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桥没有去过常羊山，模拟器也没有画面。
所以他不太能够想象当时点燃火盆后，浮现在头顶的巨大眼球是什么样子的。
但至少现在。
他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战栗。
就像在星空下架设天文望远镜观测浩瀚无垠的宇宙，除了震撼与惊叹之外，也会产生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宇宙中划过的一粒尘埃，便可以给人类的世界带来灭顶之灾。
人类。
何其渺小。
越是了解宇宙，越是会有一种本能的敬畏与恐惧。
以及……恐惧之外的探索欲望。
此时此刻。
江桥便是这种复杂的心绪。
恐惧、震惊、好奇……混杂在一起。让他足足呆滞了二十几秒，才终于慢慢缓过神来。
“不是神祇，甚至不是眼睛……”
“但与神祇有关……”
他低下头，喃喃自语。
如果是真正的神祇，仅此一眼就足以让他当场死亡。
绝无幸免的可能。
同时。
他在注视中发现这只眼睛并不是真正的眼睛，它更像是某种涂抹的绘画，缺乏立体感与眼睛所特有的深邃。
但是。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天空中的东西与神灵有关。
旁边的叶菲有些茫然。
时而看看江桥，时而看看天空中眼睛。
显然。
她虽然察觉到了苍穹之上的恐怖，但并不太能理解这颗眼睛给江桥带来的精神冲击力。
更没有与神祇联系在一起。
哪怕是在灵异世界，神祇往往也只存在于各种传说之中。
别说七阶。
就算是八阶高手。
对神祇的了解也仅限于一些语焉不详的记载，以及口口相传的只言片语。
祂真实存在。
所有人也都知道祂们可能在生命禁区。
但是。
没有人敢去生命禁区。
灵异世界太大，每一次神灵的出现，也只有极少数人有幸见到。而这极少数的“幸运儿”实际上是倒霉蛋，因为他们基本上都得死。
所以。
哪怕是叶菲这个层次的觉醒者，对神祇的观感也非常模糊。
大约相当于一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贫苦农夫对皇帝的印象，知道有皇帝，但从来没见过，也不会认为皇帝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别说皇帝。
县太爷在他心里就是传说中的大佬。
生活中能接触到的最顶尖人物，大约就是镇上那位爷爷辈出过举人的员外郎……家里的管事儿。
他长着斗鸡眼，顶着瓜皮帽，蓄着两撇小胡须。
平日里带着几个壮硕家丁吆五喝六，招摇过市。东边儿狗娃家收成不好，欠了今年的租子，必须补上。
西边儿的铁蛋为了给母亲治病，借了老爷的高利贷至今没还。
必须要给个说法。
没有说法，就把他老婆抓来当了！
农夫很羡慕，觉得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压根不会去想什么抚台大人，六部尚书，更遑论京中的各路贵人。
那都是天边儿的事了。
知道有。
毕竟赶集的时候也有戏班子偶尔唱大戏。
会喊上那么几嗓子。
什么包龙图怒斩陈世美，赵子龙七进七出长坂坡……可恨那长坂坡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仅长得闭月羞花，还是那……咳咳。
总之。
叶菲也是这么个情况。
虽然听过神祇的传说，也知道一些神灵的故事。
但是。
让她看一眼天，就怀疑这眼睛是神灵。
那也不可能。
就算是江桥，如果没有模拟器的常羊山一日游，他也同样不会往神灵那边去想。
“呼呼——呼——”
黑暗原野上的风似乎比刚才更大了。
片片雪花打着旋在四周飞舞，若非身处灵异之地，此情此景还颇为美丽。
只是。
当美丽与灵异结合，背后隐藏的便是致命的毒药。
在风的作用下。
雪花慢慢聚集在了一起。
在地上堆积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丘。
像是坟墓一样。
不……它们就是坟墓！
明明是刚才堆积起来的雪堆，可是里面竟然开始伸出一只只蠕动的小手。
显然。
某种灵异正在酝酿。
“江先生，现在怎么办？”叶菲轻轻说道。
江桥已经平静了下来。
他再次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知道与神灵牵扯在一起的东西绝对凶险万分。
而且既然已经盯上了他们，想要逃跑恐怕也很难。
所以。
他一咬牙。
已经慢慢黯淡下来的白骨火突然猛的一亮，再次迎着天空卷了上去！
这里的变化来自天空！
而承载这只眼睛的主人，就是一切的源头！
“就让我看看。”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天上！”
江桥神色阴森。
掌心之中的铁片已经开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尸臭。
一有不对。
他就会瞬间离开这里。
火焰蒸腾，白骨火以为灵异为原料，漫天的大雪成了最好的催化剂，让它没有耗费太多功夫就迅速在附近弥漫，并朝着远处蔓延。
大地不再黑暗。
火光照耀下，堆砌着巨大乱石的荒凉戈壁出现在了眼前。
不远处。
还有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路。
“偏离了？”
江桥见到这条路，顿时想起了当初在走廊上抹杀那名隐藏九阶后，“孽镜”浮现出过001号房的画面。
而在那画面中。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原野上有一条扭曲的小路。
小路的尽头是一座三层楼的小木屋，也就是现在正前往的神庙。
也就是说。
顺着那条小路就可以到达神庙。
可是。
他们现在已经偏离了小路，双方拉出了五十多米的距离。
“原来如此。”
“因为走错了路，所以遇到了诡异么？”
江桥立刻明白怎么一回事。
至于为什么从五楼出来后，明明一直走的直线却出现了走偏。
对于普通人而言。
这当然是因为两条腿的长度不同。
这属于科学解释。
但是对于觉醒者而言……
“是我的错，不该用鬼蜮。白骨火的烟雾鬼蜮层次态度，很容易被灵异干扰。”
其实叶菲的推测也没有什么错。
他们确实是被干扰了。
只不过不是感知被干扰，而是鬼蜮受到了干扰。
至于一直被他作为灯塔的红光……
江桥猛的抬起头。
汹涌的火光冲上天后遭到了某种灵异干扰，扩散遇到了极大的阻力。
但也足够了。
他已经看清楚了天上东西的真面目。
那是一根横跨天际，大到难以想象的线香！
是的。
就是寺庙中烧的那种长香。
此时它平放着漂浮在苍穹之上，一路延伸到极远的地方。
而江桥见到了眼睛，正是这根香身上的花纹……不仅是眼睛，上面还有各种诡异扭曲，意义不明的神秘图案。
而远处那红色的光亮，没猜错的话，正是这根香正在燃烧的香头。
而漫天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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