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动作,连呼吸声也很缓,
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
宋昭也没再落泪了,
她耸了耸鼻尖儿,眉目突然舒缓了些,然后将怀中抱着的一个枕头拥得更紧。
萧景珩正好奇着她这是在做什么,
‘轰隆!’
忽地,窗外乍响惊雷,将宋昭于梦中惊醒,
“皇上!”
这两个字,宋昭几乎是脱口而出,
彼时她还未看见萧景珩,倒像是在受惊后说了什么梦话一样。
直到她缓过神来,看见萧景珩就立在她榻前,眸光温沉地盯着她看,
她还当是她的幻觉,
惊诧之际,又用力揉了揉眼睛。
‘轰隆!’
又是一阵惊雷响起,打落了蓄在云霭中的雨水。
雨点淅淅沥沥地拍打在屋檐上,窗棂边,
又密又急。
正如此刻的宋昭,亦是泪如雨下。
萧景珩坐在榻沿,心疼地将宋昭拥入怀中,
他能感受到这个女子的身体在不受控地颤抖,
就如同他们于雷雨夜初见时那般。
萧景珩不觉将宋昭拥得更紧些,“昭儿别怕,朕在。”
“皇上......真的是你?”
在感受到萧景珩温热的体温与沉稳的心跳后,
宋昭才似大梦初醒,委屈啜泣着,
“臣妾只当是在做梦......方才在梦中,臣妾也像这样抱着您,还闻见了您身上月麟香的味道。臣妾好怕,好怕一睁眼,皇上就不再理会臣妾了。”
萧景珩这才明白,为何宋昭睡觉会抱着个枕头入眠。
她原是将枕头,当做了他。
萧景珩心下动然,轻抚着宋昭乌黑柔顺的青丝,语气中夹杂着懊悔与不忍,道:
“朕疑心你,是朕不对。要你伤心成这样,还冷落了你好几日。这事朕实在糊涂极了,昭儿可还在怪朕?”
宋昭虽是委屈,但却不矫情,
她懂得如同狮王一般的萧景珩,喜欢的从来都是顺从的女子,
于是她见好就收,怯怯地说:“臣妾从未怪过皇上,臣妾只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无颜面对皇上......”
萧景珩在来之前,本以为宋昭会揪着被冤一事不放,还与他使小性子。
故而听见她如此说,萧景珩也是有些意外的,
“为何如此说?”
“如果臣妾做得足够好,皇上就不会第一时间疑心臣妾。”宋昭说着,将头深深埋在萧景珩怀中,不叫他看见自己止不住落泪的窘态,
“臣妾这几日没去找皇上,并非是在与皇上赌气,而是在想臣妾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要皇上恼了臣妾。可是臣妾实在愚笨,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臣妾好怕皇上以后都不会再喜欢臣妾了。”
宋昭本就瘦弱,这会儿在萧景珩怀中哭得肩颈发颤,更将她的委屈放大到了极点,
最后,她用极弱的声音念了一句,
“毕竟皇上有那么多选择,可臣妾......就只剩下皇上了。”
宫中无依,母家灭门,
在这世上与宋昭最亲近的,可不就是只剩下了可被称作为夫君的萧景珩一人?
她的话,她的泪,她的委屈,
萧景珩尽收眼底。
他的胸口像是堵着一块顽石,浑身都不自在。
这并非是他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多疑,而冤枉了后妃,
但这却是他唯一一次,在事后有过懊悔的念头。
“昭儿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朕不好,朕不该疑心你,叫你伤心。”
萧景珩托着她的下巴,迫她抬起头来,
少女完美的容颜上,垂着两行盈热的泪,
破碎又唯美。
萧景珩不觉心跳快了两拍,
他十分温柔地替宋昭拭泪,
“你说你只有朕一个,而朕又何尝不是只有一个你?后宫中,从来都没有人能取代你在朕心中的不同。”
是不同,而非地位。
但这份不同,能从萧景珩口中说出来,也算实属难得。
宋昭抽泣声渐止,原本迷蒙的眼中,陡然生出了几分欣喜的光,
“皇上说得是真的吗?”
“当然。朕这次之所以会怀疑你,只因赵氏的事实在要朕觉得不寒而栗。后宫一池浑水,偏多了你这样一个至纯至善之人,倒叫朕看走了眼。”
萧景珩执手相望于她,字句珍重道:
“朕与你许诺,日后若彼此再生冲突,便要开诚布公的互相坦白相诉,谁也不许再负气不理谁,可好?”
宋昭用力点头,“那臣妾的解释,皇上会听吗?”
“只要是你说的,日后朕皆会信你。朕是天子,君无戏言。”
萧景珩应着她,顺势伸出左手的小拇指,于她面前勾了勾,笑着说:
“你们女儿家不都喜欢这些?”
宋昭一愣,少顷反应过来后,这才含羞带臊地伸出手来,与萧景珩尾指相勾,拉勾作数彼此之约。
后来萧景珩又说,“今夜风雨大,且你最怕雷雨天,朕留下陪你。”
两个人一同就寝的时候,宋昭侧身背对着萧景珩,而萧景珩则从身后将她轻轻环拥着。
萧景珩和宋昭挨得很近,彼此枕着同一个枕头,
他不经意间对着枕头深嗅了一口气,
闻见了淡淡的茉莉花香味,以及几分泪渍氤氲开的微咸。
这样的气息,夹杂着由窗缝渗入房中的青草湿气,
要萧景珩更是心疼宋昭,
也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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