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去找永宁帝，跪在永宁帝的床边，拉着永宁帝的手说：“父皇，不行，你不能走，不能丢下阿柠，你要长命百岁，陪阿柠一辈子的……”
永宁帝昏迷着，完全看不到君柠跪在他床边，疯了傻了帝王威严也不要了的狼狈样子。
边上小李子很有眼色，他朝着跟来的人摆了摆手，将一群人都使唤出去了，这才避免了君柠接下来的样子，继续被他们看到，然后在宫里一传十，十传百传开。
君柠丝毫没有意识到小李子做了些什么，她的注意力全在永宁帝的身上，她拉着永宁帝枯瘦的手，道：“父皇，求你好好活着，阿柠想成为你的骄傲，想让你看到天下统一的大场面，还想让你帮阿柠带孩子……”
“您要做的事有好多好多呢，你怎么能突然离开阿柠？”
“阿柠舍不得你，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结局。”
君柠嚎啕大哭，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不清躺在她面前的永宁帝，也看不到永宁帝被她的哭声吵醒了，正眼里含着泪，看着她呢。
看了许久，似乎是看不下去了。
永宁帝开口了，“一一，别哭！”
一一？
许是怕冒犯到她，已经好久没有人叫她这个名字了。
久到君柠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名字。
君柠抬起了头，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看向了永宁帝，心中五味杂陈的说：“……父皇。”
“一一。”永宁帝回应了君柠一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君柠和小李子上前在他身后垫了一床被子，扶着他坐起来，靠在被子上。
被病痛折磨许久的帝王，眉目间尽是疲惫，身上也环绕着几分将死之人的颓丧、无力之气，那个神采奕奕，指点江山的永宁帝再也回不来了。
“一一，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奇怪？怎么不做公主打扮了？”
永宁帝说的话也有些糊涂了，似乎把君柠已然登基为皇，再也不是简单的小公主的事儿给忘记了。
听说将死之人会变得糊涂。
以前这种说法只是听听而已，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现在亲身经历了，才会明白那种锥心刺骨之痛。
君柠听着，眼泪又开始哗啦哗啦的掉。
可是永宁帝似乎又恢复正常了，他说：“宝儿，人都是要死的，朕也不例外，不要为我哭。”
“父皇这一生，做过人皇，拥有过至高无上的权力，养育了十八个子女，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卧病在床的这些年，永宁帝早就已经想通了死这件事，也做好了坦然赴死的准备。
“父皇这样说，难道是甘心舍下阿柠不顾？”君柠难过的质问。
“当然舍不得啊！”这话戳到了永宁帝的肺管子，他有些哽咽的说：“可是舍不得又能怎样？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说到这里，永宁帝心里有很多感慨。
“朕这些年经历了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眼看着，快要七十了，到了从心所欲的年纪……也明白了一些事。”
“趁着今日，父皇就同你说吧！”
永宁帝说完看向了君柠，君柠明白他的意思。
她擦掉了眼泪，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规矩乖巧的像个学生。
永宁帝今日难得有精气神，说话也没怎么咳嗽，喘气。
他说：“阿柠，你记住，不管我们的身份有多么的高贵，我们都是凡人，凡人是无法与冥冥之中的定数抗衡的。”
“有时候我们能做的，就只有顺应天命，欣然接受。”
“以后你不论面对多大的事，父皇都希望你尽人事，听天命就好，不要太为难自己，不然父皇在天上看着会心疼的。”
“父皇……”君柠哭了。
永宁帝伸出了手，揉了揉君柠的脑袋，“一一，你永远是父皇的骄傲，父皇能拥有你这个女儿，是上天对父皇最大的恩赐。”
君柠道：“一一能做父皇的女儿，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一一……”永宁帝掉了一滴眼泪，他伸手擦了擦，道：“过些日子，父皇就要去布置下辈子的家了。但父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一，一一务必要回答父皇。”
君柠看向永宁帝那双已经没有神采的眼睛，道：“父皇请问！”
永宁帝道：“下辈子，你还愿意做父皇的女儿吗？”
君柠勉强笑了笑，“这个问题，父皇上辈子就问过了。”
“一一！”
“父皇！”
父女两人哭着拥抱在了一起。
…
永宁帝在和君柠进行了这一次长聊后，就再也没有清醒过，也没来得及和后妃，还有诸多儿子们告别。
半个月后，他在昏迷中驾崩了！
离开的很突然。
但君柠却预感到了，她在睡梦中眼睛里出了血，醒来摸了一把后，就赶紧跑到了永宁帝的身边。
永宁帝已经死了。
传唤来了很多的太医，但无济于事。
君柠趴在永宁帝的床边大哭了一场，哭完后，她打理好情绪，亲自主持操办永宁帝的后事。
她本来还有一些事要问小李子，可是天还没亮，她就得知了小李子在自己房间自戕徇主的消息。
君柠愣了一下，又去找她母妃，不，贵妃早就已经是她母后了。
她去找她母后问事情，问完后，去给永宁帝守灵！
她面色苍白的跪在永宁帝的棺木前，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银手镯，那是曾经父皇亲手给她打好，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她虽然有戴，但却不知道那是父皇亲手打磨的，直到父皇临终，她主持整理永宁帝的遗物，看到那成套的银饰打磨工具，她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然后她去问了贵妃，这才知晓的。
原来父皇的宠爱，到死都伴随着她。
“父皇……”君柠看着手里的银镯子，瞬间泪目了。
贵妃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君柠无声无息的掉眼泪，她身边跪着静姝，静姝想要哄她，但又怕惹恼她，犹豫了几下放弃了，静姝索性陪着君柠一起哭了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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