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行雪第一反应便想到了傀儡。
但萧复暄摇了摇头说:“傀儡要做到如此,极难。”
乌行雪问:“为何?”
萧复暄答:“傀儡很难做到同知同觉,何况在不同的线上。”
乌行雪想了想觉得有些理。毕竟傀儡考究的是『操』控之术,而所谓的『操』控总是耗费精神的。
要么注意力在自己身上,要么注意力在自己所『操』控的傀儡身上。长此以往容易顾此失彼,很难保证自己不会遗漏掉任何信息。
初云骇堕回间成为邪魔之后,不就捏了个傀儡代替自己成为普通百姓么?时间久了也没能顾得上去管傀儡过得怎么样。
由此可见一斑。
这确实不像是一个稳妥之法,以花信的『性』格应不会用。
那么……
乌行雪想起什么似的,又用银靴磕了萧复暄一下:“仙的,是不是常常喜欢丢一个肉身去间行走?”
这还是初他们在苍琅北域见萧复暄的棺椁时,宁怀衫他们几个所提到的。还说这是神仙们很喜欢干的,多几个躯壳出来也不成问题。
就好比前的萧复暄。
然而萧复暄摇了一下头,又否认:“也不会是。”
乌行雪一愣,问:“又是为何?”m.xündüxs.ċöm
萧复暄:“比傀儡还不如。”
乌行雪:“?”
萧复暄:“躯壳再多也是空空如也,灵魄只有一个,不过是这个躯壳换至那个躯壳而已,更难兼顾。”
说成仙之其实不那么在意肉身,往往灵魄在哪个躯壳里,便以哪个躯壳为主。
这放整个仙能用,挑不出什么『毛』病。
乌行雪听他提到灵魄,下意识又追问了一句:“那灵魄能么?”
问完他便觉得自己说了句傻。
说以灵魄生死轮回,可见其究竟有多重要,说一句之“根”也没错,这种东西哪是说就能的。
萧复暄顿了一下。
他似乎也没想到乌行雪冷不丁会问“灵魄能不能”这种问题,表情有一闪而过的诧异和怔愣。
他倒是没有强调灵魄是和仙的一切根基,有多么多么重要云云。而是直接给了结果:“就我所知极少有会这么做,但也非全然不行。”
“灵魄居然也可以自己?”乌行雪轻声应着,低头了自己一。
萧复暄:“……”
“自己做什么?”天宿大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
他这其实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但落到萧复暄里,意就很不一样了——毕竟乌行雪是一个听说灵识可以时,会说“帮我也一下”的。
萧复暄可能生怕他着着来一句“那你帮我把灵魄也了试试”,立刻沉声补了一句:“那痛苦绝非常所能承受。”
乌行雪抬起,正要张口。
萧复暄又:“仙魔之躯也一样。”
乌行雪又默默把嘴闭上了,挑起了眉。
一贯寡言少语的天宿突然这么一句赶着一句,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那点弦外之音。
他说:“我倒也不至于什么要试试。”
萧复暄淡声蹦了句:“难说。”
乌行雪被噎了一下,一时间难以确定堂堂天宿以前是不是见过很多回这样的才会这么说。
他『摸』着良心自省了一番,现省不出什么名堂。只得讪讪作罢,:“所以花信也不大可能如此……是么?”
萧复暄却没有立刻答。
他蹙着眉心,沉『吟』良久,竟然觉得这或许是最为接近的猜想。
那条过去的『乱』线和现世如同个间,中横亘着天堑,绝非是一招傀儡术或是一些简单办法能够横跨的。
如若花信既想顾着过去那条线,又想顾着现世,长久稳妥能二者兼顾的办法,似乎只有将灵魄一为二,一半留在过去,一半留在现世。
他原觉得花信不至于此,但想到那个“以命供命”的大阵,又觉得不无可能。
萧复暄将这说了。
乌行雪一时间竟有些无言。
他觉得花信这真是奇怪,能布下“以命供命”的阵局,能心思深重地借封家的手开出一条『乱』线,甚至能忍受着常难以忍受之苦将灵魄一剖唯二,着“过去”和“现世”条线……
明明该做的不该做的做了,却就是不去靠近大悲谷。
“他知云骇已经死了么?”乌行雪忽然轻声开口。
萧复暄抬了一下眸,似乎也觉得这问题难说。
“他是知了但不愿意接受,所以权不知,依然固执地继续着他的行?还是——”乌行雪顿了顿,:“还是他早有办法,哪怕云骇真的不在了,也能再次强拽回来?”
若是前者,那只能评说一句疯得彻底。
若是后者……
乌行雪眉心慢慢蹙了起来:如果是后者,那就确实有些麻烦。
但他总觉得以花信来说,后者的可能『性』远大于前。那就说明,除了那个“以命供命”的阵局,花信还有别的路……
这路不可能临时起意,一定是早早就在布置。
乌行雪在心里条缕析地盘算着……
“以命供命”的阵局在过去的『乱』线上,花信留了半灵魄盯着。觉察到『乱』线有异动后,那半灵魄占了方储的躯壳,跟着他们来到了现世,进了雀不落。
而他另一半灵魄始终留在现世,似乎也在时刻关注着照夜城。
乌行雪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熟知照夜城的布局,那多半就是照夜城内的,毕竟外哪怕是仙难进来。但照夜城又皆为邪魔,倒是有个别例外……”
他现在记忆不全,照夜城的邪魔也知之甚少。仅有的一点认知是宁怀衫他们嘴里听来的。但即便如此,还是有那么一个,在照夜城的一众邪魔里显得有些特别。
萧复暄接:“封薛礼……”
乌行雪:“。”
封薛礼。
他刚巧是二十多年前来的照夜城,那时候仙尽毁,世间不再有灵台仙首明无花信。一个原出身于仙的,成了照夜城主后,哪怕依然带着几仙家习惯,在邪魔们来也不会觉得奇怪又突兀。
最重要的是……封薛礼出自封家,刚好是在过去那条『乱』线上跟花信有所牵扯的封家。
一旦一个点上了,便处处能得上。
在乌行雪和萧复暄来,这答案几乎铁板钉钉。
可如果是封薛礼,那假“方储”为何进雀不落就有待深思了。之前以为是因为他们在封家闹出的动静惊扰到了那条『乱』线上的花信,花信将他们扫回现世后不放心,所以跟来盯着。
但封薛礼不同,据宁怀衫说,封薛礼觊觎雀不落很久了。
如此一来,这个假“方储”进到雀不落,倒是如愿以偿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就要他究竟为何觊觎雀不落了……
乌行雪囫囵扫了一偌大的宅院——是这宅院所处的位置特别,在照夜城最煞的地方?还是这宅院里有什么东西特别,惹了花信的注意?
***
与此同时,过去那条『乱』线上,萧复暄放出去的探寻符还在四处搜找方储灵魄的痕迹。
那探寻符搜找得格外仔细,方储经过的地方,但凡留了灵魄气息之处,探寻符做了标记。
依照那标记显示,方储先落花山市意外落了单,之后便总晚乌行雪他们一步。可能坏就坏在宁怀衫时离开落花山市去封家前,给方储留了标记。
那标记可能还没被方储注意到,就被那条『乱』线上的花信注意到了。
总之,方储的痕迹落花山市下山后,没有往封家的方向去,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在『乱』线所处的年代里,方储去的那个地方还状如散沙,有荒野、有『乱』葬坟岗也有零碎小城。
那里时还没有名字,也没有料想过它后来会成为魔窟照夜城。
萧复暄借着探寻符探到那处时,符纸所停留的地方好巧不巧,正是那里的极南端。应现世的布局来,刚巧是乌行雪的府宅雀不落所在的位置。
数百年前的这里还是一片荒凉野地,倒着一些不知哪个年代的残垣,可仔细去会现几雀不落的影子——
因为那片『乱』石围绕的寒潭,如今就是雀不落连廊围箍的那汪寒潭。
寒潭后侧有个尖石林立的矮坡,如今那矮坡还在,只是石上修造了一栋檐角高飞的小楼,正是宁怀衫闭反省的那间屋子。
野地中有一口深而宽的废井,石围已经不见了,乍一就像荒野里的窟窿。如今那窟窿变成了深池,四周堆积了洁的『乱』雪,正是院里吞没过许多小邪魔的血池。
整个雀不落几乎没有动过毫,原的东西统统在,可见年要在这里落脚的乌行雪没有要精心修造府宅的意思,一切随原样。
只有一处不同……
数百年前的这里,没有院里那株华盖亭亭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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