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不是吃食堂的时候了,去年春天就已经恢复成各家自己开火了,可是还是合作/社的形式,大家集体劳作,共同享受。
每次收成后,除去交公粮、附加税、购粮任务、来年种子、应急粮等后,余下的才是给社员分的口粮,一年分为夏、冬两次。
照顾到新生人口,标准也从之前的人六劳四变成了人七劳三,即人口占七成,劳动工分占三成。
分完了口粮之后如果还有余粮,那么这些才是可以换钱的。
给社员分钱,主要也就是分这个的钱,购粮任务的钱是按照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卖给公家的,所以不会太多,留下大队统一购买种子、农具、牲畜、饲料、农药等外,余不下来多少。
早些年是分过的,可是这两三年来年底结算时大队除去应缴纳的和留种子的,给社员们的口粮都一减再减,勉强让大家混个七成饱,哪里还有余粮来换钱来分呐。
所以最后,那一百五十元钱是用东西抵的,江老太当时要了盖房子的木头和秫杆,留作了后面起房子和打家具用。
江老太最早年生的两个儿子都夭折了,现在的老大其实是老三,因为上头两个都早夭,所以才给大儿子起名栓柱,意思是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后来生的现在的二儿子,三女儿,之后又夭折一个,最后才生的小儿子。
生七个活下来四个,这在那个时代很正常,一是之前兵荒马乱的四处打仗,二是医疗条件实在太差了,一个小小的感冒发烧或者拉肚子疟疾就可以要了人命。
所以老大两口子才会对孩子生病如此心急,因为一个不小心,孩子可能真就没了。
江明月一边往自己屋里走一边打量院子里的格局。
江老太她们现在住的是焦盖房,是二儿子结婚那年翻盖的,有八年的时间了。
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大门开在东南边,挨着的是一排棚子,一半放置柴火和几件农具,另一半是可以栓一口牲畜的地方,现在一分为二,一个里面放了架板车,一个垒了个鸡窝,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
母鸡下的蛋是一家子日常的经济来源,每一个蛋都攒着然后一起卖到合作社去,最贵的时候一斤鸡蛋可以卖到七毛,最少的时候也有五毛,平时多是六毛钱。
其实不止江老太这么干,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干的,年底分下来的钱越来越少,这些都是要攒着盖房子娶媳妇和有大事的时候用的,平日里的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孩子上学可不就要靠着鸡蛋卖钱来买了,所以也被人称作“鸡屁股银行”。
正房东屋前面有个菜窖,大概六平方米左右,里面放着前阵子刚发下来的红薯、白菜、萝卜以及自家后院菜园子收的几样冬菜。
至于粮食,那是要放到屋里板柜和大缸里的。
江明月推开正房中间的屋门也就是堂屋门进去,这里东西各有两口大铁锅,一口六印的,一口八印的。
印是农村衡量锅直径的习惯称呼,并没有得到过官方认可,所以各个地方的标准也有些差异。江老太这边的印是指新生儿脚掌印的长度,约莫10-12毫米,所以六印锅就是指直径65厘米,深40厘米的铸铁锅,够四五口人使用的。
八印锅就可以够六七个人用了。
当初大炼/钢,把各家各户所有的铁器都收上去融了,连把菜刀都没留下,连山上的树都砍秃了烧锅炉熔铁,后来恢复成各家开火后,铁器却需要重新买了,而且不止要钱,还要有购货券,不然根本买不到。
所以很多兄弟多的家庭不分家一部分原因也在这,分了家连口锅都没有,你拿什么做饭?
江老太家的这两口铁锅当时也是花了大力气才买到的,除此外还买到了一个双耳腰锅,留着做菜用的,就安在东屋灶台上,和那口六印锅挨着。
西边则只有那口八印锅,而东厢西厢房灶台上则都是烧水的瓦罐和砂锅,这些本地就有烧制的,只需要花钱就可以买到的,平时烧水煮粥都可以。
堂屋里还有个高桌,上面摆着盐罐子、油瓶子、酱油瓶子和醋瓶子,下面有一个高粱秸秆编的吊床一样的碗帘子,碗筷勺子就倒扣在那里面,外面有个洗的已经发白并且稀疏的布帘子遮挡着烟灰。
高桌下面摞着一小堆白菜,都是有些发瘪不适合存放用来随手吃的。
高桌边是一个木头高凳子,上面是树墩做的菜板子,一柄看着就很沉重的菜刀正摆在上面。
高桌对面是大小不一的几口缸,最大的直径得有一米是水缸,然后是酸菜缸,咸菜缸,米糠缸,里面用木头做了十字交叉的间隔,放着不同的米糠,还有一盆洗干净留着早上烀的红薯。
好粮食是不在这里的,江明月推开东屋门进去,只有十五六平方米的屋子里炕占了小一半,炕上也有一排炕琴,地下是颜色已经发暗的三口红漆板柜,也就是大木头箱子,不过柜门开在上面,其中一口放着衣物,另外两口都是粮食。
旁边有架手摇纺纱机,门后面还有两口粮食缸,一个荆条编的篓子,里面有半篓鲜红薯。
今冬的粮食前几天已经分了,干旱让今年的收成更少,一个成人今年两次加一起大概也只分到了三百八十粮食,孩子减半。
夏天时已经分过小麦,所以秋收后分的是玉米、高粱、小米、大黄米、红薯、各种豆类。柳石河村就几亩稻田,都是要交公粮或者购粮任务的,所以社员分不到稻米,大米对于他们来说是奢侈物。
江明月掀开粮食缸上面扣着的沉重的砂锅盖看了看,里面是一缸玉米粒,大概得有三四百斤。江明月从裤腰带上摸出用绳子拴着的钥匙把板柜上的锁头打开,两个板柜里是五个老粗布口袋和几个瓦罐。
两袋子高粱米当地叫秫米,一袋半谷子,半袋子黍子,不满一袋子之前夏季分粮时留下来的小麦,好几个小袋子,分别是黄豆红豆白豆。
瓦罐里面则是用石碾子碾好的玉米粉、秫米粉、小米和大黄米。
这就是一家子十几口人至少要支撑到明年夏收的粮食了,其余的红薯什么的都已经在菜窖里了。
鲜红薯是五斤抵一斤粮食分的,菜窖里有一千多斤呢,其余的一千多斤都被切成片在房顶上晾着呢,准备干了放石碾子上碾碎成粉,到时候掺着其他粮食粉或者米糠蒸窝头吃。
江明月按着江老太的记忆把手伸到放衣服的板柜里去,在几件破包袱下面去摸出来一个小手绢包着的木头盒子来。
盒子里有零零碎碎的很多纸币,最小的有一分钱,最大的是十元钱,不过就三张。
现在使用的还是第二套人民币,所以还看到了三元面值的。
不过一小堆纸币数了半天也只有八十六块钱。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逃荒路上,我靠签到系统风生水起更新,第5章 吴家的家底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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