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宁江城的码头上车马相连,人山人海,比灯会庙会的人加起来还要多。xündüxs.ċöm
这些都是看热闹的人,今天有一个大热闹。
去占城国种地的人们要出发了。
出海是大事,等同生离死别的大事。
毕竟在这个航海不发达的年代,出海基本上等于半只脚踏进鬼门关,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数。
许多人在出海之前家里都已经办好了丧事,自己给自己上香,自己给自己烧纸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今天宁江码头一下子来了五十多艘大船,几千号人排着队伍等待上船,送别的亲友们喊着哭着,不时有人昏厥倒地,场面更加混乱。
李家村李三怪烦躁的走动着,本以为李家村第一批出海,能搞得威风八面,大涨李家村士气。
谁知道,被一群老娘们弄得凄凄惨惨,惨惨戚戚,跟死了全村男人似的。
正想问题走神呢,一个老太婆冲过来揪着李三怪的衣襟,朝着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李三怪本能的想挣脱,却发现衣襟上的手格外有力,又沉又重,就像吊着一个大铁陀,抬不起头不说,还被拽得一直往下勾头。
用袖子擦了擦脸,李三怪陪着笑,“三祖奶奶,孙儿做错什么了吗,惹您老人家生气?要不,您抽孙儿一顿消消气,可千万别气坏身子了。”
老太婆蠕动了一下干瘪的嘴唇,想要再啐一口唾沫,可是嘴巴干,没能吐出来。
“小三子,你娃听好喽,俺家六孙子,你六叔这次出海,你得好好看着他,把他全须全尾的带回来,少掉一根汗毛,老婆子跟你没完。”
李三怪连忙点头哈腰的保证,老太婆又嘟嘟囔囔一大通,这才松开手。
李三怪直起身子,左右晃了晃酸疼的脖子,立刻看到一群老太婆老娘们朝自己围过来。
“船来了,船来了,大家赶紧上船啊。”
说完,李三怪脚底抹油,一呲溜冲到岸边一艘大船上。
船上的水手愣了一下,“这位客官,您是不是上错船了?”
李三怪连忙摆手,挥着袖子往脸上扇了扇风,“甭管了甭管了,哪艘船都行,我就坐这一艘吧,不都是往占城国去的吗!”
主要是岸上那群老娘们太可怕了,乡下的女人本来就泼,一边敞着胸口奶孩子,一边跟男人对骂都是常事,要是被这群女人围住,光是唾沫星子都能给自己洗澡的。
水手脸色为难的说:“客官,这艘船的确是去占城国的,可是环境脏,条件也差,坐起来不如其他船舒服啊。”
李三怪二话不说拿了一块碎银子,不容拒绝的塞进水手掌心。
“我就想坐这艘船,小哥,行个方便?”
这的确很方便,水手眯着眼睛连连点头,反正都是这批船上的客人,要是用下等舱的座位换上等舱的座位不行,可是用上等舱的座位换下等舱没理由拒绝啊。
于是,李三怪跟着水手来到甲板下层,还没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恶臭,差点把人熏得翻跟头。
水手尴尬的搓着手,“客官,这里环境简陋,条件艰苦,您多忍耐忍耐啊,开船了就可以去甲板吹吹风。”
李三怪用袖子捂着鼻子,却发现袖子上的口水更臭。
想了想岸上那群老太婆,李三怪义无反顾的钻进船舱。
“没事,谁找我都说我不在,到了占城国再叫我。”
李三怪屏着呼吸,在昏暗的船舱中矮着身子行走。
没办法,船舱太低了,直着身子会撞到头,而且很疼。
一疼就倒吸凉气,吸凉气就臭。
小时候生活苦,吃百家饭长大的,冬天下雪的时候冻得钻进猪窝里抱着老母猪睡才没冻死。
后来李三怪有贵人提携发达了,生活条件迅速的好起来,睡猪窝这种事只能发生在忆苦思甜中。
今天,有点重温旧梦。
逐渐适应船舱中的臭气之后,李三怪倦意袭来,睡梦中,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也勾起一丝甜甜的笑意。
很多年了,再也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
岸上,叶依若和萧战一起主持着出海的大小事项。
淡水、干粮、蔬菜、水果等补给物资分门别类的装舱。
这次启程的有五家庄园,每家一千人,合计起来就是五千人,再加上操船的人,少说也有六千人。
六千人在海上一两个月,吃喝拉撒不是小数目,就算沿途可以补充几次,但出海的时候还是得大包小包的带着。
除了物资,还有各式农具。
占城国连个像样的铁匠铺子都没,农具肯定要从中原带,人手一把,还得多准备一些备用的。
除此之外,还有刀枪弓矢之类的武器,有门路的甚至还弄到了铠甲。
这些在中原都是违禁品,一旦被官府查到就是造反论处,可是带到占城国没事。
叶家也不查,随便什么都能带上船。
于是,一大群体格雄壮的耕牛被牵上了船。
一头耕牛能抵得上十个青壮劳力,能带几头牛过去,干农活也方便许多。
这些牛都是精心挑选,花重金搜购而来,每一头都膘肥身健,体格雄壮。
据说其中最贵的是李三怪养的一头名叫麒麟的公牛,其浑身深青,双角金黄,眼圈绛紫,屁股上还有一圈圈鱼鳞状的纹路。
据说有人出一千两银子买这头牛,被李家村的人骂走了,之后有几个牛贩子偷牛,被李家村的人活活打死了。
这些耕牛不仅承担着耕地的重任,还要将中原的牛种在占城国播撒开来。
有个马家村,村子里都是贩马为生,这次去占城国种地还专门弄了几十匹马,毕竟传统手艺不能丢。
马耕地不如牛,但比人强,此外马还能拉车、驮货、代步,如果遇到土著野人进犯,还能上战场。
牛马这种大牲口不是谁都能弄起的,但是猪哪个村里都有。
过年总得杀猪吧,没有猪头怎么好意思祭祀祖宗。
而且,猪粪是种地肥田必不可少的材料,想要地里长更多粮食,光靠人造粪是不够的,必须得养猪才行。
于是,一头头头大腰粗肚子肥的大黑猪被赶上了船,装进甲板下的船舱中。
水手看着最后一只猪也上了船,随手闩上了船舱的门。
可是这时候,水手挠了挠后脑勺。
不对啊,怎么总觉得忘了啥。
不等水手想明白,两个身影登上船。
水手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激动地神色。
“小姐,姑爷,你们怎么也上船了?还上的这艘船?”
叶家船队分为上中下三等。
上等船乘坐的都是有些身份和身家的贵客,环境舒适,一人一个单间,饭菜也更精致,票价也更贵。
中等船乘坐的都是招募来的民夫,七八个人一间房,睡得也是大通铺,吃饭都是馒头咸菜,管饱就不错了,别想吃得好,船上要是缺人手,还得帮着干活。
下等船一般不坐人,全都是运送行礼,以及牲畜。
水手不禁疑惑,以小姐和姑爷的身份,别说上等船,就是旗舰的指挥室,想住也是随便住吧,怎么会来到这艘下等船。
然而,叶依若将手指竖在嘴唇前,轻轻地“嘘”了一声。
水手立刻闭上嘴巴,眼珠子咕噜噜看向左右。
萧战立刻摆了摆手,“你去忙吧,就当我们不存在。”
水手连忙点头,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叶依若来到船舷边上,双手捏着拳头,欢快的跳了几下,似乎还想呐喊一声,却又忍住了。
萧战不禁抱怨道:“娘子,你也太任性了,宁江这边还需要你主持大局,哪能说走就走?”
叶依若咯咯的笑了笑,却被一口风灌进口中,顿时捂着脖子咳嗽起来。
萧战连忙拍着叶依若的后背,为其顺气。
叶依若又咳了几声,随即揉着眼角的泪水说道:“夫君,你没发现吗,咱们在家中时,爹干什么都束手束脚的,一身力气施展不开,咱们还不如走远点。”
萧战哼了一声,“你觉得我会信?分明是你想出去玩,想去抓个鹦鹉配对吧!”
叶依若这段时间玩鸟玩的入迷了,每天提笼架鸟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着给鹦鹉找个伴,让它们生蛋孵小鸟。
鹦鹉大都生活在南方,越往南鹦鹉越多,占城国鹦鹉种类众多,而且品相优秀,叶依若早就非常向往了。
看到自己的想法被戳破,叶依若不禁讨饶,拉着萧战的手左摇右晃。
“夫君,人家只是想跟你一起出去散散心嘛。”叶依若眼帘低垂,声音低落,“夫君,这么久了,咱们还没独处过呐。”
听到这话,萧战心中一软。
是啊,这么长时间了,两人虽然形影不离,然而大都是忙忙碌碌,根本没有半刻空闲,更没有半分闲情逸致去欣赏美景。
今天,还真是第一次独处。
抛开家庭,抛开生意,什么也不想,单纯的为了在一起,纯粹的为了玩乐。
想到这里,萧战顿时点点头。
“来都来了,那就好好玩一趟!”
感受着萧战眼中炙热的情感,叶依若顿时面色羞红。
不过她还是克制住扭头转身的冲动,闭着眼睛昂起头,向萧战发出无声的呼唤。
看到这一幕,萧战心中一热,心脏更是扑通扑通的颤抖。
向前走了一步,萧战居高临下的看着叶依若,看着其轻轻颤动的眼睫毛,看着其嘴唇上细不可察的汗毛,在粗重鼻息下的缓缓晃动。
然后,萧战也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鼻孔中灼热的气流喷洒在叶依若鼻尖上,脸颊上。
近了,更近了。
可就在这时候,轰隆一声响从身后传来。
叶依若立刻像受惊的小兔子,唰一下跑开了。
萧战咬着牙转身回头,用杀人的目光看向罪魁祸首。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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