间挂着的香囊,大口大口吸着淡淡的药香,企图靠此让自己镇静下来。她自小埋头读书,房内清净,连一个通房也没有,自是不知道此时当做些什么调解一下气氛。只一味地紧张,脑袋一片空白。
一旁的子明鸿脸更是红的像苹果一般,他一个未出阁的少年,更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低着头,默默坐在她身边。
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眼瞅着天都要亮了,子明鸿终于忍不住,小声说道:“殿下……夜已经深了……”
“啊,对对!”风继猛地转头回道,“那我们就……就……”
就什么?她就了半天就不出来。
子明鸿抬起头,望着她紧紧攥着的香囊,轻轻地笑了:“殿下,您还挂着这个香囊。”
风继低头看着手里的香囊,小小的白茶缎子上,绣着两只笨拙的大雁,针脚生硬,一见便知是不善绣工之人所做。她忽然轻轻笑道:“当初,临儿见了这香囊,还问我为何日日带着这个香囊,说做的并不精美,我心中不悦正欲反驳,她却又说:‘可这香囊纹样选的好,用的是万寿藤,可见是熟人所赠,有祝福之意。’我不懂这些,听了这丫头的话,才明白你待我的好,连一个小小的香囊都承了你许多的祝福。”
子明鸿轻轻垂首,脸更红了几分。卂渎妏敩
风继取出一枚海蓝宝雕竹玉佩,轻声道:“这礼物我准备了很久,今日终于能送你。”她轻轻牵起子明鸿的手,将玉佩放入其掌心,目光灼灼:“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子明鸿闻言抬目,两人对视而笑。风继鼓起勇气,颤着手将他的衣袋解开,一块白玉慢慢褪去遮掩,展露在她的眼前。
在摇曳的烛光里,她终于开了窍,欺身而上,将温玉占有。子明鸿胸前赤红的守宫砂终与夜色相融,淡淡消失在风继炽热的呼吸中。
风临并不能随意出宫,况且她即将封王,日日都忙得紧,长姐那边去了丞相府便没了踪影,她也心中焦急,派了寒江去打探消息,在晚上休息这点空闲时间在寝殿里同寒江与白苏开起了小茶话会。
风临焦急道:“怎么样,打探到没有?长姐这一天没动静,也没回栖梧宫看看,难道终于还是惹怒了姑姑,被打断腿了?”
寒江饮了一大口茶,道:“胡说什么呢殿下!那怎么可能。”
风临道:“快讲,吾等了一天了。”
寒江道:“奴婢听说今日太女殿下带着圣旨去了丞相府,吃了好大的闭门羹。丞相破口大骂,将太女殿下好一顿训斥,愣是不同意,是太女殿下好说歹说,丞相才点头,同意公子跟她走。走的时候丞相还出了好大一笔嫁妆,少说也有百余箱。”
白苏惊讶:“为侍还出这么大一笔嫁妆?丞相府果真是好气派!”
寒江点头道:“谁说不是呢,京城登时便传开了,都说委屈了丞相公子,带着这么厚的嫁妆入了东宫,就算是侍君,日后又谁敢轻慢他呢?”
风临疑惑道:“京城都传开了?”
寒江回:“是啊,连守宫门的小侍卫都知道了。这也难怪,为人男侍的哪有带嫁妆的,还是这么大一笔嫁妆,这传出去多新鲜。”
风临低头不语,心想姑姑也是一块老姜了,如今满京都知道丞相府不愿公子为侍,是碍于圣旨无奈之举。又带了嫁妆浩浩荡荡入了东宫,也不知母皇听了脸得多黑。她本以为姑姑会为了避嫌不点头,到底还是点了,看来还是舍不下这块肉。
丞相府内,白日里留厅的那位青年侍从恭敬地对丞相说:“林奴恭喜大人得意外之喜。”
丞相点点头,语气柔缓,可知心情不错:“嗯,本相也没想到,明鸿这孩子会得太女心意。当真是意外之喜。”
林奴道:“如此那两个孩子便用不上了。”丞相摆摆手说:“不必,先留着,好好养着,日后自有用处。眼下要紧的是东宫。”
林奴不解道:“公子已入东宫,大人又浩浩荡荡添了几笔,应当不会再有人觊觎了。”
丞相冷笑一声:“呵呵,不会吗?那可是储君正夫,就算把子家所有的公子都嫁入东宫,那位置还是有人惦念。何况而今本相遭疑,也脱不了那几位的干系,这些年陛下一力压制,各方都维持着短暂的平衡。朝堂瞬息万变,他们巴不得趁这机会抢先一步,打破平衡,一家独大。”
林怒恭手道:“那丞相的意思是?”
“伏线千里,当是用时。”
次日午时,风继才来到栖梧宫,风临在庭院中溜达,正好瞧见这对新人进门。她颇为惊奇的走上前:“长姐,你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晚?听说连太傅的课也翘了,让太傅对着风空等了一上午。这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你从来没有晚起过啊,你是不是病了?需不需我叫太医来瞧瞧?”
一旁的子明鸿脸登时红的像着了火,风继抬手照着风临的脑袋就敲了一下:“就你话多!”
“哎呦!你这是干嘛呀!人家关心你你还打我!”风临逃到子明鸿身后,告状道:“姐夫你瞧她。”
子明鸿红着脸对风继说:“殿下这是做什么,小孩子又不是有意的……”话未说完,脸更红了几分。风继也红了耳朵,悄悄看着自己的爱人。皇夫听到院中吵闹,慢步出来笑道:“本宫听院中热闹,便知你们二人回来了。”
风继和子明鸿恭敬行礼,皇夫笑道:“快起来,大冷天的莫要在外面说话,进殿来。”
到底是子家的孩子,皇夫总是心疼些,这样一个乖巧的少年以男侍的身份入了东宫,他总觉得心理亏欠,珠宝流水似的赐给子明鸿。
可那子明鸿却婉拒,他像看透皇夫所想一般说:“明鸿谢父君美意,父君爱惜,明鸿心领,但如此之多的珍宝,明鸿身无寸功,无论如何不敢领受。臣侍能陪伴在殿下的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这样的生活是明鸿所期盼的,父君您不必担忧。”
言行得当,举止温婉,风临瞧着这人当真是贤惠温良,也难怪长姐会钟情。
用餐间两人时常相视一笑,离去时执手相伴的样子,倒叫风临有些羡慕,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那个脑子不太好的男孩,也不知他现在过的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利索。
正月转眼便到了,宫里张灯结彩,内侍们整日忙得团团转,领的赏也多起来,大家都干劲十足,奔着年末多拿些赏钱好寄给家中。
尚食局的崔尚食一早便开起了动员大会:“小崽子们,都打起精神来!今日除夕宫宴,陛下款待宗亲,半点马虎不得,都仔细着你们的一言一行,可不要失了分寸,小心自己的脑袋!今儿辛苦一日,那可是值得的。皇夫殿下懿旨,办的好了,都重重有赏!”
“是!”
“崔尚食,这一早便这样忙。”
崔尚食闻言望去,竟是三皇女殿下来了,她赶忙吩咐完,来到风临面前道:“奴拜见三皇女殿下。”
“免礼。”风临从袖中掏出一份侧单道,“父君托吾给尚食传个话,今日泉亲王的膳食里不得加葱姜一类的荤腥,泉亲王昨日犯了旧疾,有忌口。再者过几日吾封王祭祀的食物,宴上食单父君也过目了,有几个他改了,都写在册子里,吾就不一一啰嗦,尚食看过便知。”
崔尚食恭敬接过册子,道:“奴遵命。这册子昨日奴才交上去,今晨皇夫殿下便回复了,皇夫殿下日日忙碌,处理还如此迅速,当真是令奴羞愧万分。”
风临摆摆手道:“不妨事的,尚食也不必自谦,这几日多忙大家都知道,也是辛苦你了。明日百官宴又要忙碌一天。尚食去忙吧,吾不打扰了。”
“奴恭送三皇女殿下。”
风临走至门口,忽见一少年跪在一侧,尚食局里人来人往,没有一人关注,似是司空见惯。
风临停下脚步,问:“崔尚食,这人怎么回事,都年节了怎还让跪在院里?”
崔尚食赶忙行礼回道:“回殿下,此人乃尚食局一掌膳,在缙王那犯了些错,才挨了罚。本按着皇夫殿下平日里说的,宽待下人,不该罚这样重,但这是刘昭仪亲口要他在这跪足七日,所以……”
缙王便是二皇女风恪,刘昭仪的女儿,刘昭仪平日里说话绵里藏针,为风临所不喜,那风恪倒是文文静静,并不招惹是非。倒不知这人犯了什么错,惹得风恪大怒,被罚的这样重。
她问:“此人犯了什么错?”
崔尚食似是有些为难,见风临一直盯着自己,也不好含糊过去,低声道:“回殿下,刘昭仪说,说他借送膳名义,存了不干净的心思……”
这不是说他有意勾引风恪吗?风临倒有些意外。因武朝是女子为皇,皇室血脉皆为皇帝亲出,最是稳妥,因而宫中并无去势的阉人。武朝守宫砂无论男女,都是出生时结一缕灵力点上,女子在胳膊,男子在胸口,最是准确,因而宫内只需定期验身即可。
如此许多宫内男子被贵人看重,摇身一变成了主子的事,这也不稀奇。风临转头看着这少年,也确实眉清目秀,跪着可怜巴巴,心中不忍,便道:“大过节的,跪在院子里像什么样子。已然罚了这么久,叫他起来吧。”
那崔尚食本就不是心狠之人,加之此事她也觉得冤枉,便赶紧就坡下驴,谢了恩叫那少年起身,说:“傻小子,还不快向殿下谢恩。”
那少年艰难起身,两腿直打颤,几步也走不过来,风临瞧他这个样子说:“算了,不必过来谢恩了。回去养着吧。”
那少年闻言又缓缓跪了下来,对风临道:“奴裴自清谢三皇女殿下,愿殿下福寿若海,鸿气长青。”
这两句吉利话听着很是受用,大过节的她本就高兴,便点点头,边走边道:“赏。”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太女纪武皇白苏更新,第 9 章 第九章 鹏举可待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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