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容易。”

  萧清音走到韩氏身旁,替她顺了顺气。

  “毕竟不是谁都有我这样的倒霉运,有你这样长命的老祖母,你要是死得早一点,我们不就在灵堂上见过了。”

  “你!咳咳咳——”

  娄氏气得一口老痰涌上来,呛了个半死。

  “我就说咱们不该见面的吧,我这么孝顺的孙女,你见不起。”

  萧清音轻笑。

  韩氏的情绪缓和了些许,拍了一下萧清音的手。

  “说话别这么直接,不然把她气死在这里,萧家又要倒打一耙了。”

  “好,听您的,我悠着点。”

  萧清音乖巧道。

  娄氏总算咳停下来。

  阴恻恻地看着萧清音。

  “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聊聊你母亲遗骸的事。”

  萧清音脸上笑意一顿。

  韩氏再次火上心头,对萧清音道:“她刚刚说你母亲遗骸在她手里。”

  “没错。”

  娄氏咧嘴,露出一个无齿笑容。

  “你娘死得太晦气,我怕她坏了我们萧家的运道,找了个高人做法,把她的遗骸镇压到佛塔下了。”

  “你无耻!”

  韩氏大怒,霍然起身,隔着石桌狠狠扇了娄氏一个耳光。

  娄氏头都被扇得偏到一边去。

  她“呸”地一声吐出一颗牙齿。

  阴笑道:“亲家还是不要太激动的好,把我打死了,你女儿的遗骸可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这样卑鄙无耻之人,萧清音还是头一回见。

  她扶韩氏坐下,替她按了按穴位,让她放松下来。

  冷笑道:“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娄氏不说,谁都不知道她拿走了遗骸。

  这会特地说出来,肯定不是为了讨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娄氏皮笑肉不笑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大张旗鼓找你娘的遗骸,不就是为了拿回她的嫁妆嘛。

  可惜那笔嫁妆已经被我们萧家花用了。

  这也算是你们云家拖累我们萧家的补偿。

  只要你们答应不追索云氏的嫁妆,我就把你娘的遗骸还回去。”

  韩氏被她这番理直气壮的话气得又是一股怒气。

  差点没晕过去。

  萧清音不怒反笑:“你就不怕我们把你送去衙门?”

  “我有什么好怕的,横竖我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了,死在牢里也没什么可怕的。

  你们就别想拿回云氏骸骨了。”

  娄氏狞笑。

  萧清音沉默了片刻。

  娄氏这是吃定了她们对云氏骸骨的在意。

  对她们来说,骸骨确实比嫁妆重要。

  “考虑好了吧?”

  娄氏从怀里取出一张纸。

  “契书已经写好了,你们签个字吧。”

  萧清音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今已收到萧家返还的云氏全部嫁妆,萧云两家从此两清,再无瓜葛。”

  呵。

  她冷笑。

  “真是好算计。”

  “过奖了。”

  娄氏谦笑。

  季云华都要看吐了。

  “都说人老成精,你这是人老成蛆啊,好好在粪坑呆着不行吗,非要爬出来恶心人。”

  娄氏脸皮抖了抖。

  “这里没你的事。”

  她看都不看季云华一眼。

  韩氏看着那张契书,恨不得再扇娄氏一耳光。

  这个老虔婆,云家还没倒的时候,三天两头上门,比蜜蜂还殷勤。

  现在瞅准他们云家起不来了,就恨不得吃他们的血喝他们的肉。

  还要嫌他们的血难喝,肉难啃。

  等拿回挽茵的骸骨,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给娄氏一个报应。

  “好,我签。”

  韩氏攥着拳道。

  “清音,取一下笔墨过来。”

  “我去吧。”

  季云华转身离开。

  很快取了笔墨回来。

  韩氏签上自己的名字。

  娄氏拿起契纸,吹干上面的墨水,满意道:“好了,我这就带你们去取骸骨。”

  “在哪里?”

  “到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娄氏没有直接说出来。

  韩氏正要起身,萧清音按着她坐下。

  “外祖母,我和云华去就行了,您在家等着。”

  韩氏摇头。

  “我想亲自接你娘回来。”

  萧清音正要继续劝,娄氏插了一句。

  “只能大孙女你一个人去,其他人都不许跟着。”

  韩氏暴怒。

  “你不要得寸进尺!”

  娄氏一脸平静。

  “这也是为你好。”

  萧清音眯了眯眼。

  娄氏这个要求太古怪了,为什么要限定她一个人?

  她真的是带她去取骸骨?

  萧清音给季云华使了个只有她们两人看得懂的眼色。

  季云华点点头。

  萧清音应道:“好,我自己去。”

  韩氏正要开口,萧清音安抚道:“外祖母,我想娘也不希望您看到她这个样子,等我都收拾好了,您再看她吧。”

  韩氏攥了攥拳头,没有再坚持。

  萧清音看向娄氏:“好了,我们走吧。”

  娄氏把契纸收到怀里,带萧清音坐上萧府的马车,朝北城门驶去。

  出了北城门,又走了十里路,来到一座五百多米高的山前。

  山的一面是斜坡,一面是悬崖。

  娄氏指着山顶上隐隐露出一角的屋檐道:“你娘就在上面那个寺庙的佛塔下。”

  萧清音眸光闪了闪,跟着娄氏拾阶而上。

  两人爬了半个时辰才到山寺。

  进门后,萧清音看着寺院中心那座高达三层楼高的佛塔,眼里露出一丝疑惑。

  “是这座?”

  娄氏会舍得花这么多钱镇压云氏?

  “不是。”娄氏冷笑,“在后面,那些小佛塔。”

  萧清音随她走到后山,这里有两排佛塔,苔藓遍布,有的已经倒下。

  显然很久都没人打理。

  佛塔后面是竹林,竹林后便是悬崖。

  娄氏指着左侧第三个佛塔道:“在这下面,你慢慢挖吧,我出一下恭。”

  萧清音没有拦她。

  等娄氏的身影消失在廊道转角,她看着那个佛塔,没有任何动作。

  不一会儿,悬崖方向传来一声惊呼:“救命!”

  是娄氏的声音。

  很快就听不到了。

  几个僧人从廊道跑出来,冲向竹林。

  朝下面看了一眼。

  “有人摔下去了!”

  立刻下山救人。

  萧清音已经猜出怎么回事了。

  季云华从树上飞身下来,提醒道:“有人带着衙差过来了。”

  “我知道了。”

  萧清音点头。

  “你先藏好。”

  不多时,萧清音在百宝斋见过的老嬷嬷带着一帮衙差冲到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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