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邪教的人是草莽屠夫,其实不用道听途说,身为相邻的片区,邪教每次见到正道之人,那剑拔弩张的样子,他们都避之不及。
现在他们归为邪教管理,也成为了草莽屠夫?
城中之人见面都是苦笑以对,真怕下一次见面,是在对方家里吃他的席,又担心自己项上的脑袋还能保住几天。
听说邪教少主要领着邪教的人来云城参观走访的前一夜,他们提心吊胆的愣是一个晚上没有睡。
大部分人聚集在城中唯一的菩萨庙里彼此说着遗言,还有基本的应对之策以及抱团取暖。
他们瑟瑟发抖的看着太阳升出海岸线,城主闭着眼遮去眸中的绝望。半晌,他长叹一声,睁开眼睛满是留恋的再看一眼在场的人。
苍老的声音疲惫的说了声:“回去吧!”
底下的人又哆嗦了一下,仿佛听到有人让他们快回去送死。
呜呜呜,真的好害怕!
但城主已经走了,他们也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各回各家。
脸上的惊惧怎么也消散不了,仿佛回的不是家,是埋葬他们的坟堆!
因为少主要来走访,也特意交代过,一切照旧,所以哪怕他们再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城主领着几个胸有点墨的读书人在城门口相迎,一行人穿着最体面的长袍,天刚大亮便守着了,怕怠慢了分毫的下场就是脑袋搬家。
等人的过程同样格外漫长,但不同的是,他们默契的希望等的人别出现。
但注定得令他们失望,姬无睚不仅来了,还来的特别准时。
“城主,是他们吧?”
“这么多人,是要把我们云城给踏平吗?”
“莫吵,来了!”
城主吞了吞口水,恭敬的拱起双手,其实心里紧张的已经忘记了要如何行礼。
只见那一群浩浩荡荡的人更近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后面跟着乌压压几十号男男女女。
守在城门中接待的人,世面见得最多的城主见此,也不由的吞了吞口水,这……人真的太多了,踏的平云城了吧?
近了,更近了。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来,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位妖冶的黑袍男子。
他下了马车,手朝着马车内伸去,薄唇一开一合间说了一句:“出来”
随后,车帘子掀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位灵动娇俏的佳人。
“云城城主司马源见过少主”
“见过少主”
城主领着一行人恭敬行礼问安。
姬无睚眸子轻飘飘的瞥了他们一眼,拉着舒白率先往前走。
“这云城,太穷了吧!”身后传来一句轻呼,是木林森的声音。
她左顾右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目光所及之处,竟如大漠孤堡。
可不就是穷吗?原以为这座城只是低调,做了个石头堆砌的城关,原木色的大门,单薄又狭窄,为什么姬无睚会下马车,因为这个城门过不了一辆马车!
然后走进去,他们才知道,云城不是低调,是真的穷。
里面的房子都是用土围成的墙,稻草做的房顶,也所幸这里没有什么自然灾害,否则他们准得隔一段时间便流离失所一次。
再反观这里的人,穿着打了满身补丁的破旧衣服,头上裹着厚厚的头巾,风一吹,就带来一阵尘土,头巾恰好可以阻挡一二。
舒白环视一圈,云城其实是一个典型四面环山的地方,明明是一个聚宝盆的风水圣地,不明白为何会成为一个尘土飞扬的地方。
这四周山上的木头竹子应有尽有,就算是就地取材,木屋竹屋哪一样不比这个强?
“司马先生,不知这城中为何选用泥土建造?”
城主听罢有些一言难尽的摇了摇头,还是他身后书生打扮的人气愤的回道。
“在十多年前,虞山派掌门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娃来此,说她是天选之女,非得让她给我们这里批命。
结果那女娃嘴巴一开一合就说什么边疆地带,应黄土飞扬,以避免被邪教肖想!还说什么周围的山有灵性,我们砍树就是在杀生!”
舒白了然,原来是虞萧萧给做的!一派胡言!
正道之人不敢得罪门派,他们老实听命之后,换来的是被正道慢慢抛弃,成了一座无人问津的城池。
若不是这次正邪冲突,他们只怕都不会想起这座实则屹立几百年之久的云城!
那年轻人继续说,说他们如何一步步被正道摈弃,到了后面更是有些正道之人一听到他们是云城的人,便会叫上一声土包子。
云城没有富商,没有盗贼,真正可以做到大同社会的一个地方。
因为他们都很穷,所以没有尔虞我诈,也不存在互相攀比。
经过了十年的沉淀,在被外界嘲笑了十年的他们也接受了现状,圈地自守的过着不富裕却也饿不死的小日子。
但这份好不容易才接受的和谐宁静,又再一次被打破。
他们朴实善良,因为经历过大风大浪,反而更珍惜现在,也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姬无睚让手下的人四处走走看看,所到之处,皆是黄土黄沙。所见之人,大多数都是胆战心惊,躲着不敢看他们。
“叫什么云城?改名叫泥尘城多恰当!”
城主面色有些窘迫,惭愧的低下了头。
“少主说的是,是在下没有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我有愧于心!”
姬无睚冷嗤一声:“又穷又寒酸”卂渎妏敩
这话听的城中子民都生气了,果然是邪教的野蛮人,说话就是不中听。
但他们怕人头落地,连生气都只敢偷偷藏在心里。
姬无睚不理会,给哑子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的闪身留下一道残影。
舒白看到门边有个小孩,正蹲在门后偷偷看着她,一双干净的眼睛里是卑微与小心。
见对方冻得瑟瑟发抖,她冲小孩招招手,小孩才迈出一步,被一位妇人惊慌的抱了回去,接着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舒白长叹一声气,哑子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黑色令牌,他伸手递给城主。
“限你一个月,我不想看到这些土房子,青砖绿瓦,拿着令牌去邪教钱庄领银子。”
城主顿时觉得手中的腰牌重达千斤,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使不得使不得!”
“以为给你的?借的!”
城主更惭愧了,手中的腰牌和烫手的山芋一般,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他深知,还不起,这辈子都还不起的。
城中子民从早上的满心绝望,到此时的满脸迷茫。
一会儿有个人给他们塞些吃食,一会又有人给她们点细软,到最后干脆脱下了自己的大氅给他们盖上。
不是说,邪教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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