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忘不了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一幕,在田间地头坐着的,漫山遍野的人。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徽州的官府并没有按照之前朝廷里面改农的要求来种植土豆,而是让这些农民在田间地头坐着。
宁可这样漫无目的、无所事事地在田间地头坐着,也不给这些农民发土豆来种?
这样的情况让宋观南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在中书省看案卷的时候。m.xündüxs.ċöm
徽州……看来还真是卧虎藏龙。
宋观南二话不说,带着季承佑来到了一间酒楼里面。
“师父,咱们现在是商人,这样的酒楼,按理来说不应该是那些官员或者是乡绅……”
宋观南嗯了一声:“咱们是商人,商人最大的特征就是无利不起早,既然官府不让百姓种,那咱们就高价收,我不信官府的那些老油条不起心思。”
说干就干,宋观南直接在酒楼里面问他们为什么没有土豆这样的菜。
季承佑看着宋观南和这些掌柜的来来往往如鱼得水,反倒是生出了几分不真实感。
“师父……以前经商?”
宋观南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不知道就去长安的那些茶铺里面坐坐,总归能听到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世和早年间的事情被长安人当做谈资,可她并不在意这些。
季承佑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可看着宋观南这样轻松地就和这些掌柜的打好官场,季承佑的心里面不免多了一些敬佩。
宋观南活脱脱一个生意人的模样在整个徽州的各大酒楼来回跑着。
季承佑还是忍不住问了:“师父明明手里面的土豆秧苗并不多,就算咱们悄悄种下去,数量也没有师父说的那么多,为什么还要这样问呢?”
宋观南叹了一口气:“我换个说法,我手里面的土豆秧苗,压根就不是用来自己种的。”
季承佑怔了一下:“那师父是打算怎么办?”
“我这样问,就是在给土豆抬价格,你刚刚也听到了,我说我手里有菜谱,这样一来,到时候我完全可以说我手里的土豆没有那么多,已经被其他州府的酒楼收了,这样一来,卖出去的就是菜谱。”
“所以师父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卖土豆?”
“当然,城外驿站里面的那些秧苗,是师父我打算放着徽州官府的那些人已经把秧苗毁了而准备的。”
宋观南说得理所当然,季承佑听得懵懵懂懂。
他隐隐约约的明白了宋观南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宋观南铺开纸,正要去研墨,却被季承佑眼疾手快地抢先一步。
看着季承佑研墨的动作,宋观南叹了一口气:“酒楼手里面有菜谱没食材,就会四处收土豆,这改农的最开始也说了,官府可以代收土豆,这样一来,卖的钱自然是进了官府的手里。”
“这岂不是助长了他们?”
季承佑不解的问宋观南。
宋观南摇了摇头:“我会给长安修书,让朝中不要把收土豆的这件事情看得太严,你放心,总会有人看不惯官府的。”
说到这里,宋观南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睛。
季承佑点了点头,一边研墨一边问宋观南:“来徽州这些天,师父有没有听说过‘睚眦刀’的事情?”
“睚眦刀?”
宋观南不解地眯起眼睛。
季承佑点了点头:“师父和那些掌柜谈生意的时候,我听一边的食客说的,那是几个看上去很是落拓的汉子,只是几碟小菜,一边喝酒一边说,我听着倒是觉得,这徽州,也不一定处处都是官府说的算。”
“哦?为什么会这样说?”
“因为他们没有在城外的田里坐着。”
季承佑说得很是坚定。
宋观南皱了皱眉头:“你也看到了,那些百姓,清晨带着农具出城,傍晚在宵禁前回来,你说……”
“他们住在哪了?”
宋观南有些迟疑地问出声音来,忽然间后背上除了一身的冷汗。
这个认知让宋观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一双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季承佑不知道宋观南是想到了什么,只是追问:“什么住在哪里?”
宋观南喃喃道:“对啊,宵禁之前踩着时间回到城里面,那他们的晚饭是怎么解决的呢?”
“那些农民吗?”
季承佑忽然间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宋观南忽然间用手抓住了季承佑正在研墨的手腕,也许是因为过于激动,她手上的力道握得季承佑骨头生疼。
季承佑不明所以,只能定定地看着宋观南:“师父……”
宋观南看着季承佑,接二连三地发问:“你看那些人,他们都是按照年龄性别甚至是体型来分的,为什么呢?他们没有成家吗?
为什么成家之后,也要这样夫妻、亲子都分开呢?
为什么一定是要踩着宵禁的时间进城门呢?
而这些人……为什么又这样地听官府的安排呢?”
她一声又一声的发问,问得季承佑不知所措。
可季承佑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宵禁……我觉得会不会是不让其他人知道这些农民回到哪里去了呢?”
宋观南面色凝重:“这些人在城里吃饭,晚上也在城里睡下,而他们居住的地方……是宿舍那样的地方?”
“宿舍?”
季承佑一时间听不明白了。
宋观南却并没有理会季承佑奇奇怪怪的注意点,只是倏然松开了季承佑的衣袖:“对啊,官府这样做,到底图的是什么呢?”
集中营?
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在宋观南的脑海里面渐渐浮现出来。
她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季承佑看着宋观南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总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师父?”
季承佑唤她。
宋观南回神,也顾不上就着季承佑刚刚研好的墨汁写关于土豆的菜谱。
她正色道:“今天晚上给我留个门,我晚些回来。”
随后,宋观南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快速地换上了一身并不起眼的暗色衣衫,活动好了筋骨,趁着夕阳西下,就开始往城门那边走。
终于让宋观南等到了宵禁的时候。
她蹲在角落里面,从那无人注意的地方往外面看。
更夫一下一下地敲着,一边敲一边四下打量着。
宋观南偏偏宋观南注意到,这个更夫不是普普通通的更夫。
只见他往这边走来的步伐虽然不快,可他脚掌落下时的姿势,却明显能够看出来这是个习武之人。
宋观南暗暗皱眉,显然是没有想到这样寻常的一个更夫,竟然会是特意安排的。
只是这个发现,更加让宋观南认定,在宵禁之后,会发生一些……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情。
宋观南选择的角落很好,就藏在路边院墙里面的树冠里。
她眼睁睁地看着更夫从自己的面前经过。
不过须臾,从城门那边就开始走进来一些农民。
看着那些整整齐齐的,身高体型基本上差不多的人朝着自己走来,宋观南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自己加粗的呼吸。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卿本蚍蜉更新,第494章 宵禁之后的秘密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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