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这是您的馕饼和粟米粥。”
“客官,这是您的肉糜粥和面饼。”
马超,李招娣和赫昭围坐在面馆的桌子旁。
马超的面前放着一碗面片,没有浇头,只有几片青菜叶子飘在上面,看起来虽然比较素,但是汤却是用猪骨头熬制而成,闻起来甚是鲜美。
李招娣的面前则是两张馕饼,和一碗粟米粥,似乎是习惯了北方的馕饼,所以来到洛阳以后,这饮食习惯也没怎么改,只是多了一碗粟米粥,让她食指大动。
至于赫昭嘛,饮食习惯就比较汉地了,粥米粥配上面饼,这是他比较喜欢的早食。
三人都是军中之人,用饭时自然是闷头干饭,且进食的速度相当快。
特别是马超,筷子在面片汤里一搅和,直接将嘴放在碗边,然后用筷子直接将碗里的面片往嘴里扒拉,连汤带面的就下了肚。
相比于马超和赫昭,李招娣吃起来就稍显文雅一些了,两口馕饼,一口粟米粥,嘴里咀嚼着,眼睛却四处张望着。
不得不说,洛阳到底是一朝之都,尽管饱受战乱兵祸,但这么多年来的底蕴是有的,无论是人口还是繁华程度,细数各州郡,恐怕也就只有冀州的信都能够与之比上一二了。
洛阳,
马超之前随父亲来过一次,当时还是董卓在朝的时候,
但对于李招娣和赫昭来说,却是第一次进入洛阳,这几个月要么都是在城外的军营中,要么就是在侯府内随侍,甚少有时间和功夫走到大街小巷之中。
天下虽然纷乱,但百姓们的日子还是该怎么过怎么过。
李招娣带着胡骑军一路从冀北南下,一路行来,也算是见识了不少各地的百姓,冀州还好,虽然百姓们虽然清苦了些,但好歹日子是能过得下去的,田地里的庄稼成片成片的,这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当进入司隶之后,
这景象就不太一样了,河内郡还算凑合,河南尹却有些不咋滴了,特别是荥阳到成皋,再到巩县这一路,基本上十室九空,要说烟火气,那是一点儿都没有,
要说荒凉程度,几乎和草原上差不多了。
当她进入洛阳之后,李招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那就是只有在信都才能看到的繁荣,不,洛阳远比信都还要繁荣。
这个时候,
面馆小二不知从哪里搞来两个红色的灯笼,小厮举着长杆往屋檐下的横梁上挂着。
“小二,这是有什么喜事么?”一旁的客人问道。
“客官还不知道吧,是武平侯的喜事哩。”小二答道。
“武平侯?”
“对呀,今儿一早,陛下给武平侯赐婚,不日就要隆重操办了,这不,城防司那边给咱们每家店铺都发了红灯笼,让咱们挂在门口图个喜庆。”
“一个武平侯的婚礼竟然惊动了全城,多新鲜呐。”
小二哈哈一笑问道:“客官怕是从乡里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刚从河东郡过来,之前一直在乡里做些小买卖,这次也是随主家来洛阳办事的。”
“难怪您不知道,”小二将肩上的抹布扯了下来,一边擦桌子一边说道:“这个武平侯还有个身份,便是陛下亲封的大将军,掌管天下兵马哩!”
“掌管天下兵马?”客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一定是很厉害了。”
“那何止是厉害啊……”
马超三人就这么边吃便看着小二和那名客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天儿。
用完饭后,三人走出面馆,往太平商号而去,
路上,
有不少店家的门口已经挂上了红色灯笼,只要等到晚上,便会在灯笼里加上烛火,一条街红彤彤的,倒是喜庆。
“以侯爷的身份和地位,为何要娶黎悦阿姊啊?”马超不解道。
“黎悦是最早跟随在侯爷身边的人,这么多年,侯爷南征北战,东征西讨,黎悦与侯爷形影不离,此间情意岂是我等能够理解的。”赫昭笑道。
“听说黎悦阿姊还是内卫府的人?”
“黎悦不是内卫府的人,黎悦是死士,是侯爷的死士!”李招娣答道。
“死士!?”马超不由一惊。
死士对于主家来说,就如同一个工具,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的差距都是相当大的,
对于马超来说,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堂堂侯爷,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竟然要娶一个身边的死士,他甚是还记得风怜说过的话,黎悦就像是侯爷身上的甲胄……
“所以说,这就是咱们侯爷与其他诸侯所不同的地方,”说着,赫昭转过头看向马超,笑道:“你不觉得,跟随侯爷这样的主公,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么?”
太平商号在洛阳城的主街上,而这段半里长的主街上,几乎都是太平商号的产业,也是整个洛阳城最为繁荣的几个地段之一,
此时的街道上,正在扫水,两侧商户的屋檐下已经挂起了象征喜庆的红灯笼。
说是一月后,武平侯的大婚仪仗将会从这里经过,
没有全部走官道,也没有全部走正街,反而是根据一些杂七杂八的原因设定的路线。
不过话说回来,
如此大张旗鼓的操办婚事,就连灵帝当初封后时也没有这般气派和规模,可以说是大汉百年来,头一回。
宫里传言,
此次武平侯大婚,是武平侯主动向陛下请赐的,并且操办人还是当朝太尉,以及三四个位列九卿的官员协助。
这事儿闹得,有不少坊间传言说,这朝廷别的事情不做,反倒对武平侯的婚事操上心了。
当然,
武平侯大婚,也让城里的那些达官显贵们也热络了起来,
平时没怎么有机会去巴结这位权势滔天的武平侯,这下,不就有理由和机会了么。
一些家底不怎么富裕的商贾们开始频繁往太平商号跑,希望能从太平商号这个天下第一商号的珍宝库里购买一两件奇珍异宝,到时候送到武平侯府去。
至于喜宴,他们肯定是吃不上的,但送一两件礼物过去,也算是尽一份心意了。
“这些人还真有意思,他们难道不知道太平商号也是侯爷的产业么?”马超戏谑道。
“哪能不知道啊,”赫昭抿嘴一笑。
“从侯爷手里买贺礼再送给侯爷,还不如直接给侯爷送银子呢,整这么麻烦。”李招娣嘟囔道。
“对于他们这些达官显贵来说,直接送银子显得太俗气了,毕竟谁都知道咱们的侯爷富可敌国,他们送的不是银子,而是心意。”
“真麻烦!”
赫昭看了李招娣一眼,没有说话。
…………
侯府外院,
荀彧正在研究棋盘上的棋局,手里的白子儿迟迟不曾落下。
“你在研究什么呢?”沮授问道。
“五子棋。”
“区区五子棋还能难倒你?”沮授哼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与侯爷对弈,你都让了那么一两步。”
“公与啊,此事,看破不说破!”
“这侯府上下,数你心眼子最多。”
“比起咱们侯爷来,在下可不敢认啊!”
说完,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沮授坐在荀彧对面,寻思道:“这五子棋不过是小孩子玩的,你至于想这么久?”
荀彧白了沮授一眼,没有说话。
沮授微微一笑,探出身子,低声道:“你是在想如何给侯爷备贺礼吧?”
荀彧抬眼看向沮授,开口道:“你想好了?”
“我刚从赵云那边过来,听说军中好些将领都在琢磨这件事情……”
“看来你们已经想出办法了。”
“所以这不来听听你荀彧的意思么,”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不行!”
沮授颔首道:“的确,没有侯爷的军令,擅自出兵北上,此举乃大忌!”
“那若是让侯爷亲自下令呢?”
“什么!?”沮授一愣,诧异道:“荀彧,你可有法子?”
荀彧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嘶——”沮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有办法?”
“那这贺礼可否算我荀彧一份啊?”
“那是自然!”
…………
“主公,主公!”
袁绍眉头紧蹙,一脸不耐道:“许攸,何事如此慌张!”
“主公大喜啊!”
“大喜?”袁绍眉头一挑,问道:“喜从何来啊?”
“张昊那厮要在洛阳大婚,还不是喜事?”
袁绍大怒道:“许攸,你怕不是昏了头了,这是他张昊的喜事,跟我袁绍何干!”
“主公,张昊那厮在洛阳大婚,闹出的动静可不小,这对咱们来说可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啊!”
“你是说,趁着张昊大婚之时,咱们挥师南下进攻洛阳?”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许攸,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快说来!”
“主公,属下有一计,趁着张昊大喜之日,咱们挥师东进!”
“挥师东进?”
“不错,”许攸狞笑道
“咱们与洛阳不过一河之隔,张昊大婚,必定会对咱们严加防范,咱们便可趁机往东,绕过怀县,直奔兖州,只要咱们进入兖州境内,便能与曹操合兵一处。
届时,主公便能再邀各路诸侯讨伐张昊,主公手里握有六万大军,不怕他曹操和袁术不听话。”
袁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心中仍旧有些疑虑。
毕竟之前的酸枣之盟在联军大败后便土崩瓦解了,最后的结局是曹操得兖州牧,孙坚得扬州牧,袁术得豫州牧,而他袁绍自己,可以说半点好处没有捞到。
就算自己去到了兖州,恐怕也难以将曹操和袁术拉拢到身边来。
退一万步来说,
就算曹操和袁术心里是不满张昊的,但张昊坐拥四州之地,又在洛阳挟天子以令诸侯,无论是从大义上还是从实力的角度出发,
此时与张昊为敌,属实不是明智之举。
许攸见袁绍眼神飘忽,脸色更是阴晴不定,便知道自家主公心存犹疑。
“主公,”许攸说道:“张昊毕竟是黄巾出身,虽然坐拥四州之地,但也都是重兵相胁,那些个世家门阀苦张昊久矣,若主公能够振臂一呼,相信不少人会站在主公这一边的。”
其实许攸所言,并非全是虚言,至少在世家门阀这一点上,是说准了的。
张侯爷在掌握冀州和青州后,便大力整治当地的世家门阀,将士族豪绅手里的良田几乎全部给没收了,然后通过州府和各郡官衙分发给没有田地的农民。
这样一来,
农民是有地耕种了,但士族豪绅的利益便受到了极大的损害。
当然,
张侯爷此举,也的确是有过分的地方,
就比如有些良田并非是士族豪绅所侵占的,而是人家祖上承袭下来的,但也都被张侯爷一声令下,全部给没收了。
其实张侯爷也是很无奈,他也不想去没收本就属于人家的东西,可良田就那么点,根本不够农户去耕种的,要想耕种,就只能去开荒,
可开荒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都不是一两个农户能够去解决的,这需要当地官府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规划,
举个简单的例子,
一些荒地,有很多碎石子,农户需要先将碎石子从地里筛淘出去,然后再翻地,翻地后也不能立刻耕种,还需要去肥地。
肥地需要用一些动物的粪水,再用水去湿润,让土地充分的吸收养分和水分之后的第二年才能去耕种,第一年的耕种必然不会有太好的收成,
那么农户劳作了一年,又没有好的收成,施政的府衙必定会给农户发放粮食去养他们,一来二去,得等到第三年或许才能有所好转,可这两三年的投入,府衙又得需要三五年才能收回来,期间的成本自然是不能光以时间计。
所以,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将州内所有的良田收到官府手里,再由官府分发给农户,让农户去耕种,收获之后,官府和农户获利。
说得直白一点,
以前的玩法是,农民没有地,得去士族豪绅的地里去耕种,收成之后,农户将大部分上交,剩下的只够糊口,而士族豪绅们再拿出一部分上交官府,剩下的也都是自己的。
而现在,就相当于官府直接和农户对接了,没有了士族豪绅这样的中间商赚差价,
所以士族豪绅的积怨深重,甚至有不少士族因此落魄,不少豪绅因此一无所有。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张侯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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