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原来是这样啊。”晏昊想想刚才一幕也感到好笑。
“塔那边有什么发现？”姜尔雍回头看了看一地的残砖断瓦。
“这畜生在塔内安营扎寨呢，隐身术倒是修炼得很厉害，赕塔时咱们也围着那塔转了好几圈，愣是没发觉它就藏在里面。”文木好笑地道。
“幻妖嘛，肯定厉害啦。”晏昊心道，跟你没玩几招就被制服了，再要是在别的方面没什么特别的强项，怎么对得起幻妖两个字。
“没错，再修炼个几百年，它怕是就要渡劫成仙界神兽了，”姜尔雍突然想起什么，“从勐弄一直跟过来的，会不会就是它？”
“可能就是吧。”文木想了想，又觉得不像，但也没再细说。
“文爷，你这是同意把它交给我养么？”子雅回搂着猕猴惴惴地问。
“想得倒美，”文木哼了一声，“我还想让你师父养着我呢，你师父会答应么。”
“文爷！”不是碍着辈分，晏昊真想上前捂住文木的嘴。
“这个嘛，闲弟要是耐得住清贫，我倒真会答应。”姜尔雍面不改色地道。
“师父！”晏昊简直要疯了。
“咳……那个，”文木别有意味地看了看姜尔雍，行，熙哥哥，你现在脸皮也够厚的，“这猴子吧，应该是薛氏以前养的灵宠，薛氏一门遭难，它可能因为隐身一术得以侥幸逃脱，但又舍不得离开故土，所以便一直在薛氏故居附近兴风作浪……其实也算不上兴风作浪，岩哏比也说了，它没伤过人，最多吓吓小孩而已。为了使化成的人形能够保持较长时间，幻妖一般都喜欢残杀人类，通过吸纳人类的灵识来提升法力维持人形，像回儿怀里这样的幻妖应该是很另类了，仅仅是为了抢夺些吃的来刷刷存在感，算是善类了。”
“怎么处置它，放归山林？”姜尔雍问。
“放归山林它也会跑回来……咱们去跟岩哏比说下，把实情告诉寨民，让寨子养着它。”也有可能它就是这个种群在世上仅存的一个，能活下去终归是好事。
“嗯，倒是最好不过。”姜尔雍点点头。
得知实情后，岩哏比也觉得寨子养着这猕猴没问题，一则它是畹焕佛家的灵宠，再则它已无灵识，跟家里的小猫小狗一般，不会出来作乱吓人。
岩哏比倒没食言，文木四人要离开时，他拿了一袋的银两过来，说是寨子各家各户凑的一点心意。不过，文木掂了掂，仍旧丢回给了岩哏比，说让他们留着修复白塔，仍作为猕猴的家。
晏昊子雅回两人的驭风术小有成就，四人脚程快了许多，途经凤庆县、云县，一路行来并无耽搁，只是其间顺带采了些马缨花、红花木莲等草药。冬月底，他们到达了大理国的勐谷（今云南普洱市景东彝族自治县），勐谷临近蒙乐山（今无量山），山中多有珍贵药材，姜尔雍便说在此多呆几天。
文木虽然对姜尔雍规划的行程心存疑惑，感觉他绕这么大的弯道回沂山是别有用意，但也没有出言相问，一切听从姜尔雍的安排。
自从渡进的蛇妖灵识与自身的灵识完全相融后，晏昊的修为大增，其辨识药材的本领也水涨船高，姜尔雍便让他领着文木，自己带着子雅回，兵分两路，约定在申酉之交时返回原地汇合。
“每年你师父都这么辛苦地带着你们出来采药？”说是让文木跟着，其实姜尔雍是担心晏昊不安全，不指望文木能帮上什么忙，实际上文木确实也帮不上忙，什么药材在他眼里都是花花草草，一路跟在后面无聊得很，只得跟晏昊瞎聊。
“百草治百病，我们岐黄宗的不就靠这个吃饭么。”晏昊笑道。
“不是有专门贩卖药材的商人么，花钱买多省事。”文木从竹篓里随手拿了根药材往嘴里叼着，眼睛四处瞄，想猎些小动物作晚餐。
“省事是省事，但很多名贵药材买不到，我们出来也不是什么药材都亲自采，大部分也是采购药农的。我师父说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也育一方草，到处游历有利于辨识药材的药性受土质气候等影响有何不同，践行践为才能很好地提升自身的岐黄之术。”
“你师父治病救人的诊金是怎么算的？”文木突然嘻笑道。
“不一定吧，要看所用药材的珍贵程度。”晏昊回头看了看文木，迟疑地道。
“当然，我师父的财力跟文爷是没法比的。”晏昊又补充了一句。心里在说，您要真想让我师父养，清贫倒不至于，不过得把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改掉。
“你小子，什么意思嘛，我就顺嘴问了下，跟我扯什么财不财力的，我又没向你们师徒三人收搭伙费，”文木斜靠着一棵伯乐树，感觉树的叶子挺好看，便肩上用力晃了晃树干，悠哉乐哉地道，“小昊子，我问你，如果我要请你师父治病，是不是也得满足你们宗家的条件啊。”
“什么条件？”晏昊默默地诅咒，您才是小耗子，您全家都是小耗子。
“想请姜家人出诊，先决条件不是得把自己所知的秘辛告知医者么。”文木轻嘲道。
“是有这么一条，但也不是绝对的。”晏昊点了点头。
“哦，这话什么意思？”文木来兴趣了。
“我们宗家人出诊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人家主动上门来请，一种是宗家人主动找上门去医治，前面一种，确实是遵循您说的那规矩办，宗家人主动上门去医治的则没有您那一说。”
“原来是这样啊，”文木哼了哼，“要是我，病得快要死了，也决不主动去求姜家人治病。”
“文爷要守住的秘辛比自己生命更重要么，”晏昊笑了笑，又道，“不过，真要到那时，我愿以我所知的秘辛给文爷换次机会。”
“你有你们宗家不知道的事？”文木嗤笑道。
“自是有的，”晏昊心里道，您老的身世就是我最好的秘辛，“再说了，宗家又不评估秘辛的价值，只是纯粹收集而已。”
“你们宗家是趁人之危挟恩自重，哪里还有什么宗家的风范啊，也难怪，虽是岐黄宗宗家，但名望却不如天柱山吕氏。”文木挤兑道。
“宗家自有宗家的考量，”晏昊心里道，有本事您这话对我师父说啊，“我只知道每年去沂山求治的人络绎不绝，至于风不风范名不名望的，谁在乎啊。宗府屹立沂山几百年，也没有因为这个规矩受过影响呀。”
“那要是人家用假的秘辛来骗呢？”文木没话找话。
“呵，能逃过宗家的切脉，那宗家也只能认栽。”晏昊不屑地道。
“生而在世挺不容易，谁没个不能为人知的事啊，也难怪姜家人谁都不敢惹，谁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柄握在姜家手里。”文木感慨道。
“也并非没有例外，”晏昊停下手里的活，想了想，叹道，“我师父违反过好几次宗家的诊规，闹得跟宗主关系一直僵到现在。”
“说说看。”文木见有八卦可探，一下子来精神了，趋到了晏昊身边。
“花朝君被屠典重伤，师父不但主动为他医治，还免费送了颗凝神丹，此后花朝君功力大增，杀了屠典，报了大仇。绯院二十四士的翦绿士，哦，也就是廉氏的廉清，找到我师父，请我师父替他老母亲治病，郑氏的郑玄求我师父给他儿子治伤，王氏的王愉患了不体面的隐疾，师父都没要他们的秘辛，而是约定了别的条件，病治好了之后得替师父杀个人。”
“杀人？他们都答应了？”文木一惊。也难怪姜尔雍会惹得他父亲不高兴，从医的让患者杀人，可真是骇人听闻。
“能不答应么，”晏昊无可奈何地道，“您刚不是说我们宗家人喜欢挟恩自重么，我师父那几次确实是坐实了挟恩自重这四个字，不答应就不给人家治病，都是道门中有一定名望的人，既然答应了，他们自然会遵守诺言……跟文爷说实话，我感觉不止那几次，应该有很多次，那几个人的事我是碰巧在一旁听到的，怎么说呢……就是觉得师父跟他们谈条件时轻车熟路，好像是轻常那么做的样子。”
“他们真去杀人啦？”文木有点不敢相信。毕竟姜尔雍出身于名门正派，骨如松气如兰，哪会跟自己那般肆意妄为。
“嗯，师父倒好像知道他们几斤几两似的，还都成功了，郑玄杀了屠光宗，廉清杀了屠承志，王愉杀了屠妙雉，”晏昊停了停，“当然，知晓实情的没几个，就算我师父不要脸……呸呸呸，掌嘴，就算我师父不在乎名声，郑玄他们还是要顾惜羽毛的，对外他们一致宣称是因为争抢灵识而发生争斗。”
姜尔雍的这些秘闻也就晏昊子雅回和宗家几个至亲知道，晏昊既然知道文木实际身份，自是对他毫无隐瞒。
“杀的都是魔门子弟？”文木心里突然被针扎了一下。
“嗯，我也不知道屠光宗他们怎么就得罪了师父，竟让师父做出借刀杀人的事来，何况屠妙雉还是个女的，我从未见师父和女人有什么纠葛牵扯。”晏昊唉声叹气的。
“天天跟在你师父身后，你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文木声音都变了调。
“开始是不知道，也很不理解，后来无意间知道缘由了。”
“什么缘由？”文木颤声追问道。
“宗主知道实情后，大为光火，要对师父动用家法，大少爷三少爷他们在宗主面前为师父说情时我才听到，原来灵山韩氏韩胜影的妻子闵兰芝死于屠光宗之手、麻姑山田氏田阵的妻子闵雅琳死于屠承志之手、四明山子雅氏子雅玉成的妻子闵紫依死于屠妙雉之手，”晏昊歇了口气，继续道，“文爷可能也知道，灵山韩氏在剑术上还是可以的，除了子雅氏，韩氏田氏复仇应该是没问题的，可我师父不知道怎么想的，主动找人替他们门府复了仇，可能是觉得复仇会导致韩氏他们会与杜鹃门厮杀不休，争夺灵识类的江湖恩怨倒不会引起大的纠纷。大少爷在为我师父说情时，说我师父是在为道门扬威，虽然手段有点上不得台面，但道义上无可厚非。”
“你们宗主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恼恨他小儿子的？”文木轻声叹了口气。
“原因多着呢，”晏昊干脆在草丛中坐了下来，“凝神丹、龙血丸、玉脂膏这些有奇效的珍贵药丸只有我师父能炮制出来，宗家需要还得宗主亲自出面看我师父的脸色，但我师父给花朝君和吕景晖时却眼都不眨一下，宗主为此很咯应。更让宗主气结的是，花朝君和吕景晖都是因为杀了个屠门的人，师父才一高兴给了他们丹药，而我们岐黄宗宗家在道魔两派相争中一贯是持中立态度，师父的行为有违宗家立场不说，还把宗主的脸面踩在了别人下面……”
“不是说赠药给吕景晖是因为他长得跟你师父一个故交很相像么？”文木打断道。
“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呢，主要原因是因为吕景晖为他婶婶出头，跟屠氏杠上了。”
“吕阳为他婶婶出头？”文木皱了皱眉。
“嗯，”晏昊点点头，解释道，“有一年，吕氏子弟齐聚睦州，庆祝门下一个子弟开堂设馆，有个杜鹃门的来睦州采办花岗岩，车队在街上被吕氏门馆前的热闹给阻滞了一下，交涉过程中一听对方是屠氏子弟，吕竞之的妻子闵柔荑二话不说，拎剑就杀了过去。没想到那屠氏子弟却是个修为突破了四重境的武学高手，没几个回合，闵柔荑便不敌。闵柔荑好像是精神失常过，那段时间才刚被治愈，吕竞之护妻心切，提剑助阵没料也被刺了一剑……”
“天柱山吕氏子弟怎会那么不济？”文木鄙夷地道。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空灵谷更新，第 35 章 唢呐召百鸟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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