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赫这边，他一下早朝便听说了父亲的病重的消息。
他心情复杂，就这样一路走到谢家主堂，进了房门，看着躺在床上似乎一蹶不振的谢王爷。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般仔细观察过他的父亲，也没有好好地跟他说过话了。
此刻谢王爷的头发似乎在一夜之间全都苍白，人也像被吸干了精神气一样，皱眉不知道何时已经爬满了他的眼角，灰白的面容枯槁象征着他早已经快要时日不多。
谢赫的脸上没什么波动，他坐在谢王爷跟前，端起了桌上的汤药便要送进了他的嘴里。
“凌儿，这药苦的很，为父不想喝。”谢王爷摇了摇头，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的人却是谢赫那双鹰眼。
他立马变了脸色，横眉冷对着，似乎连发白的胡子都在颤抖，手更是一把推开了谢赫手中的药碗，怒道：“你这个逆子，你...为何还要出现我面前？”
谢赫手中的汤药还冒着热气，尽数烫在他的手上，烫出了些许的红印，他一声不吭，默默地用手帕擦干净了手上沾着的药汁。
“儿子不懂，怎么就成了父亲口中的逆子，在外儿子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在内，儿子操持着谢家，亲力亲为，就算如此尽心尽职，可父亲依旧如此不满意。”
谢赫说罢脸色冷了下来，这么些年，他将样样都做到了极致，可他的父亲还是未曾给过他一个，哪怕只有一个，对谢凌那样温暖的笑脸。
他得到的只有父亲不停地指责和鞭笞，似乎他就是一个用来撑起谢家、没有感情的工具。
谢王爷虽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却依旧用尽了全力想要抒发心头对谢赫埋冤之意，他拼了命地坐了起来，用手一下一下指向谢赫的心口：
“谢赫，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你当真不知道究竟谁想要你死？可你偏偏还是赶尽杀绝，要了纪兰的命，我的兰儿啊。”谢王爷两行泪应声落下，满脸止不住的悲伤。
“是她先要杀了我！是她先要取我的性命！父亲，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谢赫突然咆哮出声，满脸是不可置信。
自己在父亲心中果然没有纪兰的半分重要。
“父亲，若不是她伙同纪旺我谋害于我，我会对她动手？你就当真如此恨我，如此在意那个要杀了我女人？”
谢王爷擦干了眼泪，继续哭声道：“我没有办法不恨你，兰儿是我一生挚爱，我没有以正妻的身份娶她入门已经毕生的遗憾，没想到却害得她一步步死于非命，死后连尸身都去处安葬。”
“你现在是不懂，谢赫，倘若你哪天有了挚爱之人，等她离你而去那天，也能尝到这肝肠寸断的滋味。”谢王爷的声音越说越小，却如同烙印一般刻在谢赫心头。
他就这样看着谢王爷身子渐渐倒下，脸色阴沉的厉害，转身而去，对着门口服侍的丫鬟说道：“把地上收拾干净，不要跟任何人说我来过。”
谢赫转身去正务堂处理公事，他掩下心头的悲伤，就像无事发生那般，就在今天，他的父亲为了一个要他的女人，彻彻底底选择抛弃了他。
与往常不同的是，正务堂门口今日站着等待是如州知府李采歌。
李采歌对谢赫恭而有礼弯腰拱手，谢赫微微皱眉，心头却猜出了他的来意。
是夜。
思思今夜倒是早早守在院中等谢赫回府，她怀揣心事，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李采歌今日下午就应该找过谢赫，她很想知道谢赫的反应。
夏日夜晚的风倒是来的颇为凉爽，谢赫大步跨入院子，与以往不同的是，先入眼帘的居然是程思思，他神情一滞，今日在谢王爷那里几分郁闷在见到思思后瞬间化作乌有。
思思见他回来，迎着笑脸走上前去，眉眼弯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领口，“大公子，你回来了。”
“嗯。”谢赫看着女人如水的眸子，心情莫名地变好，目光在她没有停下来过，随着她一起进了屋。
谢赫进屋后，思思垫起脚尖来，为他解开了外衣，两人贴的极近，谢赫就这样瞧着她睫毛扑朔，白皙的肌肤和水汪汪的眸子，漂亮的活像个山间的精灵。
倘若这女人不在他的身边，凭借着等容貌，也会是世家子弟竞先争抢的对象。
想到这，他似乎心中带着醋意。
思思伺候谢赫坐下后，又为他沏开了茶水。
“今日午后如州知府李采歌突然找到了我。”
思思整理茶盏的手不由得一滞，眼下却不动声色。
谢赫定定看向思思的眸子，“他向我要了一个人，想来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思思强忍着不淡定，继续整理着茶杯，用竹夹夹取上好的苏州雨后新茶，为谢赫冲泡开来。
随着水汽缓缓上升，沁人心脾的茶香也弥漫开来。
“思思知道。”她轻轻说道。
“你怎么想？是要跟随着李采歌回到如州去做知府小姐，还是继续留到着这谢府在我身边伺候着我。”谢赫不露辞色地试探着她。
他的缓缓地抚摸着杯壁，看着水纹在杯中慢慢散开，心里却暗暗期待她说出她能留在谢府，留到他身边的话来。
若是她愿意留到谢府，眼下老东西时日不多，他定会在老东西去世之前许给她侧妻的位置，先迎娶她入门。
可若是她想要去如州做知府小姐，那他就要想个法子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再把她困到自己身边。
无论如何，他都只会给她一个选择，程思思这辈子都得是她的女人，他谢赫绝对不会放手。
思思呼吸凝滞，空中弥漫着浓浓的茶雾，她看不清谢赫的脸，只能猜测他心头的想法。
去做知府的女儿或是留在府中做丫鬟，任谁都会选择后者，她又不是傻子。
那谢赫为何还要这么问？他真的情愿放过自己吗？
思思背后一僵，这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恐怕是她知道秘密太多，谢赫定是在试探她，若是自己真的去了如州，谢赫必要杀了她才能保住秘密。
思思这样想罢，越发觉得自己必须要向谢赫表示忠心，才能活命，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坚定，恭恭敬敬地向谢赫行了一礼，跪在了他的脚边，“思思曾经答应过大公子，会一直守在大公子的身边，思思哪里都不去，思思要留在谢府陪着大公子。”
“你可要想清楚，你当真愿意放弃知府小姐的位置不做，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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