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沐清风已经将当年白虎幼崽暴毙案相关记录和驯兽师尚元的卷宗查了一遍。卂渎妏敩
当年负责此案的主审官员，如今已经是刑部的正四品侍郎——齐简之。
齐简之四十多岁了，头发灰白，个头不高，面相颇有几分严厉，很符合刑部公务官员的形象。
他在藏室内陪了沐清风一下午，一口水没敢喝，一步没敢动，等沐清风从一堆卷宗里抬起头来，站在他面前几步之外的人，脸色苍白，官服的领子都被汗浸透了。
“不是都入冬了么，齐大人这是？”
沐清风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齐简之手臂战战得抬起来，拱手行了个礼，才有些拘谨得笑了笑，“下官自小畏热，容易出汗，今日在王爷面前失了仪态，还请王爷责罚。”
“是畏热？还是畏惧本王？”
沐清风拿起一本刚才勾画过记号的卷宗，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其中一行字上点了点，“齐大人在刑部不少年头了，本王看过你经手的所有案子的卷宗，办案确实严谨，可唯独审查尚元的案子时，竟然记录含糊，这……实在反常啊。”
齐简之面色一变，两条打得僵直的腿硬挺挺得跪了下来，“王爷，时隔多年，下官实在是……记不清楚了，可能，当时此案……错综复杂，下官能力不足……”
“能力不足？”
沐清风清冷的眸光阴沉下来，语气讥诮：“当年刑部的仵作、狱卒和审核此案卷宗的上任侍郎也都和齐大人一样能力不足？”
齐简之又惊出一脸冷汗来，哆哆嗦嗦动着嘴唇，正要说什么，外面便传来士兵的通报。
“翰林院掌院，秦太傅到！”
哼。
沐清风倏然抬眸，一声冷嗤，来得还真是及时。
跪在地上的齐简之顿时瘫坐在地上，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汗水，好似刚渡了一场大劫得以喘息。
……
藏室外。
厚重阴沉的云层遮住夕阳，让今日的咸城早早入夜，朦朦的灰笼罩着院子，像是有一片阴影兜头而下。
“秦太傅这会儿来，是想阻拦本王查案，还是想替涉案的那几个官员求情？”沐清风开门见山，连寒暄都省了。
秦筱远也收敛了一贯的风流肆意，神情严肃，反倒比往日更显出几分真实。
“近日我总在想，九王爷和九王妃莫不是我命中克星？自从您二位成婚后，我这日子可是越来越举步维艰了。”
“这也是缘分。”沐清风冷哼。
秦筱远皱了皱眉，“齐简之不是七王爷的人，若九王爷想追查，自当如您所愿，只不过……其他几位官员还请您给七王爷留个情面，前些日子您才刚断了他一条臂膀，若此时刑部釜底抽薪，只怕兄弟之情也要被您手里那把刀一并斩了。”
“这是决定弃车保帅了？”沐清风并不意外，刑部尚书乃是沐铎的拥趸，这也算朝堂里人尽皆知的秘密。
秦筱远默了默，压低语气再开口，“当年，七王爷只是为了保护母妃，王爷，若换作是您，难道不会做出同样的抉择么？更何况，您和兰才人联手，不过是为她的父亲翻案，又何必将这具尸体下面藏着的东西，一并翻个底朝天呢？”
“若本王就是想翻呢？”沐清风面色冷淡。
秦筱远垂着眸，似是无奈，“您应该已经清楚，那毒药指向真正的幕后操控之人是谁，德妃当年不过是为了儿子受人摆布的棋子，她固然有错，但棋子也有自己的身不由己，这一点，你我都能感同身受，不是吗？”
沐清风沉默了。
和他猜测的一样，当年白虎幼崽暴毙背后的真相，知情者不少，可在那么多心知肚明的视线下，这样的冤案还是发生了。
这就意味着，是一双双看不见的黑手，促成了冤案的存在，谁是幕后推波助澜之人，从来不止一个。
冤案，只是那场阴谋的遮羞布。
秦筱远现在来找他，只是为了沐铎吗？也不尽然，沐清风心中猜测，更应该是荣安殿那位的意思吧，他不想这张遮羞布掀开，不想尸体下的土全部翻出来。
“此事……”他刚开口，却突然闻到身后烟味。
两人同时转身，便看到身后那间紧闭大门的藏室内火光骤起，齐简之似是癫狂的声音传出来，“烧吧，都烧光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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