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文又道:“你真能做到端茶倒水,侍奉左右,随叫随到?”
蔡十九竖起三指,对天起誓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蔡十九,再此立誓,从今日起拜汇文为师父。
尊师、重道,聆听教诲,随侍左右,一生无悔。
如若虚言哄骗,阳奉阴违,教我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见蔡十九立下重誓,汇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于是,他转头看向了左水东。
弈生倾注,经纬弥笃;
赤诚之心,人间不负。
稍一沉吟,左水东朝他点了点头。
汇文见左水东同意,遂开口道:“好吧。我勉为其难就收下你了。”
蔡十九心中狂喜,他对着汇文大礼拜下,“徒儿蔡十九给师父磕头了。师父大恩大德,小徒一生不忘。”
汇文从未受过外人如此大礼,他忙道,“快起来吧,快起来吧。你记住,我门下不讲究这一套。”
“是,师父,徒儿遵命。”
收徒一事尘埃落定,真可谓是皆大欢喜。左水东寻思道:“徒弟是收下了,但后续还有一些小小的麻烦……
毕竟我和汇文是寄人篱下。蔡老能否在山中住下,还得问过斋主的意见。
如果斋主不同意,那还得作其他打算。”
思及此处,左水东对着汇文师徒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向斋主请示。”www.xündüxs.ċöm
说着,左水东遁术全开,向着山上疾驰而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时,八门望着山道,不无羡慕地吟道:
“少年来去一阵风,
琪琚峰里现真容。
南来家人空山藏,
冉冉新星左水东。”
汇文十分认可,他少见地对着八门竖起了大拇指,“就凭这份见识,八门你以后的成就,绝不会低。”
闻听此言,八门谦虚也不是,反驳也不是,好像说什么都不是,于是他呵呵傻笑了起来。
懒慢斋二层竹楼之中,此时周燊么正躺在竹榻上小睡。
按理来讲,修士根本无需睡觉,但周燊么不同,他《懒慢经》一看,“瞌睡虫”一起,睡觉就变成了修行。
虽然是在睡觉,但周燊么的神识却笼罩一山。山中所发生的事,一丝一毫,他都了然于心。
此刻,周燊么发现左水东来到了竹楼前,他赶忙翻身而起,一步跨出,人已是站在了一楼书桌前。
周燊么整整衣容,提笔浅蘸,在纸上写道……
左水东登上竹台,来到楼门前,他拱手俯身,郑重道:“小子左水东,有事求见斋主。”
半息不到,周燊么的声音即刻飘来,“进来吧。”
“是。”左水东再一礼,迈步走进了竹楼之中。
进得楼中,左水东看见斋主正在写着什么,于是他静立一旁,息声等待。
周燊么俯身写字,嘴角不经意间翘了翘。
少顷,他搁下毛笔,看向左水东道:“水东来的正好,我正在练字,快快过来品鉴一下。”
左水东垂首道:“小子不敢。”
周燊么笑道:“水东无需如此谦虚,看看无妨。”
“是。”
左水东来到书桌前,只见一张白白的大纸上,写的是一个工工整整的“真”字。
周燊么问道:“如何?”
虽然左水东不擅书法,但是他也能看出来,这个字写得太过工整。横是“横”、竖是“竖”,笔画太过平直,失了书法该有的灵性与意蕴。
一时不好评价,左水东静立当场,默不作声。
对于左水东婉转的表达,周燊么不以为意,他自我评价道:“这个字写的确实缺了点意思。”
说着,周燊么又提起毛笔,在“真”字的左边,补了一个“忄”。
这个“忄”写得是遒美洒脱,气韵灵动。与此同时,整个字也就变成了“慎”字。
这个字,一边是洒脱灵动,自由不羁;另一边是工整拘束,缺少灵魂。两边相合,冲击着人的眼球。
周燊么再道:“如何?”
闻言,左水东心中一叹。
虽然斋主并未明言,但其中的深意已经极为明显了。
盯着“慎”字,左水东心道:“现下我只是一个刚刚入门的筑基境,这一身本事确确实实源自道门传承。
这是根,也是本,不可或忘。如果我冒然转投儒门,以后如何自处?
虽然我现在是受到了道门本宗的追捕,所受之伤也是道门所致。
但是,这只是与个别门派之间的纠葛,与整个道门体系并没有矛盾,我不可一概而论呀!”
左水东凝思良久,肃容拱手道:
“‘真’虽无心却是根,
‘慎’多三笔德谨诚。
尊贤务实殊途归,
两字相近各为尊。”
说完,左水东对着周燊么一礼到地。
两人借字打了哑迷,周燊么被左水东婉拒,却是半分也不气,他并不着急,日子还长,慢慢来。
“哈哈哈哈……”一声大笑,周燊么道:“说得好!分析得很精辟。对了,水东找我何事?”
见斋主发问,于是左水东就将汇文与蔡十九弈棋,以及蔡十九前来拜师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周燊么听罢,立即回道:“真没想到小汇文居然收徒了。这是好事,就让他徒弟也在山中住下吧。”
左水东拱手道:“多谢斋主成全,我即刻下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周燊么摆摆手道:“水东无需枉跑,我来通知八门。”
说着,他手一扬,一枚宗门信符快速地朝山下而去。
…………
得到斋主的首肯,蔡十九就在懒慢斋住下来了。
左水东住的小院正好有一间配房,安排给蔡十九,也无需再另行安置了。
翌日,在周燊么极力推动之下,汇文的收徒大典正式举行。
此时,文星楼前的广场之上,放置了一把太师椅和一张方桌,汇文正端坐其上。
虽然汇文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他拗不过众人的好意。
正如他之前所说,他真的就“勉为其难”地坐在了这里。
左水东站于汇文右手一侧,充当今日大典的司仪主持。再右边是九牛,此刻他正双手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茶。
周燊么领着其他八名弟子,则站于汇文的左手一侧,算作见证嘉宾。
蔡十九立于主位前方,等待着行拜师之礼。
看了看天色,左水东朗声道:“吉时已到!蔡十九上前行跪拜礼!”
蔡十九神情庄重,步伐稳健,他不急不徐走到汇文面前,大礼拜下。
左水东再次朗声道:
“一拜,天地乾坤,日月星辰;
二拜,尊师重道,无悔一生;
三拜,师徒携手,经纬纵横。”
叩拜完毕,九牛捧着托盘,来到了蔡十九的身旁,左水东开口道:“敬茶!”
随即,蔡十九双手捧起茶碗,恭恭敬敬地呈递给汇文。
汇文喝茶的时候,左水东又道:
“喝下这杯茶,汇文师徒一家亲;
喝下这杯茶,棋艺绝伦震惟宁;
喝下这杯茶,万古长春留君名。”
一目的位置紧挨着周燊么。
当左水东致拜礼词时,他神识传音道:“师父,水东出口成章,文采不凡啊!而且,他勤勉好学,常常来书楼看书,徒儿与他接触久了,甚为喜欢。”
听一目这么一说,周燊么笑着点头,面显得意之色,就好像左水东已经是他徒弟一般。
当周燊么准备评价几句之时,一目的传音又到,“师父,你说我能收他为徒吗?”
周燊么闻言,到嘴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瞥了一目一眼,也不回话,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蔡十九拜师。
见师父没有说话,一目又问了一遍。
周燊么心中一叹,“这个大徒弟呆头呆脑的,都已经夫子境了,很多事情还是看不清……要是能有人家一成的灵性就好了。”
思及此处,周燊么没好气地回了两个字——“不可!”
见师父不同意,一目也不敢多言。
此时,他心中也是一叹,“唉!师父顾虑太多,还是不够洒脱啊。”
待蔡十九三礼拜下,汇文喝过拜师茶之后,左水东放声道:“礼成!”
汇文放下茶碗,有些不耐烦道:“十九你起来吧。”
“是。”
待蔡十九立起身,汇文压着性子,对他说道:“既然入我门下,有些事我要告知于你。”
蔡十九躬身应道:“请师父示下。”
汇文指着左水东道:“他是我哥,你见他如见我。他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你绝不可怠慢。”
“是!徒儿知晓。”蔡十九对着左水东躬身行礼道:“大师伯,师侄有礼了。”
平生第一次,被一位年岁较大的人如此称呼,左水东十分不适应。
他拱手回礼道:“蔡老无需叫我大师伯,喊我水东就好……”
说到此处,左水东看见汇文撅着嘴、板着脸,正看着自己。
心中明了,左水东遂改口笑道:“那就按你师父说的去做吧。”
“是,大师伯。”
汇文的小脸,瞬间由阴转晴。
拜师仪式比较简单,没有拜师帖,也没有收徒帖,大家都是修士,凡俗礼节能省即省,只重“意”,不讲“形”。
拜师结束,大家纷纷上前向二人道贺。
平日里十分安静的山头,此刻热闹非常。忙完了诸多事宜,几名弟子开始收拾场地,大家又各忙各的去了。
左水东三人离开广场,径往小院而去。
走在路上,汇文问道:“十九,你在家排行第十九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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