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白休整,也得干点活。
各曲新得兵器的战士,赶着这一天的时间,分别在本屯、本队军吏的组织下,加紧熟悉新兵器,初步学习矛、铍、戟等长兵器基本的使用阵型。一天的学习,放在实战中,肯定没什么作用,但至少临阵磨枪,不亮也光,比不学要强。——好在这次打鲁郡的第一战打薛县,是以靠精锐攀城仰攻为主的攻城战,不是野战,长兵器的使用阵型,新兵不太会也关系不大。
一两千的新兵,加上老兵也在做一些操练,三四千人分成了大小数阵,各练各的,喊杀震耳,进退之际,尘土飞扬,引得老营的妇孺相聚成群,在远处观看。
费县的守将听到动静,没有来营外看,然登上了城楼,凭高眺远,亦颇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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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那十余里外,简单筑成的刘昱营地外边,广阔的野地上,各色的旗帜飘舞,不知有几多的兵士在漫扬的尘土中,於炽热的烈日下,挥汗成雨地在学阵、操练。有些使矛列阵,作势进刺;有些举刀劈砍,如与敌近战;另还有练习弓、弩的,练习排列盾阵的。
各个大小不等的军阵,散开数里之长,把刘昱营外近处的空地占了个满满堂堂。
这守将不禁笑道:“大热的天,不搁营内凉快,日头地里晒太阳,刘从事真会折腾他的部曲!”
一个小率自以为明白地说道:“从事,这叫小刀拉屁股,几千件崭新新的兵器给了他,教他这个土包子开了眼,没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拿到手来,少不了要炫耀炫耀,玩耍玩耍。”
城楼上陪从於这守将左右的诸小率俱是笑了开来。
笑了阵,包括守将在内,城楼上众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被也在操练的刘小虎的部曲给吸引住了。距离远,初时看不清男女,然刘小虎部曲现有三四百之数,操练的声音不小,随着女兵们清脆的声音传至,这守将等乃惊奇地发觉刘昱部中有女兵!尽皆手搭凉棚,眯着眼,试图辨清。仍看不清楚,不影响这些人乱七八糟地思入下流,淫笑着说起了荤话。无需多言。
却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眼界、不同的追求,他们自是无法理解刘昱得到新兵器后的振奋情绪。
曹幹曲介於新曲、老曲之间,他曲的基干力量是老兵,但也有新兵。
因而,他曲的操练也就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个部分是老兵的日常操练,一个部分是新兵学习使用新到手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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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幹曲的新兵和刘昱招的那些新兵相比,有个特点,便是对於矛、刀等兵器的使用,大都不陌生。刘让屯的新卒,多服过兵役,就算服兵役时兵器没学精,最起码学过;从海贼中选出来的那二三十个新卒,本是海贼,干的就是依仗武力、打家劫舍的勾当,矛刀等兵器也都会使,毫无基础的只陶豆等不多的十余人,故此,单就他曲中的新卒言之,教习起来还算省事。
他曲中的那十几个“教官”,今天泰半皆集中在了新兵此处。
曹幹亦亲自在之。
一上午的教习下来,他曲中新兵的矛、铍、戟等各阵,已然学练的大致可以成型。剩下的,就是多练,以及将各阵按梯次混合后,在配合上的进一步学练了。
中午吃饭时,发生了一段小小的插曲。
张客跟着戴黑等来给曹幹曲战士送饭的时候,发现了她的丈夫刘让居然不在驻区,问了一圈,才在曹幹这儿问出来,原来刘让去鲁县搞策反、当内应了!一大早,他就离营而去了!
哎哟,这可把张客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红是怒火冲头,气血上涌,白是恐惧担心,害怕刘让出事。她呆愣愣的在帐中坐了好久,戴黑於侧轻声相劝,她似是充耳不闻。
末了,她回过神来,咬牙切齿,怒声说道:“当了个屯长才几天?胆子就肥了!一声招呼不打,就往鲁县去了?最好他能活着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怀里摸出个新布条,看了没两眼,眼眶红了,低声说道,“要打鲁郡,刀枪无眼,我怕他受伤,昨天刚向西王母,重新给他祈祷过。中午我来,便是想将此物给他。好个狠心的郎,连个照面都不打,便就去了!”
戴黑和刘让虽然不熟,可她现在和张客已是很熟。她俩白天一块儿指挥妇孺干活,晚上一块儿睡觉,时不时的,她总能听到张客提起刘让,因对张客、刘让夫妻的感情,她约略已是能知。从张客的口风、语气中能够听出,他俩的感情挺好,同时刘让对她似是有着点超乎正常的尊重,人如其名,刘让总会“让”着她。直白点说,刘让好像是有点怕她,有点怕老婆。
——如果刘让怕张客这点,戴黑没有判断错误,那刘让此次去鲁县,为何不肯在出发前,去与张客说一下,亦就不难清楚其因了。便是因为怕,所以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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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张客恢复正常了,戴黑忙接腔说道:“阿姊,你别生气了。刘君不给你说,不也是怕你担他的心么?方才曹郎说了,不是刘君一个人去的,田屯、高屯长、刘伯等好些人跟着他一起去的!田屯、高屯长都是咱部中的勇士,莫说鲁县的兵了,对上虎狼也不怕的!阿姊,你就放下心来吧,我保你一个活蹦乱跳、精精神神的刘郎回来见你!”
张客将新布条塞回怀里,恶狠狠地说道:“他最好是活蹦乱跳的回来!哼,他若是死了,正合我的意!我索性改嫁,再嫁个哪怕阿狗阿猫,不比跟着他好!”
时下妇人,不似后世被礼教束缚,寡妇改嫁,司空见惯。不过以张客与刘让的感情,戴黑却是知晓,她这话无非是句气话。刘让真要死在鲁县,她不定得哭个怎么样的呕心泣血。
曹幹不会安慰人,且男女有别,刚才见张客状态不对,就使了个眼色,把她交给了戴黑,自己躲出去了。戴黑怕耽误他的事儿,拉着张客起了身,一边继续宽慰她,一边两人出了帐。曹幹在帐外不远处待着,戴黑寻到他,还他了个眼色,曹幹晓得已经稳住张客,松了口气。
“军侯,我这个从女,脾气暴躁,子君和她这些年,着实是吃了不少委屈。”
曹幹唬了一挑,回头看去,是张曼立在自己的身后,惊笑问道:“张公,你何时过来的?”
“阿客遍人寻地问子君去哪儿了时,我就从帐里出来了。”
曹幹哑然,心道:“张客是你从女,你见他寻夫,却不露面?任由她来找我问之!”
张曼瞧着张客和戴黑加入到给部曲战士们添饭的行列中,知她不会再闹出什么事了,向曹幹点了点头,说了声“军侯,我饭还没吃,先回帐吃饭了”,拄着长杖,慢慢地回己帐去了。
一个小小插曲,在曹幹曲中掀起了小小的涟漪。——亏得张客痛骂刘让的那一幕,是发生在曹幹的住帐中,若是发生在外头,刘让在其本屯的威望只怕就要大大受损!亦无须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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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又学练了半天。
按刘昱之令,晚上,全军部曲早早休息。
翌日,全军开拔。
依陈直、刘小虎、刘昱之策,部队分成了两支。
主力由刘昱等亲率,偃旗息鼓,潜行往西南方向而下,奔赴二百多里外的薛县;担负“声东”之任的王敬,领本屯五百战士,及拨给他的数百老营老弱,——妇人不多,大部分是老年男丁,田壮等二三十个曹丰、曹幹曲的老营老弱也在其内,但是王敬屯这五百新兵战士的家属,皆不在其中,还有昨天从就近乡中裹挟来的数百乡民,总计一千七八百人,举着很多的旗帜,搞起很大的声势,开向西北方向的卞县、鲁县。
为防止新卒掉队,主要是为防止有新卒逃跑,刘昱把剩余三个曲的新兵,放在了行军队伍的中间。打头的是孙卢曲;戴兰曲和刘昱的亲兵、刘小虎的部曲,从刘昱、刘小虎、陈直在中军;孙卢曲和刘昱中军间,是一个新曲;刘昱中军后边,是两个新曲;殿后的是曹丰曲、曹幹曲。陈直派了个亲信,领了一队老兵,又跟在曹幹曲的后头,若有掉队的士兵,统统由他们负责收容。行军队伍的末尾,是老营妇孺及其推拉的辎重车,刘昱的本曲护卫左右。
自费县到薛县,二百多里地,直接经过的有两个县。
先是南成县,继是昌虑县。
从费县到南成县的这一截路程,不用太过考虑消息走漏的风险,南成县、费县都是力子都部真刀真枪打下来的,敌对势力已被清扫一空,比较安全。过了南成县,进入昌虑县后,就需要小心点了,可能会有给薛县通风报讯的人,并且此地距离薛县也已经很近了。
因是,行军两日,进入昌虑县界以后,刘昱下了两道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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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是,命令老营妇孺、辎重车和护卫辎重的刘昱本曲的兵士慢慢前行。
二道是,在业亭制的干饼派上用场了,每个战士各带三天口粮,作战部队昼伏夜行。
夜晚行军,不同於白天行军,视野不明,队形不好约束,陈直想了个办法,命令以队为单位,每队扯两根长绳,队中的战士处两根长绳间前行。如此,队形约束的问题就解决了。
昌虑县城距离薛县县城只有三四十里地。
这天快黎明时候,部队远远地绕过了昌虑城外。寻片林地,藏了一天。有几个不走运的乡民,来了这片林中摘果子,被部队扣了下来。第二天入夜,放走了这几个乡民,接着行军。
离薛县县城,只余下三十里左右的路程了,部队轻装疾驰,天亮时,薛县县城在望。
……
薛县县城,东城门。
城门才开,已有县民出城。
守门县卒中带队的什长拄着长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忽然,睁大了眼睛。他疑心看错,揉了揉眼,仍不敢肯定,跑到城墙后,顺着石梯登上城头,再去看时,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他两腿打软,矛都顾不上拿了,奔下城,一路狂奔,急至县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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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非是县宰老爷视事的日子,县寺各曹的吏员亦多还未来上值,县寺前院冷冷清清。这什长直奔进了相对而排的两列曹室中的一个,幸好此曹的掾吏已到,他扑拜叫道:“不好了!”
“何事大惊小怪?”
这什长说道:“贼!贼!”
“什么贼?”
这什长说道:“漫山遍野都是!”
【作者题外话】:想不到啊想不到,我老赵也有四更的时候!哼,哼。果然是认真起来,我自己都怕,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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