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自荐,哪怕表演的不如何,只要仪态不出任何问题,也能给老夫人留下勇敢直率的好印象。
而顾芷芷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她才会如此行事。
换了一件衣裳后,顾芷芷款款行到场中央,“臣女斗胆献舞一曲。”
奏乐声起,顾芷芷一展水袖,轻莲移步间,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水袖飘逸,伴着她盈盈身姿玉袖生风,那明蓝素雅长裙与这悠扬之乐极为相称。
琴声高潮渐起之时,顾芷芷脚尖轻踮,腰肢飞快旋转着,裙摆扬起,整个人如在堂中绽开的花绚丽动人。
一曲落罢,男眷处响起一些掌声。
老夫人赞赏的点头,“不错,舞姿轻盈。”
她短暂的评价两句,慈爱的看向庆遥,“遥遥觉得如何?”
庆遥瞥了一眼,淡淡评价着,“中规中矩吧。”
顾芷芷正享受着男眷投来的几道惊艳神色,听到庆遥这话,嘴角的笑意一顿。
中规中矩?这女的瞎了不成?
顾芷芷眼底流露出几分不屑,却也知眼前人是庆国公的掌上明珠招惹不得,敛了袖退下。
只是在退下时,忍不住朝庆遥投去不善的视线。
庆遥无意间瞥了一眼,冷笑一声,“模样生的倒是清秀,只可惜眼睛有些问题。”
听到这话的秦昭昭突然笑了一声,在庆遥投来视线时,连忙敛了神情。
见顾芷芷下场,其他女眷纷纷踊跃参与,只可惜都是中规中矩,没有几个出彩的。
眼看着庆老夫人有些疲乏,顾依依这才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柔柔含笑,“诸位姐妹都各有所长,我虽比不上诸位,但也想展示一技。”
“正好恰逢庆老夫人寿宴,我便献上一幅画,如何?”
庆遥皱眉,她看了眼已经疲惫的祖母,打断她,“只怕是不行,祖母已经乏了,若有什么要展示的,以后再说。”
被这么直接了当的拒绝,顾依依没有半分失态,她含笑,“我这画只需一刻钟,在此期间不需要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众人压抑,作画只需一刻钟,名画大家都不敢如此妄言。
她一个女子为何如此自信?
面对众人的质疑,顾依依不慌不忙,“与此同时,不妨让我大姐姐给众人献上一首曲子。”
“她的生母秦氏,曾以一曲动京城。”
“当年一首高山流水,牵动了京中多少伯牙子期的心肠,诸位夫人应当有印象。”
顾依依含笑,“想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这位大姐姐,必然也是不差的。”
知府夫人原本有些疲乏,闻言精神一震。
她看向秦昭昭,“竟是如此?”当年秦氏的高山流水,连她这等不爱听音律之人也有所耳闻,如今倒是起了几分兴趣。
庆老夫人也打起了精神,“顾家长女何在?”
秦昭昭直视着顾依依那恍若单纯的目光,轻叹一口气。
原本她想展示的并非琴艺。
既然顾依依下了招,她也只好接下了。
秦昭昭在众人面前起身,目光掠过男眷那儿不少倒吸冷气的惊艳神情,对着庆老夫人行了一礼。
庆老夫人一愣,她微微倾身,似是想看清眼前人的容颜。
“像……像啊……”
她说话声极小,唯有身侧的庆遥听到一些动静。
庆遥疑惑:“祖母……您说,什么像什么?”
“像故人,一个离开了很久的故人。”庆老夫人闭了闭眼,“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庆遥不解,却是对秦昭昭愈发关注了些。
秦昭昭对上顾依依的视线,她漠然道,“妹妹倒是极为我着想。”
顾依依笑着,“都是自家姐妹,怕大姐姐面皮薄,做妹妹的就擅作主张了。”
“妹妹先去一侧准备画了,姐姐可得想好要弹什么。”
她轻轻吐舌,模样极尽俏皮。
两人的互动在众人看来,当真像是其乐融融相处极好的姐妹。
唯有秦昭昭没有错过顾依依折身离去时,嘴角挂着的得逞笑意。
秦昭昭面无表情的掠过视线,看着下人搬来的琴,一时间没有动作。
底下的余婉云眸底划过一丝轻嘲,见秦昭昭迟疑的动作,以为她怯场了,不由拿出看好戏的姿态。
一个在乡下庄子待了九年的人,能会什么琴棋书画?
只怕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若是能当众出丑也好,省的这牙尖嘴利的丫头成日不知在傲些什么,竟不将她放在眼底。
秦昭昭轻叹一口气,洗手焚香后坐在琴前,手势架起,轻轻拨动几根琴弦。
那弦音松散扭曲,落在众人耳中,让她们眉心不由一蹙,似是听到什么刺耳声一般下意识别过耳去。
这只怕是连刚习琴的生手都弹不出来的诡异音符吧?
一时间窃窃私语声四起。
秦昭昭却恍若未闻,她停下动了动指尖,慢慢找回熟悉之感后,开始拨弦。
与方才的境况截然相反,琴音如水般泄出,勾成寥落的旋律。
众人呼吸一窒,仿佛身置辽阔大漠,仰首看着鸿鹄大雁擦着斜阳飞过,周围只有簌簌的风声。
空旷,寂寥。
秦昭昭指尖勾弦,捻挑拨转,向众人勾勒出戍边将士在风静沙平之下,望着天际飞鸣,生出鹏程万里之志。
就在此时,琴音陡然一转,急促嘈嘈勾的人心颤动,那曲中世事险恶之像如画卷铺张开来,曲中人悲怆寒凉渗入众人心底。
嘈嘈切切之后,忽而平缓如水,如彰显逸士心胸,曲调绵延,带走了方才所有激荡的情绪。
一曲终了,场中一片寂静。
众人从起初的轻蔑,转到眼下的惊艳,震惊,艳羡。
这些掺杂着不同情绪的视线纷纷落到场中如谪仙般的女子。
而秦昭昭却是不满,叹了一口气,回想起曲中几段弹错的音,兀自摇着头。
这琴若是不常练,果真极易生疏。
方才第一指,只怕琴艺先生听了都要当场打她几个手板子。
庆老夫人神情激动,竟是站起身来,朝她招手。
“丫头,来,上前让老身看看你。”
秦昭昭心中一咯噔,方才手指久违的触碰到琴,仿佛是灵魂残存的本能,曲音自指尖自然流泻而出,她一时忘我,现在弹奏完才猛然察觉到一个问题——
这首落雁平沙,是幼年时母亲还在世时所擅长的。
非顾家秦氏,而是她秦昭昭的亲生母亲。
整个燕京,唯有两人能将此弹奏出燕落盘旋的曲情,一个她母亲,一个便是教授母亲琴艺的师父——
眼前的庆老夫人。
秦昭昭暗恼自己太过沉浸其中,不知是否招致了麻烦。
听到话,她先是犹豫半晌,随后才踏步上前,回握着庆老夫人伸出来的手。
庆老夫人细细打量着秦昭昭,眼底昏花让她有些辨不清眼前女子容颜,只觉得熟悉,却又陌生。
“孩子,这首曲子,可是谁教你的?”
秦昭昭垂眸,“曾在柴桑遇见一名女子,偶然听闻她弹奏这首曲子,讨教过一二。”
这曲中有一些小细节,是庆老夫人独创的,唯有她能够听得出来。
寻常的理由定是瞒不过眼前人,秦昭昭只得说着模棱两可的话,任由顾老夫人猜测。
顾老夫人的手一顿,她喃喃道:“柴桑啊……”
“你可还记得那女子的容颜?”
秦昭昭身子不自觉一顿,模糊道,“不过十七岁,生的极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庆老夫人闭了闭眼,遮住眼底那抹转瞬即逝的悲伤。
在她想来,眼前人或许是见过那人留下的两个孩子也说不定。
秦昭昭抿唇不语。
她的母亲在自己七岁时便病逝了。
母亲容颜已经随着岁月流逝渐渐模糊,唯有记得的,是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教授自己弹奏这个曲子。
每年忌日,秦昭昭便会不自觉奏上此曲悼念亡母。
直到秦家事变,她就再也没碰过琴。
秦昭昭小时候身体不佳,总是被养在府中精心照顾着,鲜少见到外人。
知道庆老夫人是教授母亲曲艺的师父,也只是因为一次在秦府后花园偶然碰见的机会才得知。
只是母亲病逝后,老夫人便渐渐和秦家疏远,不再往来了。
她看着庆老夫人,不由缓和了声音,“老夫人可是乏了?”
庆老夫人点了点头,“回想起旧人,一时晃神。”
她叹了口气,却仍握着秦昭昭的手,“好孩子,你只是受过几次点拨就能弹奏出曲意,看来是有天赋的。”
“你可愿进白鹿书院?”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
底下女子绞着袖帕,皆是不甘与失落。
秦昭昭眸光一动,她按捺住心底翻涌的情绪,淡淡一笑。
“若有幸,自然求之不得。”
“好,好。”庆老夫人连说了两个好字,“我会派人告知白鹿书院,你且准备好,初春到来时入学吧。”
秦昭昭行了一礼,“多谢老夫人。”
“等等!”底下忽而有人出声打断,余婉云顶着不算好的面容站起身来,强笑着,“老夫人,依儿还在作画,为何不等她出来再做定夺呢?”www.xündüxs.ċöm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有一人还在作画。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那些方才叫好的人熄了声,偶尔有人嘟囔着,“这寿宴好端端的作什么画,费时费力,教人等得这般久。”
“说好的一刻钟,这都过了,还不见人?”
“莫不是在吹嘘吧……”
底下的窃窃私语纷坛四起,庆老夫人眉心微蹙,“既然如此,就等她出来吧。”
嘴上这般说着,不过是全了顾家人一个颜面。
众人却是眼尖,看着她依旧牵着秦昭昭的手,心下有了定夺。
顾依依命下人带着画出来时,尚未察觉场中的氛围。
她奇怪秦昭昭为何会站在庆老夫人身旁,却没想太多,侧身展示着身后五彩绚丽的画。
知府夫人问,“这是什么画?好生稀奇。”
顾依依笑着介绍,“这是洋画。据说是海外之人创造的,与我们用墨作画不同,他们用的是一种名为铅的东西,可用不同的颜色。”
“这画技也是他们独创,我去年偶然得知便极为感兴趣,稍稍临摹学过。”
“如今倒是班门弄斧,献丑了。”
平心而论,顾依依画作在一众琴棋书画面前,确实脱颖而出。
可方才牵动人心肠的秦昭昭,才让他们印象深刻。
曲中情,曲中意,这可不是一幅短暂临摹出来的画作能够比拟的。
谁胜谁负,已经昭然若揭。
顾依依没得到预料中众人惊艳的神情,反而在不少人面上看到不耐,已经开始察觉到不对劲。
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仅凭着直觉,直径看向前方的秦昭昭。
只听得庆老夫人沉声问着,“我还是保留方才的意见,诸位可有疑议?”
众人摇头。
顾依依手一抖,她瞪着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好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庆老夫人的话随着她这个念头同时响起——
“那老身手上的名额,就交由这位顾家大小姐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重生之相门妻更新,第31章 夺布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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