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歪歪斜斜地走上桥,冷冽的空气中似乎混合着酒后呕吐物的臭味。
他勉强睁大眼,迟钝地发现自己不知走到了何处,“啊……我得回家,嗝、还在等,等我……”
男人这么说着,却迟迟不动,他中邪似的对着河面发呆,河面和天空一样漆黑一片,深邃神秘,又充满包容。
“哈,回去做什么呢。”他短促的笑了声,“没钱治病,嗝,死家里拖累她们……喝酒!我要去喝酒!”
他发疯似的手舞足蹈起来,摸了摸口袋,又痴痴笑道:“嘿!没钱喝酒啦。”
他瞒着妻女把看病的钱全用来买醉了,那点钱,都不够几次药费,倒不如醉生梦死一场。
“不能回去……治不好病,不能回去。”男人嘟囔着,哆嗦着攀上护栏,冰凉的夜风一吹,他的眼神才清醒几分,怔怔地盯着黑洞洞的河面。
“哎呀,真是可怜的家伙。”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
“患上绝症的滋味可不好受,只能数着日子,满怀恐惧又无可奈何地等待着。”那声音叹了口气,怜悯道:“好在你遇见了我,我可以帮你。”
男人忍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回过头,看向来者,颤抖着问:“难道你,你能给我钱?很多很多的钱?”
神秘来者笑了笑,轻蔑地说:“钱算什么,我将赐予你……比那更珍贵的东西。”
*
良子怀孕了。
最近她食欲不振,几番呕吐,但检查出的结果却令人兴奋。
全家都很高兴,也包括你。
毕竟你又不愿意撒娇卖痴,过于能干独立让良子体验不到被幼子依赖的快乐,即便如此,良子也仍然爱你,但对你不像亲友孩子那样黏母亲还是感到些许失落。
你也很无奈,实在做不到装出一副低龄儿童的样子嗲声嗲气卖乖,所以当她能有机会孕育出一个真正的,可爱的,会甜甜叫妈妈的孩子时,你由衷为她感到开心。
其实母胎单身二十几年的你不喜欢小孩,觉得他们又吵又蛮横,但良子的孩子就不一样,明明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仍然对此心怀期待和祝福,想着只要孩子以后不撕你画稿,还是可以哄哄。
“你们啊,我肚子都还没显出来,不用这么紧张啦!”
被赶到椅子上歇息的良子埋怨到,但手却时不时摸摸肚子,显然很是在乎。
“良子就好好休息吧,我去买菜。”你垮着菜篮子,对着店里挥了挥手,青木父子俩背对良子和你眼神交流片刻,然后你稳重地点了点头,出门买菜。
昨天晚饭的时候,良子没胃口吃不下饭,顺口说了句想吃虎屋的红豆羊羹,你们三个暗自记下,商量趁今天买菜就专门去隔壁区的虎屋买一盒,晚上给良子一个惊喜。
你先去老地方买菜,将菜篮暂时寄放在老板那里,说好下午过来取,就空着手准备去隔壁区买点心。
“等等!”忽然远处有人喊道,你侧身回头,看见一个孩子朝你飞奔而来。他在你面前停住,大口喘气,消瘦的脸颊红扑扑的,衣服打满补丁,却很干净,即使离得近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气味。
你一时没认出是谁,问道:“有什么事吗?”
男孩抬起头,露出既视感很强的圆短眉毛,你这才想起来,他是四个月前帮助过的那个男孩。
他显得很紧张,眼神左右乱飘,支支吾吾地说:“谢谢你上次帮了我,刚才碰巧遇见……我,我有东西送给你,可以跟我来么?”
其实不是碰巧,他每天都会来这条街上碰运气,有几次遇见了,但要不就是他被人欺负了一身狼狈,要不就是看见她和母亲在一起,不敢上前。
只有今天,是这四个月里最适合的机会。
你是吃过午饭出门的,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对上男孩期待的眼神,便点头同意了,也不担心安全问题,你觉得像他这种瘦弱男孩,你一个可以打十个。
“我叫善逸,我妻善逸。”圆眉男孩边走边介绍自己,你礼尚往来地回应:“我是阿蝉。”
他知道的,那天你临走时回应的名字,他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善逸想。
那姓氏呢?一般来说,介绍也许不会说出名字,但一定会有姓氏吧……他想更加了解阿蝉,可直接问出口又会难为情。
善逸纠结地咬住下唇。
虽然被青木一家收养,但你不喜欢别人称呼你为青木蝉,自我介绍时,也刻意回避姓氏。
由于“蝉”的发音听起来和你的本名很相似,所以你更习惯别人直接称呼你的名字,如果只称呼姓氏的话,你不能立刻反应过来。
总之还是“蝉”更令你安心,有种你还是塞弥的错觉。
圆眉男孩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不好意思开口,你猜他也许是想缓和气氛,又找不到话题聊。
只是隔着一个世纪的代沟,你也不知道能和他聊什么,这时候哆啦A梦都没出来呢。
好在不知不觉已经到目的地了,善逸停下脚步,紧张地看了你一眼,说:“拜托你在这儿等等,我拿了礼物马上回来。”
这条巷子幽深偏僻,周围的房子老旧破败,路面肮脏。
善逸将阿蝉带来这里,是鼓足了勇气的。
并不是担心对方会鄙视嫌弃他,因为他能“听”见她的心音,成熟宽容,给人可以依赖的感觉。
他只是,为有好感的女孩看到他的困窘不堪,而不免感到羞耻难过。
但——
“我就住在这里。”他说,表情既充满窘迫,又隐含期待。
你不觉得这里的环境值得在意,父亲欠下高利贷自杀,母亲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从小也是住在这种地方。
小时候你朋友带班上同学来找你玩,你还因为总觉得他们在可怜鄙视自己,自尊心受打击而难过了好一阵子。
咳咳,不过那都是小时候事了,你现在已经被社会打得宠辱不惊,觉得自己当时敏感过头。
善逸很快就跑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小木盒,
“给你。”他递了过去。
你还没有习惯日本的风俗(礼物需要马上打开并赞美)。对你而言,当面拆开礼物是失礼行为,于是收好木盒,打算回去再看。
善逸看上去有些失落,又很快振作起来,他并没有回家,可能是想送你一程。
你们一前一后走在路上,他走在前面,你看着他矮小的背影,觉得他可能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孱弱。
能一个人在这里生存到现在,不管遭受怎样的困难都顽强地活着,对帮助过自己的人心怀感恩,却没有奢求更多帮助。
善逸是一个坚强善良的好孩子啊。
“我家住在下谷区的稻荷町,你打听椿屋就能找到。”
临走时,觉得我妻善逸很顺眼的你,抱着或许能帮扶一下的心态,忽然开口。
“虽然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自立自强是种好品质,但会很辛苦……下次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你可以求助我试试看。”
善逸闻言脚步一顿,转过头怔怔地看着你。
你无法形容那是一副怎样的神情,看上去像是在笑,但鼻头泛红,眉眼皱起又像是想哭。
你默默把“好丑”咽回去,觉得要是说出口他绝对会哭。
和善逸道别后,你匆匆赶往虎屋,这场偶遇花费的时间比你想象的更久,之后的行程得加快速度。
但天不遂人愿,路上你遇到了交通堵塞——前边的人家似乎出了什么事故,周围停了三辆警车,本就不宽的街道都被呼亲唤友前来看热闹的民众堵得水泄不通。
你仗着体体型娇小,硬是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周围全是嘈杂的交谈声,讨论着那户人家进了强盗,男主人不在家,妻子女儿被残忍虐杀。
又有人反驳,说不是进的强盗,是有邻居偷偷养了猛兽,是被猛兽跑进来咬死的。
众说纷纭,越传越离谱。但至少有一个信息是统一的,那就是死人了。
当你挤出气味杂乱的人群后,立刻就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虽然你嗅觉灵敏,但浓烈到离这么远都能闻见的程度……你朝那栋房子望过去,心跳加快,有种不详的预感。
深秋的天色暗得很快,明明才是傍晚,却乌云笼罩下起小雨,此刻月亮还未出来,惨白的太阳却被厚重云层遮住,只余下虚弱的光线苟延残喘。
在虎屋买到红豆羊羹后,你就匆忙赶回去,路上又被醉汉纠缠耽搁了会儿,你客气地送给他一记撩阴腿帮他清醒。
如果不是急着赶回家,面对这种对幼女出手的渣滓,你一定会通知警局处理。
在老地方取菜篮时,老板的孙子玩闹时不小心撞在你身上,摔了一跤,哭声刺耳令人烦躁。
在莫名的心悸下,你甚至都没耐心安慰他,在老板的道歉声中朝家的方向跑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下午经过了事故现场,你总感到那股血腥味仍旧缠绕在鼻尖,之前还不觉得,现在一旦注意到了,就愈加明显。
就像,就像真的存在一样。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你视力很好,在夜色中也能看清脚下的路,周围有还几户人家亮着灯,却不像往常那样有喧闹声传来。
就算隔着门墙,就算此刻正下着雨,只要有人说话,你专心去听也能听到的。
但除了呼吸声和雨声,你什么都没听见。
有邻居靠在二楼的窗台上朝你家那边张望着,发现你后,连忙推开窗户,隔着越来越大的雨帘对你喊着什么,声音不大,像是怕惊扰到了什么一样。
你清楚地听见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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