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宁洲医科大学,也是华夏著名的一所高等医科学府。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原主的家人的时候,不由得有点战战兢兢的感觉,他情不自禁的又想起前世的爸爸妈妈。
但就在敲开原主家房门,见到两位不到五十岁就两鬓斑白的中年人的那一刻,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他们可是比自己前世的父母苍老许多。
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不仅思念着前世的父母,同时也为今生父母的遭遇感到难过,两种不同的心情融合交织在一起,让他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伤感。
”爸、妈、海燕,我回来了!“梁海涛含着眼泪忍不住的抱住爸爸妈妈,然后又转过身子紧紧搂着海燕。
对于梁海涛突然间不同寻常的举动,一家人都感到莫名惊讶!因为他以前是从来不掉眼泪的,而且插队之后每次回家也没有这么煽情。
梁海涛似乎也发觉自己可能有点儿失态,他赶紧抹了抹眼角指着刘娜:”爸,妈,这位是刘娜,是我的女朋友。”
梁振宏和施秀兰惊讶的问道:“啊!你有女朋友啦?怎么事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梁海涛不由得愣了一下,想起这个年代交男女朋友,是一件非常慎重的事情,并不全都像刘娜父母那样开明,大多数得事先经过家里大人的同意。
不同于前世,城里的大多数父母都尊重孩子的选择,自己在美高期间,先后也交过两个女朋友了……
他尴尬的说道:“爸,妈,对不起,因为事情比较突然……“。
说得没错,也确实比较突然,穿越过来不到一个小时,才知道原主和刘娜之间所发生的事情,让自己怎么办?总不能不负责任吧!
当然,通过这一个多月跟刘娜的交往,自己打心眼里也真正喜欢上了她,这是一个在前世都难得遇见的好女孩儿。
只见刘娜落落大方的说道:”梁叔叔,施阿姨,你们好,我妈是秦莉红,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她是你们大学时期的同班同学。“
施秀兰转身看着刘娜:”啊!秦莉红?怎么会不记得?她当年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你是秦莉红的女儿?你爸爸是……"
"叔叔,阿姨,我爸爸是刘长远。”
“对!是叫刘长远,高高的个子,浓眉大眼的。”施秀兰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梁振宏在一旁说道:“那个时候你爸爸整天来学校找你妈妈,后来就把你妈从我们同学身边给抢走了,一晃三十年了,你爸爸妈妈都好吗?”
“他们都好,这次他们让我跟海涛一起来看你们,我代爸爸妈妈向叔叔阿姨问好。”
施秀兰看了看梁海涛,又看了看刘娜,总算明白了,她笑着问梁海涛:“对了!海涛,你,你跟刘娜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爸、妈,刘娜她爸是唐宁县委副书记,她妈是县医院的院长,我跟刘娜是74年那年同时到坪乡知青农场插队的。”
“哎哟!我说你俩怎么走到一起了,在一起都两年多了,也难怪!海涛这孩子,这两年回来,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事儿?”
“妈,其实我们也是一个多月前刚确定恋爱关系,之前确实只是知青战友。确定关系后不久,在刘娜家里,看到咱家也有的那张你们大学的同班同学照片,这才知道您和爸爸跟刘娜妈妈是同学,不过刘娜家里的那张照片被烧了三分之一……”
“这可真是巧合啊!我们大人分别三十年了居然杳无音信,因为你们这一代人,又让我们重逢了,这真是咱们两家的缘分啊!”
说着,梁海涛妈妈从屋子里拿出一本黑色的大相册:”这本相册里全是我们大学时期的照片,还好当初没有被人发现,否则也不可能保存到现在。”她从里面抽出一张大学时期全班合影,递给刘娜:“感谢你们一家对海涛的关照,我跟海涛他爸手里每人都有一张,这张就带回去给你妈妈吧!“
……
在家的日子里,可以感觉到爸爸妈妈依然跟几年前刚回到家的那会儿一样,话不多。
梁海涛好几次忍不住想对他们说些安慰的话,但每次话题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因为十年前他前世的父母还没有出生,那个时候所发生的事情,在前世的时候根本没有听说多少。
他心想:算了,再过一个多月,他俩心里自然就都明白了,到那个时候心情就会好多了。于是,他就把刘长远交代给自己的话转告给了爸爸妈妈。
“放心吧!别看我跟你妈平时话不多,但我们心如明镜,心如止水。在华夏,和我们情况相同的人很多。我跟你妈一直想的很开,除了教学工作之外,每天该吃的吃,该睡的睡,有时间就练习毛笔字、画画,最近你妈又开始鼓励我一起集邮了,什么烦心事也不想了。”
“啊!爸,妈,你们还集邮啊?以前没听说你们集邮啊?”
“哈哈,也是最近两个月才刚开始,几十年来,我俩都有一个习惯,所有的信件都保留着,这段时间整理的时候,才发现上面的邮票一张张居然蕴含着那么丰富的内容,但是我们又舍不得把邮票剪下来,担心一旦剪下来就破坏了那些信封,那些可都是几十年来我们和亲人、同学通信的历史记录啊!”
“爸,妈,没剪下来就对了!千万别把信封上的邮票剪下来,那叫做实寄封,好好保留着,实寄封的邮政意义和实际价值远远大于信封上的那张邮票。”
“海涛,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家还有很多了,我爸爸妈妈也都保留着每一封信件。”刘娜对梁海涛说道。
“我这不是刚想起来吗?不过,收集实寄封的难度比收集邮票的难度大很多。在每一套邮票里,缺少的那一枚邮票用钱可以买得到,跟别人也许能交换得到,所以,想要收集齐一套邮票并不太难。
可是实寄封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实寄封的收集方法跟邮票一样,但是要收集齐一套邮票的实寄封,有钱都不一定能找的到缺失的那一枚邮票的实寄封,可以说是如同海底捞针,可遇不可求。
这就是为什么说,一套邮票的实寄封,比一套相同邮票的意义和价值大得多。
如果一套邮票实寄封的信封、邮票和邮戳三个部分的品相都完好无缺的的话,那就它的价值就更高了。
比如说伟人的那套诗词邮票和语录邮票,每套都是十几枚,如果这十几枚是全套实寄封而且品相完好无缺,价值就不可估量了,而且更有历史意义。”
“哥,你什么时候懂得那么多集邮常识了?以前在一起也从没听你说过呀呀?咱爸妈的信好几箱子,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些信封。”
“是啊!海涛,海燕说得没错,怎么感觉你这次回来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起话来哲理一套一套的。”
“嗨!还不是在农场有时候闲的没事儿干嘛,就趁这个时间多学点儿知识,总之没坏处。”
梁振宏用赞许的眼观看着儿子:“海涛说得对!不管任何时候,知识都不能丢,都不能放弃学习,总有一天会用得着的。”
……
海燕拉着海涛的手:“哥,明年中学就要毕业了,我已经做好准备,报名去坪乡知青农场插队,爸爸妈妈也同意了,到时候又可以跟你在一起了。”www.xündüxs.ċöm
“海燕,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专心读书,在中学毕业的时候,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除此之外,其他事情暂时都别想,明白吗?”
“哥,你是不是反悔了啊?说话不算数!”
“海涛,你妹妹想去就让她去吧!再说了,有刘娜他们一家在县城里,我跟你爸也放心!”
此时此刻,梁海涛不敢告诉家里,刘娜一个多月前已经招工回县城了,他担心爸爸妈妈知道自己因为家庭出生问题,招工政审没通过而感到难过。就立刻对海燕说道:“只要你高中毕业时考试成绩全优,我就来带你一块儿上山,行了吧!”
“你可说话算数!”
“一定算数!”
……
看着坐在身边的海燕,思绪把梁海涛带到了十年前发生的那一幕……
爸爸妈妈不在身边的时候,梁海涛和妹妹相依为命。每天在院子的草坪里挖野菜,有时候到食堂洗碗池里捡可以吃的东西。
有些好心的叔叔阿姨也会时不时的给他们一个馒头,一颗糖果。
他的眼前常常出现爸爸妈妈临别时看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是在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
凡是有好吃的东西,他都会留给妹妹。
直到海燕懂事以后,她也知道应该和哥哥一人一半。
有一天,海燕染上了重病,一开始梁海涛以为是一般的受凉感冒,就用家中小药箱里妈妈准备的备用药给妹妹吃。
但是,妹妹一连发烧好几天,甚至昏迷不醒,梁海涛只能背着妹妹到医院找爸爸妈妈熟悉的医生叔叔和阿姨。
妹妹终于住院了,凌晨五点才退了烧。
医生叔叔说海燕得了重病,需要输血。
但医院的血液太昂贵,两个孩子根本没有钱支付任何费用,尽管医院已免去了手术费,但如果不输血妹妹就会死去……
梁海涛着急的留下眼泪,这也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流眼泪,他心里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妹妹,他拉着医生叔叔的衣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护士阿姨给梁海涛验了血,作为妹妹当前惟一的亲人,海涛的血型和妹妹相符。
医生叔叔弯下身子问梁海涛:“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吗?”
梁海涛擦干眼泪看着医生叔叔使劲点了点头,他从小就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勇敢的孩子。
医生叔叔又问他:“你怕疼吗?”
萧锋又使劲摇了摇头,爸爸妈妈不在的时候,每一次那些孩子拿着棍棒要打兄妹俩的时候,梁海涛一边保护着妹妹,一边还击和抵挡着迎面劈头盖脑的棍棒和石块,从来不怕疼,哪怕流血也不怕疼!
医生叔叔又接着问他:“你是否有勇气把自己身上的血抽给妹妹?”
听到医生叔叔的话,梁海涛瞪着眼睛一下子愣住了!他张着嘴疑惑地看着医生叔叔,他开始犹豫了……
一个八岁男孩儿的大脑经过一番激烈的斗争和思考之后,终于勇敢地对医生叔叔点了点头。
梁海涛按照医生叔叔的吩咐乖乖地躺在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床上。
此时的他,已经瘦的几乎是皮包骨头了,当护士阿姨给他扎针的时候,扎了好几针才成功……
抽血时,他静静地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而且始终侧着脑袋,看着邻床上躺着的妹妹,一直对她微笑……
抽血完毕之后,梁海涛用颤抖的声音小声问:“医生叔叔,我还能活多长时间?”
这个时候他心里担心的是,爸爸妈妈不在家,一旦自己死了,五岁的妹妹一个人怎么办?由谁来照顾她?
听着孩子说出的话,医生叔叔和护士阿姨眼睛里含着泪水,朝着他笑了!只见医生叔叔紧握着他的小手说:“放心吧,勇敢的孩子,你不会死的。输血是不会失去生命的。”
顿时,梁海涛睁大的眼中放出了光彩:“真的?那我还能活多少年?”
医生叔叔微笑着充满爱心地对他说:“孩子,你能活到一百岁,你很健康!”
梁海涛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高兴的又蹦又跳。
当他确认自己真的一点儿没事时,又挽起了另一支胳膊,昂起头走到护士阿姨跟前说:“阿姨,那就把我的血抽一半给妹妹吧,这样,我们两个每人都可以活五十年了!”
……
妹妹出院之后,梁海涛决心带着妹妹到一千公里外的城市寻找在那儿教书的舅舅和舅妈!
心一恒!他就带着妹妹爬上了一列运煤的火车……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天多少夜……
当兄妹俩看见舅舅的时候,梁海涛实在忍不住委屈,哭了!
这段日子里,无论遭受多少的苦、从来不掉一滴眼泪的梁海涛,心里不知有多少的话想要对眼前的亲人诉说……
看着经历几天几夜的行程站在眼前满脸污垢、破衣烂衫的两个孩子时,舅舅紧紧抱着他们,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从懂事的那天起,梁海涛心里就很清楚,他的身份与众不同,他不能像常人一样天真和追求,更不能有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只能在漫长岁月中默默地度过一天又一天,等待着爸爸妈妈的回来……
直到有一天,爸爸妈妈回来了,梁海涛才带着妹妹回到了家。
虽然爸爸妈妈已经恢复工作,但对曾经发生的事情,在孩子面前重来闭口不提,因为大人自己也说不清楚……
一直到了后来,准确的说,应该是到1978年至1979年间,已经从当年的孩童变成青年的梁海涛这一代人,才逐渐对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弄懂了个大概。
……
那天晚上,刘娜问梁海涛:“海涛,能跟我说说十年前的那段日子吗?”
“其实,我不愿意让自己停留在那段回忆里,这些年来,很少去整理那些散落在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因为过去了的一切,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些特殊的符号而已,曾经的那些经历,在匆匆的旅途中,早已停留在了浩瀚无边的岁月里。
但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在那段日子里,每当看到周围的孩子有爸爸妈妈陪着的时候,海燕都会把头埋在我的怀里,这个时候,我就知道,她想爸爸妈妈了,我们俩就这样相依为命,从她不懂事直到慢慢懂事……”
“海涛,正是因为你们兄妹俩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患难与共的经历,使得海燕对你有一种依赖。
我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就跟一个男孩子似乎,跟在我哥和一帮男孩子的屁股后头,父母平时工作忙,也没太多时间管我们,所以养成了我们从小独立的能力。”
“生长环境不同,对一个孩子的性格影响很大。74年上山下乡的时候,听说我要离开她,她哭着死活不肯继续念书,一定要随着我去插队。
最后我不得不答应她,等到她中学毕业后,来接她去坪乡知青农场。这件事情她一直记在心里。”
“关于明年高考的事情,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
“现在告诉她,不要说她根本理解不了,爸爸妈妈也理解不了。还好时间来得及,而且海燕她们这届学生的学业并不像我们那届正赶上“交白卷”的年代。再过一个多月,华夏的形势会开始明朗,就算海燕年龄小判断不了,我想,我爸爸妈妈应该也能感觉到一些大的变化,以及对未来的分析和判断。等今年农场秋收之后或明年春节回来,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海涛,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变化?”
“相信会是一种越来越好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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