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炎面色一变,高大挺拔的身躯陡然一僵。他明白钟林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他不甘心啊。难道就要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他就要做一辈子有名无实的大老爷吗?!他不甘心啊!这次是多好的机会啊!长老会八人,钟林派的钟潜不在山门,钟如成罢黜。剩下六人,钟耀、钟阳、钟轶都是他的人,就连钟澄也有意帮他。
对了,钟澄呢?
他的孙儿钟杰善说,钟澄有意提名他来补玄星阁首,但担心会遭钟林反对,毕竟钟林现在是家主,手上有两票。虽然只是区区一个玄星阁首,他是不信钟林会让他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但是没道理不信他这个从小乖顺的好孙子。所以,钟炎才急急忙忙招来了钟耀、钟阳,就连钟轶他也给拉来了。可现在钟澄这小子又老方一贴,做起了首鼠两端的缩头乌龟,屁都没有一个。钟炎是气不打一处来。
钟澄确实在观望。他已然发现钟杰善并未对钟炎把话说全。他不认为钟杰善会说谎,但现在钟炎等人的反应更像是被人引来的,知道却不完全知道。钟澄原本也想顺势推钟炎上位,但一番观察后,他发现钟炎其人当真如钟挽灵所言,其人戾气和野心实在太重,确实难堪重用。如今看来确实是钟挽灵的眼光更准,还是钟杰善更优一些。
“其实也不一定要辈分很高,能让宗门兴盛,培育出更优秀的后辈,才是正道。”钟澄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议论纷纷的几位长老都顿了顿,向钟澄投去了微妙的眼神。这句话换做平日,可是相当离经叛道,可放在现在又有些不咸不淡,实在很难让人猜他这句话背后的用意。不过,几人共事多年,都已习惯了钟澄这种神神叨叨磨轮两可的说法,也就当个缓和气氛的话茬。
很快就有人借着话茬,推举自己觉得合适的人选。“确实,毕竟前一个也是‘如’字辈嘛。你们说,卢如君怎么样?虽说是外姓,勉强也算钟家宗亲,融汇境接近开明境,近些年在京城也很有些名气。”
“人家现在是太学府的副掌教了,哪里还会回来啊!”
“说到开明境……”钟林动了心思,清了清嗓子,“清澄说得不错,修行若能大成年岁辈分确实都是浮云了。佬仙门毕竟是修仙宗门,不必那么拘泥年岁辈分了吧。唉,‘杰’字辈不是有开明境嘛?”
几位长者面色都变了变,就连与钟林同气连枝的钟和、钟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钟林想提谁大家都明白。但钟佳男丑闻不断,虽然钟林一家极力掩饰美化,可那些事山门中人无人不知,到现在还是有很多人质疑钟佳男的实力和品格。
钟炎冷笑一声,当即就要拂袖而去。钟耀、钟阳连忙将人拦了回来,按在椅子上一通好劝。卂渎妏敩
一直未发一言的钟轶开了口:“还是不要选与邹家来往过密的人比较好吧,现在这情况邹老会长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好说。外公若是进去了,选钟佳男和钟如成有什么区别啊。”
钟林脸色刷白,登时说不出一句话。倒是钟炎闻言笑了出来,虽然满满地都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诸位阿公,”钟杰善忽然站了出来,向着七位或站或坐的长者,抱拳一礼,“可否让杰善一试?”
众人一愣,一时都不知钟杰善所言为何。
钟杰善抱拳再言:“杰善的意思是,想自荐担任玄星阁首座一职。”
厅内七位长者皆是惊得一震。
钟杰善并没有给人反驳的时间,紧接着说:“杰善灵修一直是‘杰’字辈的三甲,近些年得师父指点,控灵、灵视方面也略有建树,如今灵境也到达开明境了。”钟杰善略抿唇,“年龄经验上的差距,我会虚心请教师父和阿公,当是可以弥补。”
几位长老交头接耳地议论着。钟杰善端着抱拳施礼的手不敢放松,汗水顺着后颈滑入领中,仍是止不住双手微微颤抖。他与那个人不同,在这么多长辈面前说话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说这样的话。但,他决不能表现一丝退怯。
钟炎拍着自家孙儿的背朗笑道:“好!说得好!还有比善儿更合适的人选吗?要灵修有灵修,要身份有身份,可不比你……”
“杰善确实良选。”钟澄打断钟炎的话,横插过来挡住钟炎,以免他再说出什么惹怒人的话坏了事。“他在卜梦阁帮我处理过不少事,不算没有经验,做事稳妥又周全,正是合适的人选。”
钟阳、钟耀面面相觑,钟轶开口说:“这不挺好嘛,杰善是正统孙少爷,出身也干净。”
钟林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钟轶撇头,不再说话,只是他苦大仇深又不耐的表情已经把话都说完了。钟耀连忙打圆场:“哎呀,好了,能定下人选不就好了吗?我也投杰善一票,懂事又能干,蛮好的。”
钟阳也趁机表态:“玄星阁职能重要,工作繁多,我们这辈老骨头是有点受不住,阁首年轻一些也好啊。我也赞成让杰善担任。”
眼见六人已定四票,大势已去,钟林钟和也只能望洋兴叹。钟和站在钟林身边,低声说道:“杰善为人正直,之前还许下终生不出山门的誓言,足见觉悟,又有清澄作保,当是能公正对待玄星阁一职的。”
钟林明白钟和的意思,深深看了一眼钟澄和钟杰善。难得其他人都认同让“杰”字辈出任,钟林当然是想给自家孙儿争取这个机会的。佳男前些日子回了佬山,什么原因很多人都知道。尽管邹家出钱让佳男自立门户,开了一个什么九玄楼。看起来风光,但出资的邹家本身名声就不佳,知道的人都明白其中不名誉的事。若是能让佳男取得玄星阁阁首的位置,一来,钟家可以拿回玄星阁的掌控权,除去钟如成这个祸害;二来,多少也能洗刷一些佳男身上的不名誉,至少可以让他少受一些质疑。可惜他孤掌难鸣,心有余而力不足。若不是老太君过世得太突然,没有交代后事,家主印不知所踪,不然凭家主印或可与长老会一争。
钟林只得暗暗叹息,不情不愿地签下授权书,让门外管事赶紧拿去张贴宣布。
另一边,富春府的事很快也出了结果——胡大人作为最大的责任者罢免官职收押刑部,同案犯钟如成一同压往京城候审并勒令补上双倍罚金。令人意外的是平日胆小怕事的胡大人突然当堂把罪责全揽了,一口咬定邹老会长只是普通设宴,他与钟如成是意外偶遇,邹老会长对土地买卖一事概不知情。再加齐王世子游说了庆王一同作保,本来该是重头戏的邹老会长却逃过了一劫,仅仅只是交纳罚金了事。当然,金额也不是平头老百姓可以企及的。
黄相黄维庸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可后面出了一件极离奇的事,令他不得不罢手——钟如成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身首分离而亡。
据当时在场衙役所言,钟如成之死绝非人力能为,情状也非常可怖。当时,钟如成与自己的仆役以及一众邹家家眷站在一起,禁军正要奉查案官之命将其拿下,投入囚车。钟如成的姘头邹媚儿不忍情人被带走,哭着扑入钟如成怀中抱着他不肯撒手。就在一瞬,血光乍现,大量鲜血从钟如成脖颈喷射而出,鲜血甚至喷溅到了正上方的房梁,然后像雨一样落在在场所有人身上,吓得所有人失声尖叫。抱着钟如成的邹家小妹邹媚儿直接被浇成了一个血人,当场晕厥。再看钟如成,已然身首分离,头颅被喷涌而出的鲜血冲出数丈,正好落在查案官跟前,吓得查案官连滚带爬地从堂上翻了下来。仵作当场验了尸,钟如成脖子的切口非常利落平整,即便是手段娴熟的刽子手也难有这样的本事。但奇怪的是,当时钟如成身边除了手无寸铁的柔弱妇孺,就是手持长戟的禁军,根本没有人有利刃。而更怪的是,当时那么多人,目光焦点都在即将被压上囚车的钟如成和胡大人,可偏偏竟无一人看见谁人行凶。
此事惊动了皇上。皇上下旨,国师宋宁宇亲自前来,却仍是查无妖魔气迹。
那之后,此案便无人再敢过问。
数日后,钟如成原本在海棠苑的家眷仆役在搬往三口镇后一夜间全员离奇失踪。
邹老会长虽然洗脱罪名,邹家丑闻却又添一件。五福楼的生意也受到影响,佬仙门中五福楼本店门可罗雀。邹家不得不举家搬出佬山往去桐乡。
邹家少当家钟佳男却受齐王世子提携,不仅住进了王府,还在京城五福楼侧包了个小楼,上匾“上清九玄楼”,自称得上清宗、玄真教、佬仙门三门真传,一边卖药一边收徒。其药神秘万分千金难求,却深受京城名流追捧。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道藏玄止钟挽灵谭明山更新,第二十四章 未雨绸缪(6)【家主之争】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