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贺隐昼的眼睛里面带着浓浓的感激：“多谢鬼侯。”
贺隐昼怔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宋观南会对自己是这样的称呼。
“我不明白帝师大人为什么要谢我，这都是帝师吩咐的，我应该做的。”
贺隐昼站在一边，垂眸盯着宋观南，眼神里面有着让宋观南浑身不舒服的缱绻。
宋观南不自然地错开了视线：“鬼侯没有理由帮我，可还是做了，自然是要多谢。”
贺隐昼自然也看出来宋观南并不想和自己对上视线，一时间心口发堵：“帝师放心，鬼市不会不做。”
宋观南疑惑，微微挑眉，疑惑地看着贺隐昼。
贺隐昼笑着对她说：“帝师毕竟知道鬼市在哪里，也知道鬼市现在有多少的兵力，如果离开了帝师的庇护，那么鬼市也活不长了。”
听了他的话，宋观南怔在了原地。
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
可用鬼市的存亡来威胁贺隐昼，这并不是宋观南的本意。
她只是想要自己梦中的那一天来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就在宋观南怔愣原地，自己和自己的内心做斗争的时候，贺隐昼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她的耳边。
“心甘情愿。”
短短的四个字，却让正在沉思的宋观南下意识地躲避。
看到宋观南几乎是一瞬间往旁边撤了一步，贺隐昼的眼底隐约有些受伤：“阿南不必这样躲着我。”
宋观南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激，一脸歉意地盯着贺隐昼：“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所以下意识的就不希望身边有人。”
她心里面很清楚这不是一个好习惯，她在慢慢地把自己远离所有人。
可宋观南更明白，这样做，能够让她少一点痛苦。
无论她走哪条路，只要往下走，归根结底都会是她一个人的旅程。
她低头，不自然地顿了顿脚尖。
再抬眼，宋观南的脸上立刻挂上了平日里那副和蔼的笑容：“鬼市要做的，就是保证现在军用武器的供应，无论是陇右，还是南蛮，只要有一天战争停了，也就是……他没有力气再征伐了，昭国还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这无疑是对贺隐昼透露出自己的计划。
宋观南很明白自己刚才的举动给贺隐昼透露了疏远的信息，而现在的她还需要鬼市的帮助。
贺隐昼忽然间听见宋观南这样说，也明白宋观南对季骁明有的只是利用的想法。
他抬眼，神情复杂地看了宋观南一眼：阿南放心，我明白轻重。”
说完这句话之后，贺隐昼想要走上前，像往常一样摸摸宋观南的头发，可却只是迈出了一步，就站在原地。
贺隐昼只是关切地问她：“头还晕吗？我送你回去？”
宋观南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一会要进宫，你的人送我去，容易被宁家盯上。”
说完之后，她冲着贺隐昼轻笑一下，转身离开了鬼市。
其实她说了假话，从刚刚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是被无数根针狠狠地扎着，又疼又麻。
可她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只是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不是不害怕失败，也不是对所有的一切都胸有成竹。
宋观南一步一步地走在承天门街上，顺着路一直往前走去。
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坠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那么她只希望自己不会牵扯到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心。
她很自私，不希望自己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因为那种痛苦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难忘了。
“师父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
等宋观南回神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萧太妃的院子里面了。
宋观南顺着声音看向了正坐在树下看书的季承佑。
季承佑的脸色比宋观南冬天见到他的时候好上了不少，可眉眼间还是隐隐约约的有着一股病气。
宋观南叹了一口气，关切地问他：“身体好些了吗？”
“我都已经习惯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倒是师父，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怀疑师父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徒弟了。”
季承佑说着，一双乌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宋观南，语气带着些许埋怨的意味。
宋观南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最近事情比较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说着，宋观南走到季承佑一边的椅子上面坐下来，拿起季承佑刚刚放在一边的书：“在看《齐物论》？”
季承佑点点头：“庄子通透，多研读一下，希望自己不会被眼前的事情击垮。”
他说得很是真诚，大大方方地对上宋观南的视线。
宋观南垂眸，看了看手里面的书，接连问了季承佑几个问题，季承佑对答如流，能够看出来他对于齐物论有着自己的见解。
宋观南很满意季承佑的学习成果，笑着点了点头：“等过段公输教院开了，你要是感兴趣尽管去看看。”
她本意是想要季承佑多出去走走，不仅仅是对他的身体有好处，也可以去看看以后昭国会接触到的东西。
可让宋观南没有想到的是，季承佑竟然轻轻地摇了摇头：“师父，现在这样的关头，我不能随意出宫了。”
季承佑的眼神带着哀戚，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宋观南。
宋观南怔了一下：“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去，那就去，不用担心旁人怎么说。”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被季承佑用这样期期艾艾的眼神看着，她心里面有些泛酸。
季承佑抿了抿嘴：“师父明明知道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宋观南沉默了。
她不是不知道现在宁仲询盯季承佑盯得很紧。
毕竟季承佑是现在唯一没有封号还在长安的皇室，虽然季骁明已经做皇帝有段时间了，可宁仲询这样的人，自然不会介意帮他的好外孙稳固一下皇位。
宋观南深吸了一口气：“喜欢什么封号？”
忽然被宋观南这样问，季承佑怔了一下，懵懂地看向宋观南。
宋观南冲着他笑了笑：“有人看你不放心，那就让他放心好了。”
季承佑依旧呆呆地看着宋观南。
宋观南啧了一声：“东市卖肉的屠户在杀牲畜之前，都会把它们的眼睛蒙上，好吃好喝地喂些粮食，这样惩处放松下来，屠户的刀就不会卡在半路，肉也不会发酸。”
季承佑明白宋观南是什么用意了，但嘴角也抽搐了两下：“师父这个说法，用在朝堂上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人也是动物，都差不多。”
说完这句话，宋观南把自己手里面的书递给了季承佑：“好好琢磨琢磨自己的封号。”
季承佑抬眼对上宋观南的视线：“师父读书多，想让师父为我选。”
宋观南看着季承佑，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悠远：“唐。”
季承佑展露笑颜：“多谢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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