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他们心中却有着更多的不解,和深深的焦虑。
按照空心散人方才所提起,其师鹤鸣子在一万年前,向她交代了一项重大的决定。听上去,是要去做一件十分具有挑战,并且很有可能困难重重且危险性极高的一件事。先不论鹤鸣子是抱着什么样的一种心理,对空心散人交代了这项决定。以他们对鹤鸣子的了解,依他这种心思缜密的做事风格,定是知道这条路很有可能有去无回,因此才会留下这样一副看似离别才会有的姿态。
瞻仰左思右想,心不觉慌乱起来。
正在她心慌意乱之时,周围沉默一阵,却听观风月开口询道:“师叔,我师父最后一次与您见面时,可还曾经交代过其他事宜?比如说,他要去什么地方,打算去做什么事,或者是有无任何嘱托?有没有向您提起过,他说的那件事关苍生的天大之事,究竟指的是......”
空心散人没等听完,突然阴森森地笑出了声。带着一种似嘲讽似轻蔑的悲戚与哀怨,自顾自道:“看来,你还是没回来......糊涂,糊涂!你这一生,从来就没有走对过路!从前是,现在也是。怎么样,最终把自己走丢了,天下人可曾领你的情么!你总说,自己一事无成,愧对苍生,不敢藏身九霄被世人信奉。便狠心丢下我,收了这样三个草包来传承,想让他们去替你完成夙愿。可你看到了没,这三个草包比你更要一事无成,连你的究竟下落都不明了,更要如何重整破碎山河!”
三人听后,面面相觑。
观风月不怕死,壮着胆子再三追问:“师叔,此事事关重大,您能否如实告知,我师父究竟有没有交代过,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空心散人闭口不语,只稍稍转动了下眼珠,却好似长弓架设,瞬间刀光剑影,万箭齐发。
观风月登时打了个冷颤。
气氛一时变得凝重,周围也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片刻之后,空心散人缓缓闭上了双眼,冷肃的面容淡了几分,略显疲惫之态,叹息一声,横扫衣袖,道:“你们走吧。今后不必再来。我累了,要歇歇了。”
说罢,只听脚下暗渡无力嘶吼道:“不要,不要!不要啊!散人......”
一声悲泣与哀鸣之中,空心散人紧闭双眼,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沉睡的模样。只不过,她的身形却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周身金光有如颗颗微小的沙砾,闪烁流转。一阵清风吹过,便自下而上,随风而散。
看来,空心散人的魂魄就快要枯竭了。可原本,她的肉身却可以留存下来。
而她,却选择了抹灭掉这一切。
风吹过了,悄无声息,但经四季轮转,还会重新拂过面庞。
雨下过了,润物无声,随着热气蒸腾,终将变成云雾水滴降落。
而对于空心散人来说,这个世界,却不会再有她的任何踪影留下。
在场几人,与各种各样的鬼魂打了多年交道,深知魂魄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种存在。人死不可以复生,但魂魄却可以轮回。灵魂不复存在了,什么也就都无法再去挽回了。
空心散人身形随风渐逝,暗渡跪在地泣不成声。瞻仰看了须臾,没有任何弥补的余地,只觉痛心疾首,挫败又无力。遂转过身去,走出了几步,不忍心再看。
就在她转身瞬间,却突然听见身后空心散人唤道:“去找他!快去找他!”
瞻仰默默叹了口气,仍背身站着。观风月劝慰她道:“师叔,你放心。我们誓死也要找到师父的下落!”
空心散人坚毅决然道:“不!我说的是玄武,云愁!”
瞻仰忽感震惊。
猛然转身时,却只见半空一行金光流转的沙云,悄无声息的,随风远逝。
“师叔······”
三人滞在原地凝望良久,唯有一声叹息,对着那沙云消逝的远方,深深作揖。
直起腰身时,瞻仰只觉得心中像是坠了块石头一样沉重。她回身看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暗渡,发觉那个身板越发的瘦小了。
她深知,玄门法器若是修炼成灵,这一生,大多都只认一个主人。一旦它的主人去了,或者是弃之不顾,那便是哀莫大于心死,陷入消沉,很难再被其他人所驱使。
眼下这种光景,瞻仰担心暗渡会想不开,暗自斟酌一阵,蹲下身拍她肩背劝道:“我十分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人生路还长,前路漫漫,有黑夜也会有白天。你相信我,眼下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保管上古神兵利器的悬剑阁。那里群英荟萃,又不乏清幽闲远。你既可以结识新的朋友,也可以换个心情,磨炼意志,与你将会有莫大的裨益。怎么样,可愿随我一同启程?”
瞻仰说完这些话,原本以为她会犹豫挣扎,却完全没有预料到,她只道出一个字,“好!”
“不过······”暗渡随后抬起头来,挺直腰身,异常冷静地道:“在这之前,我要弥补我曾犯下的罪过。”
瞻仰顿了顿,前后想了想,道:“你指的,可是那根二柱子?”
暗渡低着头不说话,却听右玄羁开口道:“此山灵所犯之事涉及亵渎神明,不再只是单纯的人间事。待我向天界传音,自会有天官下来处理善后事宜。”
说着,右玄羁便戟手身前,微阂双目,口中诵出一段诀咒。
瞻仰下意识向不远处那座山峰望去,心中盘算着那山灵还不知究竟伤及过多少乡民的性命,也不知天界将会如何处置于它。
正在她出神瞬间,突然察觉到身侧一阵疾风横扫而过。
而后,只见一道金光拖着一条长线,像是流星划过一般,奋不顾身,势如破竹,直奔那座高耸的山脊而去!
在那金光突然蹿出的瞬间,瞻仰心感不妙,当下提了荆棘木便要追上。
与此同时,在那一线金光撞向山体前,那根石柱子猛然惊叫:“啊!我命休矣!”
话音未等落下,那一线金光便顷刻之间贯穿其胸膛。
那一刻,金针横穿整座山体,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可不消片刻,只听“轰隆隆”一声,脚下剧烈摇晃,林间飞鸟四散,野兽奔驰,那原本巍峨挺拔的山脊,像是被人抽筋剔骨一般,转瞬之间樯橹灰飞烟灭。
那座山峰倒下时,乱石泥沙四下飞溅。瞻仰正在赶去阻止的路上,情急之下还来不及收势,眼看着一块巨石就要对着脸面砸下。正躲避间,却有一股力道挺身而出,抢先将她拥入怀中,迎着疾风,穿越乱石,转瞬之间将她带到了安全之地。
落下时,右玄羁仍将她紧紧拥在怀中,贴在她耳畔低语:“没事吧?”
瞻仰却毫不犹豫脱离他的掌心,望着那座倒下的乱石堆,便要冲出。没等她走出,右玄羁又是一把将她截下,拽着她手腕道:“以微弱之躯正面对抗,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恐怕,她早已粉身碎骨,你连一粒灰尘都寻不见。”
蚍蜉撼树,后果也是可想而知。
她摇了摇头,徒留一声叹息。
定在当下,烟尘弥漫之中,渐渐传来观风月与望烟雨的声音,在向她二人靠近。待视线分明,那二人看清楚了她二人保持的距离与动作,不禁挑眉轻浮地叫道:“呦吼!”
瞻仰便立刻回神,像是触电般极速收回被右玄羁捉住的的手腕。一边揉了揉,一边用眼神向那二人发出威胁与警告。
那二人“咦”了一声,抓耳挠腮将脸撇到一边,撅嘴吹口哨。装作若无其事,互相道:“诶,你说空心师叔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听她的意思,好像是要我们去找云愁和那滑泥鳅。”
“云愁这可以理解。虽说人鬼不见,至今未有任何下落,六界之中就好像从未有过这样一号人物。但毕竟人家是天途行者,与我等齐名,想来我们不曾见,又不代表着咱们的师父不曾见过。说不好,找到云愁,便可以打探到咱们师父的下落!”
“我也这么认为。但云愁这个名字传了这么久了,你可曾听说过有谁寻见过他?要想找到这人,岂不等同大海捞针一样。”
“那怎么办?难不成,当真要去找那为非作歹的四方鬼雄玄武来求助?那厮碰不着摸不到,滑溜溜的跟个泥鳅一样,如何去捉?而且那厮穷兵黩武,所到之地干戈四起,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带着这么个货上路,还不得被唾沫星子骂死!不值当,不值当!”
“这,也不一定要带着他。或者也有一种可能,是他偏要跟着我们呢?”
说到这里,聊得热火朝天的二人,便齐刷刷向瞻仰投来指望的目光。
瞻仰冷着脸道:“别想那些没用的!那货一路跟着我,分明是想夺我的舍,取我的命。就算是从那货口中探得一知半解,就凭你们这两颗榆木脑袋,说不准会连自己的那条小命也白白搭进去!到时候,六界之中不复存在'三眼鬼见愁',而是'三只蠢死鬼'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当归更新,第 96 章 织梦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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