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浓,而且还有些温热,潮湿。
没走一会儿,瞻仰觉得黏黏糊糊的,衣衫糊在身上异常难耐。。
一摸领口,额角脖颈全是水珠。
也不知是流的汗还是潮湿的水汽。
瞻仰心道:“这么浓的仙气,好歹多吸两口,兴许还能提升法力。多多益善......”
因此连吸了好几大口。
吸到一半,发觉这仙气实在太潮了,便受不住呛咳起来。
咳了几声,突然顿住,吸了吸鼻子。
“什么味儿?”
慢悠悠在浓雾中摸索了一阵,雾气更加浓烈,温度愈发高涨,潮热的湿气蒸的人满面通红,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一片白茫茫,周遭悄无声息。
瞻仰能清楚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那个气味也越发浓烈明显。
瞻仰嗅了嗅,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怎么又臭又腥?仙气都是这个味儿吗?”
这条小道上的仙气不但潮,气味还让人难以忍受。
那个味道闻起来就像是路过......
瞻仰断定:“右玄羁这家伙,果然是来这里倒夜香的!”
哒哒哒!
突然间好似有脚步声。还很近,就在她周围。
但那脚步声听起来有点奇怪。
仔细听,脑海中霎时间浮现起一幅画面。
一只大鱼被渔民网捕上来,顾涌来顾涌去,挺着肚皮,健硕的尾巴频频拍打船板拼死抗议。船板被海水打湿,大鱼尾巴重重拍在船板上,溅起水花,一下一下,十分有劲。清脆又响亮。
瞻仰摇了摇头回过神来,举起手中荆棘木往左一挥!
荆棘木破风刷的一声。
打空了。
大鱼溜走了。
啪啪啪!
那个脚步声又换了个方向,还是靠她很近。
画面中,大鱼腰身一个用力,直接飞身弹起,鱼鳍鱼尾鱼肚带着水花在空中划出一道晶亮的弧线。满月当空,清辉照在大鱼身上,每一个鳞片都闪着银光,璀璨耀目。
铛一声,大鱼摔在船板上,正好那里有个水坑,大鱼却不朽不饶,不知疲倦的做顽强斗争。尾巴打在船板上,力道更大,声音更响了!
瞻仰手中荆棘木往右一抡。
险些一个踉跄。
又打空了。
就在她将将站稳时,大鱼忽然间眉峰蹙起,大瞪鱼目,大张鱼嘴,接着肥硕银亮的鱼肚剧烈地颤抖!
瞻仰心道:“终于咽气儿了?”
静默须臾,大鱼鱼肚朝上,突然拔地而起,甩着那条灵活有力的长尾,眨眼间隙跃至她的头顶!
猝不及防,一道水花甩在她脸上。
不知是海水还是大鱼,腥臭无比。
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大鱼落下时,仿佛耗尽了气力,只听“梆”的一声!
瞻仰暗暗窃喜,举起荆棘木对准正前方。
将方才屈辱化作强盛的战斗欲,卯足了劲,手气棒落。
欻欻欻!
欻欻没几下,欸?
这手感不太对呀......
低头一看,脚下铺了一片白的绿的花瓣树叶。
走上前,抬头一看,一道枝条蔓延在雾气中。白绒球似的花朵,鲜嫩的树叶,上面挂着细密的水珠。
约摸着是一棵身躯庞大的树,枝繁叶茂,正值花期。
但这个味道......
瞻仰往那枝条上一凑,那气味从鼻腔钻进她的大脑,险些重开她的头盖骨。
原来那个腥臭气味的来源就是这棵树!
同样是不那么好闻,海棠花是那种味儿,这棵树开的花却是是那种味儿。
香中带一些难以忍受,难以忍受中带一丝香。
总之,不好形容。
瞻仰撇撇嘴,打算离这个气味远点。
啪!
那个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啪——啪!
大鱼似乎恢复了体力,从她身后又杀了回来。
这一次,长尾落地时更用力,沉重,迟缓。
而且,正朝着她这边移动。
啪!
画面中的大鱼早已不在,长尾一下一下狠劲拍打海水与船板的,俨然变成了一头尖齿鲨鱼!
尖牙利齿下张开血盆大口!
瞻仰一颗心顿时慌乱了,跳的非常快。
她喘气喘了三万余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任何妖魔鬼怪不在话下。
可眼下,她竟然怕的不行,心快跳出嗓子眼了。
深呼吸几下,她决计不能坐以待毙。
极速转身,举起狼牙棒!
”嘶!“
手腕用力时,却是被另一只手半道截住了。
那只手仿佛不费吹灰之力,抓瞻仰的两只手腕,就像抓一颗萝卜。
手的主人笑着问她:“我们亲爱的瞻丞,这是要打谁?”
浓了半晌的雾,这时候一点一点消散了去。
清新的风徐徐拨开面前视线,手的主人露出真容。
温柔的月辉穿透薄雾,将右玄羁的轮廓清晰勾勒。
他眼眸漆黑深邃,嘴角上扬,脸上挂着细密的一串串水珠,时不时还顺着鬓发顺流而下。
蔓延过他的颈间肌肤,钻进半敞的胸襟。
不知是否是太过于匆忙,他身上的白色长衫也是半系着。用料不厚,被水打湿了,许多地方贴在肌肤之上,显出轻纱的质地。
他的胸膛和他的手掌一样宽厚,水渍几乎将他腹部以上全都打湿了。
甚至能听到水珠落在地上“滴答”作响。
瞻仰的视线停在这里,感受到右玄羁抓着她手腕稍一用劲。
“嗯?”
“打......打虎!”瞻仰对上右玄羁的眼睛,真诚回答。
右玄羁笑了笑,看上去心情甚好:“是谁告诉你这个地方有虎?”
“月老!”
瞻仰点了点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点了点头。
“月老说,这条小道上有只老虎,没有人敢来制服。我年轻时,对于打虎这件事还是有些经验,就着想过来看看,碰碰运气。顺便......”
也不知为什么,右玄羁看着她的眼睛时,发现他的两个瞳孔在逐渐长大。漆黑的瞳仁仿佛要吞噬背景的那一点白。像极了她曾经猎过的无数游魂。
右玄羁顶着那为数不多的清醒意识,挑了挑眉。
“顺便什么?”
“顺便......”瞻仰只觉得心又要跳出嗓子眼了,“顺便替您排忧解难。”
“哦?是吗。你怎么知道我眼下的忧难。”右玄羁上扬的嘴角突然垂下,带着几分严肃道:“那就有劳瞻丞了。”
那双眼睛一丝白也没有了!
瞻仰心道:“右玄羁这家伙被邪灵附身了!快逃吧!”
遂缩回手腕开脱:“好的,我这就去找那只虎!”
可挣了两下,不仅没从右玄羁的这只手下挣脱,荆棘木还被右玄羁的另一只手夺走了。
右玄羁握着又一颗萝卜端详了阵,轻笑:“就这?”
“可不行。”
说着,眼神一冷,荆棘木于手心凭空消失。
法器对于玄门中人来说,如同性命。
瞻仰怔了片刻。
“你......”怒气之下拼尽浑身力气在右玄羁手底下挣脱。
挣开时,瞻仰第一个念头就是离他远一些,越远越好。
遂足尖轻点,飞身跃起。
跃至半空,清风送爽。举目九天长空之上,月色甚是迷人。
月下的那棵树也不臭了,雾气也不热了。
即将离开这个潮乎乎的地方,心情甚好。m.xündüxs.ċöm
不料,落下时,脚底传来一股股潮热,顺着脚底板一直钻到头顶。
掉水里了。
还没等扑腾,就被右玄羁眼疾手快捞了出来。
浮出水面,二人一齐急促地大口呼气。
瞻仰喘了几口气,发觉不但盖住她的水是热的,紧紧贴着她身前的那片区域还要更热。
遂反手将右玄羁推了出去。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将右玄羁推的跌跌撞撞。他在水里踉跄划了好一阵才将将站稳。显得十分狼狈。
瞻仰心下爽快了许多,哼了一声,扭头要往池边划走。
刚转过身,突然忆起方才的那个感觉,当下定住,看着两只手心出神。
神思好一会儿,慢慢垂下手在水中,长长叹出一口气。
“右玄羁。你,为何要如此。”
听出她语气前后的明显变化,右玄羁的神情瞬间也变得严肃起来。
还有一些慌乱和紧张。
“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着三两下划到了瞻仰近处,
瞻仰猛一抬头,眉目如刀,剜他:“说,那天!”
右玄羁被这一刀剜的有些招架不住的肉疼,发自肺腑地颤抖着求饶:“瞻......瞻丞......说......说什么?哪......哪一天......”
瞻仰:“你知道说什么,就是那一天!”
右玄羁被吓得又是一抖,呆楞半晌,如梦初醒:“噢,原来就是那一天啊。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瞻仰蹙眉:“那天,你不仅送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当,竟然还送出了自己的修为和功力。若我没有探查错,那近乎是五成啊!你为何要这么做啊......”
右玄羁又被吓到了,连忙摆手:“没有那么多,真的没有那么多,太夸张了太夸张了,也别听旁人怎么说,我们亲爱的瞻丞定是查错了,查错......”
正解释着,两只白皙的手“啪唧”一声拍在了他胸前。
瞻仰拍着他的胸脯,搁在那里专心致志好一阵子,甚至都无暇理会右玄羁极速变化的神色,信誓旦旦:“你看!我没有查错,没有五成没那也是至少四成!”
她这里情绪很激烈,非常想揍人。
而头顶却道:“哦。好。”
她继续激动埋怨道:“那明明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你偏要自己拦了去,竟然,竟然一天就解决了!曾经,我是天途行者,有能力自保。如今,我是中天丞,更有决心让它重回正轨,再现辉煌。这些你都做了,那我做什么呀?你要天下人如何看我?而且你知道,我最不愿意欠人任何东西,定要还回去才舒服。玄门中那么多人!”
右玄羁轻轻地笑:“别担心,真的没有多少。”
瞻仰的眼珠子望着他的漆黑眸子闪闪亮,眼睛一挤,闪出了豆大的泪水。
“不可能,一定特别特别特别多!我该怎么还呐!”
想到这笔巨额债务,瞻仰只觉得脚都软了,双手竟不知不觉从右玄羁的胸前,一点一点摸了上去,抱着他的脖子,眼泪哗哗流个不停。
“我本来就穷,一分钱都没有。观风月与望烟雨也穷,两个人平日里不是玩扇子喝茶,就是抗破旗招摇撞骗。一点都指望不上!我欠你这么多钱和修为,该怎么还啊!我这领导还没当几天呢,就背了这么个烂摊子!我压力好大!我压力真的好大啊!”
而反观右玄羁,似乎压力大成了一座山。
整个人都紧绷绷的。
瞻仰一边哭一边嚎:“压力大的是我!你为什么一直在叹气啊!我该怎么还啊!啊!”
趴在右玄羁肩上不知哭了多久,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被这池子里的热水一泡,呼吸都有些困难。心觉这样不行,鼻涕眼泪在他衣领上胡乱蹭了几下,
正要和他分开,突然腰间贴过来一只手将她箍紧,拉得更近。
另一只手抓着她的后颈,贴着她的皮肤,烫的不行。
右玄羁喷热的鼻息,和着低沉喑哑的嗓音,潮湿在她的耳鼓。
“就这么还吧。”
右玄羁的吻如温柔骤雨落下。
绵密续长。
瞻仰又看到了那个画面。
海上一夜风浪。
桅杆要倒,船桨要折。
小船载着大鱼,奔突颠簸。
鱼尾强硕,船板脆弱,引来惊雷,轰鸣炸响。
天光一线,将亮未亮。
生还于随时致命的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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