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厌将手从她两手间抽出,看她面露疑惑便笑呵呵道:“还是算了。”
施蓉顿时一愣:怎么就算了?
她自诩容貌也不差,都做到了这等地步,是个正常男人都不应能把持的住吧。
施蓉转而想到了什么,后退一步问道:“安大人,觉得我是个轻浮随便之人吗?”
安厌不答。
施蓉咬了咬下唇,随后小声说道:“若我说,我不轻易付人,安大人信吗?”
安厌淡笑:“我为何不信?”
施蓉继续说道:“我自幼进宫,和这里宫女们都一样,一生少与男人接触,虽心里渴望……那男女之情,单见一些人最多也只是言语间玩笑几句,至今尚未与人……”
“我自见过安大人后,心里对安大人便一直念念不忘,以为安大人对我也有意,所以便……便……”
施蓉说这些时看上去有些紧张,她心里很在意安厌对她的看法。
她所说一切也都是真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担忧可能会怀孕之事了,偌大的皇宫,连天后都不曾养男宠,哪轮得到她们乱搞。
若论奢靡之风,雒阳是不比长安。
安厌一手放在她的肩头,温声道:“施大人多虑了,我并非是嫌弃施大人,施大人花容月貌、气质不凡,如想要个男人还不多了去了……”
“我不想要别的男人!”施蓉蓦地出声打断了安厌,眼巴巴地看着他。
安厌失笑:“我是觉得,在这种地方……太过不妥了,我现在是天后近侧起居郎,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想和施大人有一次难忘的体验。”
“安大人……”施蓉听这话只觉心神恍惚不已,内心甚微感动。
“日后总还会再有机会的,等找一個不错的地方,也好过这里不是吗?”安厌宽慰道。
施蓉又羞又喜,但还是有些不愿就此作罢,又低下头小声道:“安大人不觉得……这里更刺激吗?”
安厌乐道:“想不到施大人还又这种癖好,刚才那动作也是,看上去颇有经验啊。”
“我都是从书上看来的!”施蓉连忙解释道,此刻连耳根都是红的。“宫里的女人……总要有些排忧解闷儿的东西……”
安厌则不再继续在意这些,而是道:“我说了,我相信施大人。”
施蓉目视着安厌的脸,又重新去捉安厌的手,同时解自己银色官服上的襟扣……
“安大人,我的心意……”她喉咙滚动着,红唇微张。
“安大人可要好生……铭记。”
“那烦请施大人谨记我刚才所言,那精油其实是走私来的,不可示于他人,不然在下就有麻烦了。”
施蓉气喘的越来越厉害,同时点头道:“安大人放心,我绝不会让别人知道的……还有,安大人私下里,可以直呼我的名字的……”
安厌的手最后猛一用力,随后将其抽了出来,笑吟吟道:“但我更喜欢称呼您为施大人,喜欢您穿这身官服的样子。”
施蓉的身子忽地僵住,仰长了白颈,随后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
“施大人,带我出宫吧。”
“好……”
#
回相府后,安厌直接去见了余惊棠。
“回来的挺早。”余惊棠在书房见到安厌说道。
“今日并无什么事,只是被天后召见了一面。”
“天后都同你说什么了?”
安厌稍作沉吟,说道:“天后让我转告伯父一句话。”
余惊棠神色一顿,道:“说。”
“天后说,让您看在昔日情分,别把事情闹得不可挽回。”安厌将天后的原话转述一遍。
“……”
余惊棠皱眉不语,安厌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却只能从他的眼里看到冰冷。
安厌尝试询问:“伯父和镇国公申屠赢之间……有嫌隙吗?”
余惊棠看了安厌一眼,静了许久才道:“朝臣们都说,我和申屠赢水火不容,玄唐官员还自发的分为两大党派,一是以申屠赢为首,一是以我为首。”
安厌思索道:“事实难道并非如此吗?”
余惊棠冷嗤一声:“事实确实如此,都已经水火不容的两人了,哪还有什么昔日的情分。”
安厌:“……伯父,莫非是想要除掉申屠赢?”
余惊棠冷冷瞥来,安厌当即噤声。
“奸臣误国,不该死吗?”他质询道。
安厌用力点头:“该死!”
他心想着,这申屠赢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还是说余惊棠只是为了铲除异己。
但看这架势,天后明显是要站在申屠赢那边的,余惊棠要和天后作对吗?
安厌觉得这有些不大理智,若自己留给施蓉的东西能够有用,一切都另当别论。xündüxs.ċöm
余惊棠对安厌说道:“你安心做事即可,其余的一概不必理会。”
安厌躬身应道:“是、”
余惊棠不打算把一切都告诉安厌,可能是觉得即便说了也没什么用,安厌也不好追问。
离开时天色尚早,安厌回住处换了身衣服,又离了相府,驱车去了云湖之畔。
湖西园的门紧闭着,楼上的窗却敞开了。
安厌只身上前敲门,开门的侍女倒是认识安厌,恭敬道:“安公子。”
“你家小姐在吗?”
“在楼上。”
湖西园的门重新关上,安厌走到楼梯处,又听见一阵琴声。
安厌并不懂音律,却能听出来这次抚琴之人和此前诗会上的不是同一人。
悄无声息地走上了二楼,这里已经换了规置,原本是一处能够招待宾客的场所,如今那些桌案全都撤去了,从房顶垂落许多白色透明纱帐以作装饰。
靠近里面便见闻人锦屏正端坐在那儿,琴声悠扬,浣溪则在一旁托着腮看着自家小姐,而她目光无意间往楼梯口看时,顿时睁大双眸。
“安公子?”
琴声戛然而止。
闻人锦屏愕然抬起头来,正和安厌的目光对上,她忽地站起身来。
一旁的浣溪见状不由也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二人,识趣地走里间的侧门下了楼梯。
“你……怎么来了?”闻人锦屏这才开口。
安厌快步到她近前:“自然是来看你。”
说着他便要去握闻人锦屏的手,却被她躲开,只听闻人锦屏幽幽说道:“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安厌微怔,这女人是在埋怨他现在才来啊。
继而又凑近了些,轻笑道:“锦屏每天都在这儿等我吗?”
闻人锦屏顿时面色一红,撇开视线道:“我可没有……我平日爱好便是在这儿赏湖景、念书抚琴。”
安厌叹气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每天都在等我呢,好叫我失望。”
闻人锦屏抿了抿嘴,美目里略有不满,说道:“伱既有自己的事要忙,我为何要日日守着你来。”
安厌直接去抓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是我错了,这几日事忙,冷落了你。”
闻人锦屏撇头看向一边,说道:“我又没在等你,可谈不上冷落,倒像是我要求你来一样。”
“……”
安厌一阵头痛,看着眼前人倔强的模样,握着的手倒是娇软无骨一般,略作思索,忽地用力将闻人锦屏扯了过来,并顺势紧紧抱住了她。
闻人锦屏惊呼一声,她哪经得住安厌的力道,瞬间扑进了她的怀里,霎时间脸色绯红一片,一番挣扎发觉他搂得太近,又羞又急道:“孟浪!”
“反正你都要是我妻子了,孟浪些也没什么。”安厌将头埋进她脖颈里,嗅着她发丝间的清香,笑吟吟道。
闻人锦屏俏脸发烫,只觉身体越来越软。
“你……你快放开我,我可真要生气了!”
“那你刚才没生气吧。”
“……安厌!”
安厌也不好太过分,这次气氛不同上次,有些抗拒也正常,当即松开了她。
闻人锦屏立即后退一步,整理了下衣衫和仪容,美目瞪了安厌一眼。
她正式地说道:“你虽是……我未来的夫婿,但也应尊重我,这等无礼行为……我希望以后不会再有了!”
她说着,又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了别处。
没等来安厌的回复,闻人锦屏不由暗忖是不是说话语气重了些,思索过一番后,却不敢看安厌,小声说道:“总之,至少也得经过我的同意才行……”
“那我能牵你的手吗?”安厌问道。
闻人锦屏没作答,又用美目瞪了他一眼。
安厌轻咳一声,随后说道:“我这几日,确实是有些事,天后那边突然降职,赐了我一个官位。”
闻人锦屏颔首:“我听说了,六品起居郎,爹爹说这官……”
她忽地欲言又止起来。
安厌心神微动:“闻人伯父说什么?”
闻人锦屏说道:“爹爹说,天后赐给你这个官职,余伯父应该不会太愿意。”
安厌若有所思,闻人云谏和余惊棠必是同一阵营的,且两人关系也非同寻常。
“锦屏,你知道余伯父和申屠赢之间的事吗?”
“知道不多。”闻人锦屏道。
“我听母亲说过,爹爹、余伯父还有镇国公,他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他们跟随先帝时还没这番仇怨……”
安厌不由念叨:“那为何会反目呢?”
闻人锦屏也在那儿认真思索起来,过来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和前太子有关。”
“前太子?”安厌诧异不已,这些事他可没在书上读到过。
闻人锦屏继续说道:“就是当今天后的亲儿子,那时候,余伯父和爹爹好像都不太支持前太子,而申屠赢却是拥立太子的人。”
安厌问:“那前太子结局如何,被废黜了?”
闻人锦屏左右看了眼,确定四下无人才说道:“在登基前夜,暴病而亡了。”
安厌猛地一个激灵。
余惊棠和闻人云谏……难不成合谋害了前太子?
闻人锦屏又说道:“不过,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件好事,前太子嗜杀成性,随意屠戮大臣,任用官员全看心情……前太子死后,甚至连丧都没有发。”
安厌在那儿沉思着,闻人锦屏又提醒道:“这种事,现在都不允许随便说的。”
余惊棠和申屠赢,两人之间,似乎还真是难以化解的矛盾。
安厌对自己这位伯父有了全新的认识,连太子他都敢……
那天后,岂不是要恨极了余惊棠?
长舒口气,安厌对闻人锦屏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闻人锦屏抿嘴道:“倒也……用不着说谢,现在只是不让说,却并不是什么密辛,很多人都知道的。”
安厌看她这般模样,又握起她的首放在胸口:“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可不是随便说说,这几日我心里可一直在都想着锦屏。”
闻人锦屏闻此话心中羞喜,但面上只是轻咬下唇,见挣不开手也不再费力,小声说道:“你心里怎么想,我如何知道。”
“那你来听听如何?”
“你又想乱来!”
“我没有……那我来抱抱你吧。”
“怎么,都是你占便宜……”
安厌却顺势一手搂住她纤腰,将她的娇躯揽入怀里,闻人锦屏娇软的身体一颤,并未反抗,顺势将脸贴在他胸膛。
“你明天还来吗?”她小声问道。
“今天还没过去呢,怎么就想明天的事了。”
“……你先回答我。”
“我以后每天都来。”
“那你有事要忙怎么办,而今还有了公职。”
“那我提前来找你请假一天。”
“请假……”闻人锦屏噗嗤一声掩嘴笑了起来,觉得十分可乐。“说的像是我在霸占你的时间一样。”
“我甘之如饴。”
“……”
同闻人锦屏腻歪温存了许久,又看她在那儿抚琴。
临近傍晚时,安厌才离开了湖西园,临走时看闻人锦屏依依不舍的模样,搂着她说道:“明天见。”
明天见……
这是个温和而软化了的黄昏,空气中一片温和芬芳。
闻人锦屏已经开始期待明天了。
云湖波光粼粼,安厌重新驱车进入了热闹的雒阳街道,人流如织、声声噪杂,一切又都渐渐走远。
等马车停下,掀开帘子,太阳已经落了下去,留下那片泥金般的回光使天空变成了玫瑰色,云霞在天际铺开,另一边正在升起的月亮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世界在此刻异常静谧,仿佛一个遥远而朦胧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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