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沐浴祭祀,明日也要跟着上朝。”
“这件事确实不小啊!尤其是群情汹汹,小民认为光王处置得当,但官员们则认为光王殿有些过激了。”
“哼!不过就是肉食者们狗咬狗罢了,何须多言?”
酒楼、茶馆,人人发出了自己的见解与争吵,但更多人是觉得无所谓。
毕竟事情没有发生到他们身上,而且这种类似的霸凌也不是第一次了,在没有办法彻底消灭阶级的社会里,霸凌发生之后,很多地方都是想方设法的消解影响。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为只要想办法往上爬,你有的是机会报复回来。
一切都可以归因于阶级变动之中。
在大明,拼爹的事情屡禁不止。
但还是有很多人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光王背后是谁。
大明皇帝朱厚照,那可是天下最大的爹。
老实讲,一群勋爵赶到了张府,见到了张鹤龄。
“我说老张,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是啊!太后她老人家可是对你家两个小娃看顾甚重啊!你可不能寒了太后的心啊!”
张鹤龄微微皱眉。
他的第五子是在朝鲜当总督的时候生的,孩子的生母金氏,是朝鲜女人,这会儿正在府内后宅里哭,毕竟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要是被除了官属籍,那这辈子就甭想翻身了。
她花了大心思,才让自家儿子攀上太后的高枝,太后心疼这个小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毕竟皇帝的几个儿子一大,立刻就被带出去上学,老太太平日里就照料他们到三五岁,后来因为学业的问题,这几个小子除了逢年过节来陪老太太说说话,剩下的时候,也没空回来看望老太太。
而张鹤龄第五子张宗议,五岁之后就没有在他身边待过一天,所以他根本对这个小子没有太多感情。
并且他也对家中子弟屡次下了书信,让下边都注意,别乱搞,全部规规矩矩遵纪守法。
他的爵位还没恢复呢!
生死就在皇帝一句话。
“诸位,多谢关心,此事宗议有错在前,理当受罚。还是要奉劝诸位一句,别打什么歪心思,如今的我们,富甲天下,爵高四方,百姓敬我们祖宗为国御边,开国立朝有功。但也别总是想着躺在功劳簿上肆意妄为。
别到时候,铁券用完了,刀子真的落在脑袋上了,才知道后悔。”
张鹤龄一句话,把赶来的这些勋贵堵得一个个面露惊骇,这……还是那个张鹤龄吗?
但张鹤龄很清醒,他这些年来呆在朝鲜,是亲眼看着朝鲜如何被炮制的,朝鲜再怎么差劲,也是一省小国,口众千余万,然后就这么被高坐庙堂的皇帝,几句话一点点变成众叛亲离,勋贵、士林如鸡狗一般在朝鲜都城被斩杀。
失败,就得死!
这是政斗激烈的朝鲜给他的感觉。
所以,他看多了,也麻木了,但当这件事情可能发生到他头上,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有人想要拿他当做靶子,去跟皇帝兑胜负,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去?
“那么诸位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还请回去。”张鹤龄直接送客,“在下需要沐浴祭祀,可不能破功了。”
“……”
这群人脸色变化飞快,但最后都接受了一个现实。
那就是张鹤龄变了!
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仗着姐姐宠爱,不知进退的跋扈纨绔了!
是真的开始独当一面了。
“这……去朝鲜总督个十来年,怎么感觉跟……”
“恐怕是了,立于一方总督,天天跟心怀鬼胎的家伙打交道,又有今上盯着,他敢不变?”
几个人纷纷摇头。
突然,又有剧烈的轰鸣声传来,只看到一架大马力橡胶轮拖拉机,飙到了五十码,然后在门口停下。
上边跳下来一个中年着甲男人,只是扫了一眼路过的勋爵们,二话没说就踹开了准备关门的张府。
“这……你是……”门子被踹得七拐八弯,差点没缓过气来。
“哥!哥!”对着后方大吼两声,“我延龄!你在哪?!”
“这……”勋贵们面面相觑:“这个是张延龄?”
“在这,大呼小叫的作甚?”张鹤龄走出来,看到了张延龄,着甲,肌肉成虬,一时间有点恍惚。
“嗐,在东北那旮旯喊习惯了。大姐不是病了?啥时候回去?”
“除了病了,还有别的事情。”
“啥事?”
“你家闺女也惹了事情。”张鹤龄说了一下始末,张延龄皱眉,接着起身:“那个死丫头关哪里了?”
“在宗人府的监狱里。”张鹤龄一说完,就看张延龄风风火火的转身,“喂,你去哪?”
“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败娘们!老子去打死她,省得让大外甥为难!”张延龄要走出去,张鹤龄赶紧喊人制止。
结果好几个家丁上前来阻拦,愣是被张延龄轻松的闯过去,四五个家丁好手直接被干趴在地上,近身不得!
看着张延龄杀出去,勋贵们震撼之余,也大喜上来说:“张二爷可是要去宗人府?我们带路。”
“不用!”张鹤龄翻身上了拖拉机,启动之后车子一下冲出去,大口大口的喷烟。
“有点眼熟……这不是那个内燃机试验品吗?上次拿出来拍卖的时候,不是被神秘买家买走了?怎么落到了张延龄手中!”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难怪速度这么快——诶,等等!咱们去看戏!”
“啊对!赶紧走!”
这群人飞速的赶往宗人府。
结果半道,就看到了内燃机试验品被一排钢铁挡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勋贵凑上来,张延龄无奈看着自己的宝贝原型机被拉走:“我超速了……”
勋贵们脸颊抽搐了一下:“就这?!”
“不然呢?我在东北府城里开,也限速,不过我限速六十,我这架最高飙到五十……”张延龄无语的看着主干道,“怎么京内的马路限四十速啊!还得过几天才能去提车,干!阿正,拦一个人力车,老子去宗人府打死那个败家娘们!”
“诶等等,张二爷,你要干啥?不去救自家闺女?怎么还要打呢?”
“当然打了!老子辛辛苦苦在东北搏杀,历任数个都司的都督,眼瞅着就要带家里人升迁入勋爵了!现在突然被一个败家娘们给祸祸了!怎么能不打?!”
“只是小孩子打闹而已!”
“屁的打闹!老子在东北的时候,搞霸凌的小屁孩有一个算一个,十六一到,直接拉到东北当军户,这帮兔崽子内心是不服气的,不往死里整,他们不会听话!
告诉你,霸凌这东西,就是一群垃圾,为了心理那点没屁用的虚荣,折腾出来对付更弱的混蛋,老子就是看不惯这群人!
没想到才几年没教娃,居然还搞出霸凌这种破事!老子不比别人差!以前不懂事,瞎几把乱搞!以为看别人惨叫,就是爽。那是没见过世面的垃圾才会有的心思。
我去的都是什么地方?天寒地冻,生活困苦的地方,到了那里,现在物产丰饶,道路通畅,都是我的手笔!要搞建设!
才能被人尊重,欺负土著可以,但别把自己太当回事,老子就是觉得弱好欺负,就这么几年,天天被刺杀,抓到一个问,他说我老了,有机会了!杀一个够本,杀十个够去地狱报道。
这些,可都是老子早些年在北山折腾出来的破事,现在报应天天来了,我也天天锻炼,不让自己看起来弱了。
所以,该转变思想了,现在有步枪、有火铳,要杀你,很难吗?”
张延龄也没避讳,他也成长了,尤其是当初被朱厚照调离北山都司之后,去了千岛都司,结果前一段时间北山都司被整体南迁,一部分分去了千岛都司,巧的是这里头就有当初他折腾的人子孙。
这不,有一年他因为病了,被暗杀了十几次,好几次差点被炸死,这才渐渐知道恃强凌弱会有什么后果。
这一次听说皇帝,太后重疾,他快船越过库页岛,然后走黑龙江口沿着松辽运河直接登陆天津,速度也就比张鹤龄晚了一天多。
总之,这一次听到了自家败家闺女做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
他当初醒悟过来之后,就三令五申别乱来,结果还有人生气……
“爷,车不让拦了。”
“不让拦?干啥!我去宗……哟,这不是谷太监吗?”张延龄看到了谷大用。
谷大用年岁也大了,最近居住在豹房内打打下手。
“陛下有旨,命张都督归家,沐浴焚香,别硬着一身锐气,冲了太后。”
“阿姊的事情,确实得小心。”张延龄搔了搔头,摸出一块黄田冻玉,塞给谷大用,“不过我家那闺女,我得处理一下,不能让大外甥为难。你看……”
谷大用看了一眼这块黄田冻,不着痕迹的收下道:“陛下说了,凡是光王改封伊斯坦布尔为藩,令爱与五少爷充光王之军。霸凌的事情,得按规矩办事。”
“行,既然皇帝都说打算好了,我也认。”张延龄一听也就没有纠缠,“我回去休息了。”
“明日您得上朝。”谷大用提醒一句。
“明了。”
张延龄一走,谷大用看了一眼其他勋贵:“诸位,若是没事,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得上朝,可别误了时辰。”
勋贵们面面相觑,赶紧拜辞。
谷大用看了一眼别拉走的原型机,这玩意儿是国内十七个集团,三百多个项目组,六千多名大匠,一起手搓的三架原型机之一。
是大明十多年来的科研成果,去年被拍走,皇帝本来想着让国内勋贵们自己去逆向研发,来减轻朝廷的负担,让他们开发民用版本。
没想到最后居然落到了张延龄的手中。
看样子,这位爷只当这玩意儿跟骏马一样,飙到五十速,这也很能说明耐力了。
“嗯,如果用这辆车的底盘和外形修改一下,然后再上边加上火炮钢板,是不是可以载七八个人,然后后边跟着三十人,恢复到春秋战国时代的‘乘’规格。
步车协同?嗯……挺不错的。”谷大用喃喃自语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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