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的身份特殊。
要说她长达四年多的时间一直在公孙弈身边,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不知道,实在是有些可疑。
但是素白毕竟和苏幼虞还有秦封都是熟识,没有他们的命令也不方便直接审讯素白。
素白眼下正好从苏幼虞的寝宫之中被带了出来,关在一处僻静的小屋子里。
素白隐约也能够猜得到把她带过来是什么事。
禁军开门见山,“今日抓住了叛军领头人,你认识的。”
素白心里咯噔一下,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她并没有接话,反倒是禁军问了她一句,“知道是谁吗?”
素白手指不自觉的攥紧,慢慢摇了摇头。
“当真不知道,还是不敢说?”禁军看了她一眼。
素白深吸了一口气,始终没有接话。
禁军也没有过多的询问,直接开口道,“公孙弈说想要见你。”
素白微微一怔,指甲扣紧手心,印出了些许痕迹,但偏偏神色仍然平静淡漠。
嗓音轻到连自己都听不清,“我不想见他。”
禁军抬头迎上素白的视线,似乎是有些意外,审视着素白的反应,“为什么?”
素白声音有些脱力,“他骗我。”
她的的确确不知道公孙弈的计划。
也是因此,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这个人的可怕。
所以他所谓的病弱都是装的,每一次用这些借口让她留下来,也都是他处心积虑的计策之一。
他能够在她面前伪装得天衣无缝,甚至不露丝毫破绽。
缜密到现在连她自己都会怀疑,她当真对公孙弈的所有事情和行为都没有察觉吗?
她怎么说也是在天冥宗呆了那么久,警觉力退化到了这个程度吗?
“他的罪责马上就要面临处刑,在那之前也许你们只有这最后一面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情分……”
“我们有情分吗?”素白皱紧眉头,“应该没有。”
对于那个人。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素白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因此也全然不想要再见他。
好像不见就可以躲避掉这些东西,这些欺骗和隐瞒,甚至是利用都没有发生。
“我不想看见他。”
素白曾经一直以为古槐轩是她现如今唯一的栖身之所,是有人能容许她一切存在的地方。
可现在看来,那都是假的。
没有什么后来得知的算计打碎曾经所有的期许,更让人难以接受的。
禁军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素白的神色,发觉这件事似乎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再怎么谈,素白的选择基本都不会再变。
禁军点头起身,“好,我知道了。”
他离开了宫殿,前往天牢的方向。
天牢之中,阴暗潮湿。
空气中夹杂着些许血腥气息。
长廊里传来脚步声,一下一下沉稳有力径直朝着最里侧的牢房走过去。
禁军最终停在了牢房门口,看着那个背对着牢房门的人,“她不想见你。”
公孙弈面朝着地井天光的缝隙,极其微小的光芒从小孔之中渗出来,落在他半边脸颊上。
公孙弈闻言慢慢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在冷光之下映出些许纹路。
禁军那一句,“她不想见你”一遍一遍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缜密如他,所有的可能性都想过,也早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可就是一时半刻无法接受。
公孙弈薄唇微张,转过身看向外面的禁军侍卫,“她说什么了?”
禁军眉眼微动,思索了片刻刚刚素白说过的话。
其实素白并没有说太多,话语零零散散的,他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一句,“她不想看见你。”
公孙弈眼底光芒收紧,轻轻扯了下唇角,继而惨然一笑,“好。”
“不想看见我也是应当。”
“一直以来,的确都是我缠着她罢了。”
“当年害得她囚困北蚩,后来又阻断了她回去的路。”公孙弈慢慢站起来,说话声音也随之一点点变得压抑。
像是这个时候,才流露出了他阴暗的本性,“可我就是想一直困着她,在我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你们都想把她带走,苏幼虞一次又一次的哄她,最后她不还是心软留在了我这里,”公孙弈笑了,笑得有些渗人,“你们不会有人比我更懂她。”
“她其实和我一样,一直以来,都是弃子。”可她好像不懂他。
公孙弈凝眉,目光和思绪都很是空荡。
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
禁军站在外面,垂眸看着公孙弈,这一番话倒是为素白开脱了全部。
帮她洗了所有的嫌疑。
但素白究竟怎么处理,还是得等陛下或者皇后,再不济也是要过问御医素仑。
他转头离开,低声吩咐,“要是没有上面其他指示,明日午时问斩公孙弈和同党。”
旁边狱卒应声,“是。”
皇宫以及云京里外的硝烟战火直到傍晚才渐渐消散。
日头西斜,在天边拉出一道长长的红艳晚霞。
瑰丽又迷幻。
秦封做了一场绵长的梦。
在梦里他应允了等他南巡回来给她带她最喜欢吃的酥酪,而当他风尘仆仆的赶回他为她打造的水上宫殿。
却看到屋里屋外的白幢,灵幡。
以及安安静静躺在棺椁里的她。
那一瞬间,秦封的世界天崩地裂。
他从梦中惊醒,忽然间坐起来,手掌心浸满冷汗。
秦封环顾四周,反应过来周身的环境,立马掀开锦被往外走。
守在门口的福生刚刚打了个哈欠,身边的房门“哐当”一声,硬生生把他吓住。
福生看见秦封出来,脚步踉跄,连忙上去扶,“陛下!陛下您醒了,您先别……”
秦封觉得福生碍事,一把推开他,却又忽然意识到,他不知道苏幼虞在哪,转头把福生拉了回来,“皇后在哪?”
福生被秦封问得一懵,下意识指了一个方向。
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拉住秦封,“陛下您先冷静一下,娘娘她……”
秦封听到让他冷静这种话,就已经冷静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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