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晦暗,街上行人稀少,老旧的路灯神经质地闪烁着,明灭难定。
自从这两年诡异事件的发生频率变高后,安全局就发布了一些夜行注意事项,将那些事件笼统概括为疫病,提醒警告广大民众。
民众们虽对世界的真相依旧毫无所知,但各类奇奇怪怪的病症确实越来越多,不由得他们不多加小心,各大城市的夜生活也随着这样的谨慎在慢慢减少。
曾经遍布小半个楚河区的商业街区,都没落了许多,失去了往日灯红酒绿的盛景,闪着彩灯的招牌都仿佛少了一大半,四处皆是漆黑与昏黄,只有野猫的影子在无声地游荡。
车停到路边,楚云声按照之前容陈资料里记录的家庭住址,走进了河池小区三栋二单元。
这个小区是拆迁安置房,已经有些年月了,外观和内部都比较老旧,没有电梯。
两年前容陈在楚河大学毕业后,父母就意外离世,只在这里给他留了一间老房,存款之类都是没有的,据说是曾遭遇电信诈骗,被骗光了。
容陈考公失败,就去做了户外探险主播,深入无人区域。
不知名的深山,未曾开发的荒漠,古怪无人的丛林,他就像毫不畏惧生死一般,常年出没在这些危险区域。
因为长相佳,又是真实探险,不会卖羊头挂狗肉,所以容陈只在初时经历了一段默默无闻的低谷时期,没过多久便火了起来,也成了一个有点知名度的小主播。
在容陈出事之后,第七处将他的直播经历和他的住处都查了个底儿朝天,但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楼道里空荡地回响着皮鞋的踩踏声。
在思索那些资料上的文字的同时,楚云声已经来到了六楼602室前。
他扫了眼门上私人安装的摄像头,知道它处于关闭的状态,便没什么犹豫,直接从风衣的口袋里取出了被放在证物袋里的古铜色钥匙,抬手拧开紧闭的铁黑金属门,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非常空荡冷清。
不多的家具浸泡在黑暗的夜色中,如浮出水面的石头,只有表皮被窗外透进来的遥远昏光蒙蒙映亮。
楚云声没有开灯,只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在这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里转了一遍。
这里的东西都摆放在该摆放的位置,整齐而又充满生活气息,除了一层太久未曾打扫而落下的薄灰,看起来就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单身青年住所。
第七处曾检测过这里的所有物件,甚至连地砖都一块一块撬了起来,但最终一无所获,只能恢复原状。楚云声昨晚在那场梦境里见到的容陈的黑皮笔记本,自然也是没有被找到。
没有人认为这个被翻烂了的地方还会存在着什么异常线索,第七处早就放弃了对这里的监控。
楚云声走进容陈的卧室,拉开书桌前的一把椅子,挨着床边坐下。
这里仍残留着容陈的气息。
他将那把古铜色的钥匙放在桌上,凝聚精神,专注地看着。
想要躲避那些未知存在的精神污染或许没有办法,但主动与祂们建立连接,接受污染,却并不是毫无途径。在第九研究院的那些保密档案中,就有类似的研究,虽然实验者全部以发狂或死亡告终,但这也证明了某些方法存在一定的可行性。
楚云声用手指压着那枚钥匙,微闭上眼,在脑海中勾勒出那片漆黑的潮水,那些舞动的花纹奇异的藤蔓,和那块跳动如有生命的血肉大脑。
随着图案与景象的逐渐清晰,楚云声大脑与心脏开始传来刀绞般的剧痛。
耳鸣,气短。
身体的感知在癫狂的鼓噪中飞快流失,一层层迷乱谵妄的幻象扑面袭来,像是跌入光怪陆离的隧道,无尽的下坠感之后,是一片崭新的明亮。
卧室里的灯开了。
楚云声转过头,看到床上多了一个人,是容陈。
他穿着浅蓝内裤和一件夏天的白短袖,按开了床头灯,正从夏凉被里钻出来,一边一脸烦躁地揉着太阳穴,一边心有余悸地深呼吸着,似乎刚从一个噩梦中挣扎出来。
踩上拖鞋,他下了床,蹲到书桌底下,开始翻抽屉。
明亮的光线如水一般从他白皙的颈侧,流淌到细窄的腰腹与修长的小腿,勾出浅浅的健康的红晕。
楚云声的西装裤被他的手臂蹭动,堆出了一些褶皱。
容陈似乎感受到了,偏头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椅子上只有一片空气。
很快,他从一个抽屉的最底层翻出了一个带密码锁的笔记本,打开锁,他飞快地翻着纸张,从中撕了三页下来。然后便又蹲下,将笔记本放回原位。
散落的三张纸页摆在桌上,正对着楚云声。
这是三篇日记。
日期分别是2023年1月11日,2023年6月30日,和2024年1月11日。
楚云声摆开三张纸页,一眼扫过,就大致记住了上面的内容。
第一篇是容陈大四寒假时写的,他那时候经历了一场车祸,父母为此花费了全部积蓄。他昏迷住院了大约十天,醒来后脑后出现了一块碗口大的疤,弗格森私人医院的医生说那是为了清理脑内血块之类的,进行的一场开颅手术的痕迹。
刚刚出院的容陈对此感到莫名不安。
第二篇是容陈父母死亡当天的记录,笔迹凌乱,带着干涸的湿痕,写满了容陈的迷茫无助,哀恸悲伤。
这应该是容陈半夜醒来写的,因为上面多提了一句,这几个月他一直处在幻象与惊悸中,只有今晚睡得踏实,但他不想这样安眠,想要梦到突然离去的父母。
至于第三篇,则是距离那次车祸出院一年整的时候,容陈在深夜听到了敲门声,起来去看,发现门口多了一个无名快递,收件人写着他的名字。
快递里是一个描绘着许多混乱图案的黑皮笔记本,和一个储存卡。
他听过储存卡里的语音,决定去探寻他自手术后一直产生诡异幻觉的原因,与这一切背后的秘密。
“有风?”
容陈从桌底下站了起来,看到桌面上的纸张动了位置,略带惊疑地看向半开的窗户。
海城潮闷的夏风正好吹入,他皱起的眉头也随之松开,发出了一声不知为何的感慨:“这两年怪事真是越来越多了,希望那些恐怖的东西不会成为现实……”
将三张日记拿起来,带到厨房里,点燃烧掉,容陈映在火光里的面色变得轻松不少。
但过了没两分钟,他似乎觉得这样处理仍不保险,便又把日记本掏了出来,然后一咬牙,直接全烧了,连撕页的痕迹都不会再有。
做完这一切,他返回卧室,从还未整理的开着的行李箱里拿出那本黑皮笔记本,略翻看了两眼,便将它放到了书架最下层的格子里,用一叠报纸挡住,伪装成普通的本子,毫不起眼。卂渎妏敩
至此,他算是彻底完成了一切可以令自己安心的工作,甩掉拖鞋,重新关灯躺回了床上。
睁眼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望了大约十来分钟,容陈终于闭上眼,疲惫地睡了过去。
在他闭眼的刹那,楚云声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变化,他顺从着自己的意识,离开了这片过去的幻象。
再度睁眼,他仍坐在一片漆黑的卧室,四处灰尘漂浮,毫无人气。
手指挪开,楚云声将古铜色的钥匙收回衣兜,起身走到书柜前,矮身看了看最下层的格子。
微弱的光线里,那层格子叠盖着一层旧报纸。
报纸后,一本黑皮笔记本夹在一堆社科书籍间,普普通通。
楚云声略微拧起眉,伸手抽出这本笔记本。
它是一直在这里,没有被第七处发现,还是被第七处故意留下,用来钓那些与此相关的秘密?
不,不对。
在容陈坠崖的前夜,这本黑皮笔记本还被他随身携带着,不可能是一直留在家中。
而如果它被第七处从容陈的随身物品中发现,以它里面的内容和第七处的谨慎,也绝不会将它放在容陈家里,而不带走研究。
而且,楚云声记得很清楚,第七处列出的容陈的随身物品清单里,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难道说,在容陈坠亡的那一夜,它无声无息地从小凤山的悬崖边,容陈的尸体上,回到了河池小区的这间卧室,并且完全没有被后续的搜查发现?
楚云声握着这本笔记本,背后莫名泛上了一片刺骨的寒意。
他环视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外界的光线不知何时也完全消失了,这个房子里空荡安静,只有他一道呼吸声。
楚云声慢慢吸了口气,转身坐回那把椅子上,提着警惕,翻开了手里的黑皮笔记本。
就像他之前在容陈手里看到过的,这本黑皮笔记本里画满了古怪扭曲的文字和图案。
那些文字和图案的线条乍一看明明非常圆滑流畅,但如果仔细盯上两秒,就会觉得它们好似毒蛇爬行过的痕迹,充满了诡谲混乱,无序狂躁。
这种感觉仿佛能感染心灵,令人的情绪也随之起伏改变,惊惧恐慌如同置身冰冷的蛇窟或坟墓。
大脑突突地跳动巨响,刺痛沸腾,好像下一秒就会陷入闪烁不定的梦魇与臆想之中。
楚云声强忍着疼痛,在混乱中紧紧拉着自己的一线清明,飞快地翻过整本笔记,强行记忆着这些文字与图案。
只记忆轮廓,不探究感知。
但即便如此,惊悸的冷汗还是在顷刻间就湿透了楚云声的毛衣与长裤。
楚云声的面皮抽搐,额上跳出了错杂的青筋,全身的肌肉也仿佛有蛇游动一般,略微痉挛起来。
他忍耐到了极限,理智已经走到崩溃的边缘,但到此时,他也终于有了收获。
在这些图案中,有一部分和原剧情中陆知闲出任务时在石化的触手上见到诡异花纹极为相似。
按照陆知闲他们后来的调查,这些花纹属于一个极为古老的史前文明城市,这整座城市便是一个教派,他们崇拜着一位名叫混沌者的伟大存在,宣称祂是当时唯一的真神。
但也有学者从一些手稿中发现,还有一些崇拜混沌者的教派和部落,都认为混沌者是比真神还要强大的旧日支配者,祂遭受古老的诅咒,在地球上陷入沉睡,当群星归位时,祂将被咒语唤醒,重临地球。
碍于线索和资料都有限,陆知闲他们的调查也就止步于此,没有更多深入。
除此之外,楚云声还在黑皮笔记本里发现了夹着的储存卡和一张容陈手绘的地图。
地图上有很多地方打了鲜红的叉号,只有两个位置,画了圈。其中一个是容陈坠崖的小凤山,另一个距离小凤山不远,楚云声辨认着上面的地标和名称,将其同陆知闲父母遭遇矿难的地址对上了号。
似乎有一根线隐隐地串了起来。
从剧痛痉挛中缓缓恢复过来,楚云声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没有什么犹豫迟疑和恐惧退缩。
他合上黑皮笔记本,将其塞进风衣的内袋里,然后毫不见外地从床底下取出容陈破旧的笔记本电脑来,开机,插上读卡器,点开了储存卡里的内容。
真相的一角已经被容陈摊开在自己的眼前,楚云声不需要再有任何多余的迟疑。
卡内只有一张比容陈手绘的更简陋的地图,和一段音频。
楚云声移动鼠标,点击了播放。
旧电脑的音响传出滋滋的电流音,一段空白之后,一个明显经过变声器扭曲的男女莫辨的声音在狭窄漆黑的卧室里低沉地响了起来,不是中文,而是法语。
“你经常会产生幻觉。”
这道声音充满了肯定的语气。
它飘忽如在耳畔,似能钻进人的心底,不温柔却好像极为动听。
“在你的幻觉里,天空灰蒙,乌鸦盘旋,大地充斥着疯狂的嘶语,全部是爬行动物遗留的痕迹。”
“行走在街道上的路人,会爆出脑浆,并试图摘下别人的大脑放进自己的身体内。睡在婴儿车中的孩子,会啃掉自己的手指,对你露出残忍而又可爱的微笑。”
“夜半的钟声里,阴影中出现跪拜的黄衣人。”
“他们走上高楼,走上尖塔,前仆后继地一跃而下,摔烂的血肉一层叠上一层,一块堆上一块,腐烂成蠕虫的巢穴。”
它逐渐刺耳起来,好似指甲抓挠玻璃,传递着一股莫名的癫狂错乱感。
楚云声按了按眉心,尽量忽略这音频中的情绪影响。
“这些幻觉令你非常痛苦,非常困扰。”
“你想过要去寻求医生的帮助,但每每都停留在诊所门口,徘徊放弃。在经历过那场手术之后,你在潜意识里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一位大夫。没有人阻止你,是你自己在阻止自己康复。”
“你甚至没有将这疯狂与臆测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或许你也舍不得它们被分享。你恐惧它们,但也享受它们。”
“可你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你的父母也不能,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们好像后悔了。他们违背了协议,想要暴露你的秘密。为了保护你,我们杀掉了他们。”
“不,先不要急着怨恨我们。”
“我们保留着让你向我们复仇的机会,但你需要力量,很强的力量。车祸,手术,你父母的死亡,你的一切疑惑与困扰,以及力量,都在这本黑色的笔记本中。”
这道声音渐转低柔,仿佛魔鬼引诱的低语。
“这是一本复制而来的魔法书的残本,它非常宝贵,来源于人类之外的历史阶段,安全局的所有藏品与未知科技都无法与它相提并论。”
“它记载着阴暗惊悚的历史,蕴含着邪恶污秽的咒语,教导着血腥糜烂的仪式。无数位伟大的神明,无数位天才的魔法师,都曾拥有过它,并丰富它。”
“现在,它的复制本就在你的手中,旧日的力量即将复苏,你可以选择臣服它,也可以选择驯化它。”
“它会带你拨开这个世界的迷雾,来到新世界的入口。”
“我们会在那里等你。亲爱的容。”
这道古怪的声音轻轻笑了起来,透着期待与愉悦。
随着最后两秒短暂尖锐的电流声,音频播放到了结尾。
楚云声笔直地坐在桌前,清冷的面容被电脑的光亮照得苍白空洞,脑海中不由生出一段段卡带般的黑白色的奇诡幻象,好像旧时候的恐怖片,阴郁而攫人心神。
弗格森私人医院的大门,刺眼的手术灯。
噩梦惊醒的深夜,死亡通知单与尸检报告。
乱葬坑,深山老林,腐臭的动物尸身,阴晦死寂的祭坛,滴血的花纹与蛇行的文字——
是容陈,又是容陈的记忆,容陈散发的、堪比未知疯狂的存在的精神感应。
楚云声昨夜已与他建立了连接,躲不开,避不掉。
“哗啦——砰!”
一声混乱的响动,电脑砸落在地,椅子翻倒。
楚云声一头栽在床上,抬起的手掌死死捂住扭曲起来的半张脸,喉头一阵蠕动,眩晕呕吐的感觉强烈到几乎冲毁所有神经。
楚云声死死压着这股呕吐感,快速地哑声道:“……我要去小凤山和平西矿区,怎么带你走?”
眼前模糊颠倒,光影扭曲拉长着。
视网膜蔓延开诡异的殷红,如血管铺张凸起,扭动嘶吼。
耳内渐渐灌进嘶哑狂乱的呓语,它们传递着疯狂,传递着痛苦,传递着未知的畸变的惨嚎。楚云声的心脏如同拥有独立的生命意识般,不受控制地狂跳着,为他分辨着这迷秘的嘶语。
很快,他在无数的狂躁之中捕捉到了那道声音。
它仍如从前般动听熟悉,只是失去了一些干净与清越,多出了令人悚然而又痴迷的迷魅与怪谵。
“不要去,不要去那里……非常危险……”
无尽的邪恶嘶语中,容陈轻轻地说着,仿佛带着一种奇诡的温柔:“如果……如果你真的想去,想知道我未曾见到的真相……挖出我的大脑,带在身上……”
“带着我……”
“我和祂们不一样……我会……我会保护你,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
楚云声从指缝间睁开了血丝凸起的眼:“我一直……都会相信你。”
容陈似乎笑了一声。
那声音太轻,在混乱之中仿佛只是一阵无形的风。
笑声之后,层叠的幻象与悚然的低语都渐渐消失,一切恢复如常,卧室清冷依旧。
楚云声在床上靠坐了十分钟,平复着身体与精神的剧痛,然后起身收拾好这里的残局,带着容陈想送给他的东西,开门离开了这里。
602的房门被再度锁上,楚云声踩亮了楼道里的声控灯,缓步下楼。
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楼道口的转弯处时,602上方黑掉的监控摄像头突然闪了闪,朝着楼梯的方向缓缓转了过去。
……
一周后。
楚云声收到了外出申请的批复,并得到了一个禁区出入许可证。
他把批复和任务要求转发给了第七处,等待回信。
可惜第七处的两名外勤昨晚已经离开,不然楚云声不必再多费事给第七处提交申请。
这两人其实早就想离开了,因为安欣之死实在调查不出什么,隔离之后也未曾在七天危险期内再度发生类似事件,所以感染源虽然没有找到,但这个案子却是可以结了。
比较令楚云声意外的是,杜颖好像忘记了他那天晚上的逼问和那把钥匙的古怪,面对他没有丝毫异样,也没有向第七处告密的打算,只在安欣的死亡阴影中沉寂了几天,便又渐渐恢复如常。
楚云声猜测,可能是容陈做了些什么。
与此同时,平西矿区附近。
第七处的面包车上,侯万国刚坐上驾驶位,就听见自己的平板电脑传来了一道提示音,他随手划开,看到了楚云声提交的调查小凤山与平西矿区异常情况的申请,还有局里的批复。
“副处,怎么了?新任务?”
副驾驶上,林艺探头看了眼,好奇道。
“第九研究院的,”侯万国道,“上次说了两句,没试探出容陈的尸体有没有问题。但现在看,估计是没出什么问题。他们新上任的院长都另辟蹊径来找新科研成果了。”
“那我们小队接吗?”林艺问。
侯万国咧了下嘴:“接,怎么不接?多和这位楚院长接触接触,我总觉得他不简单,有大秘密。要是可以,我也给他申请一个理智监测器,往手腕子上一戴,这些搞科研的天才,十个里八个是疯的。”
林艺从侯万国的戏谑里听出了一点东西:“副处你怀疑他?”
“说不上,直觉吧。”侯万国道,“不说了,先把后头这两位送回家,放在这儿都有两周了,既然检查没问题,那就不能再耽搁了。”
林艺闻言,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那里其实没有座位,都拆除了,剩下大片的空白,此时正放着两个担架床,担架床上躺着两具被白布蒙着的尸体。
“是一对外出打工的夫妻。”
林艺有些不忍地说道:“我看过他们家里人的资料,一位八十岁的留守老人,耳聋眼花,一个高三的儿子,在镇高中上学,成绩很难考上大学……现在他们两个顶梁柱没了,就算矿区给的赔偿金不少,家里孩子和老人往后的日子也是要更苦了……”
侯万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沉默着踩下了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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