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难民遍地,尸体随处可见,巍峨的宫殿矗立在灰暗的城中,一堵墙将百姓和权贵隔绝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彻底离开天山是在傍晚,看到的第一个景象就是那面轰然倒塌的巨大城墙。
到处都是吆喝叫好的声音。
小孩唱着各种歌谣,全与庆祝晏侯之死有关。
林休原不能去人群,一开始躲在无人的深巷,他身上裹了件松松垮垮的袍子,头发很长,垂下来挡挡能遮住大半张脸,普通人就算无意间看到他,只要离得不近,也当是乞丐或流浪的疯子。
地上到处都是百姓欢庆挥洒的棉纱帆布,林休原小心出去捡一些能用的,用笠帽和黑纱做了个简陋的帷帽戴上,脸到肩部都被遮住,终于能出去了。
系统的声音传来:“现在距离你任务完成还剩三个月,需更加谨慎小心。”
林休原还是没理它,街上有几匹跑出来的马,据说是宫里以前养的,很多男子上前想要牵住拉走,有的成功了,有的拉马不成反而受了伤,还有不少人在旁边围观吆喝。
林休原也想拉一匹,他觉得只靠双脚去找萧瑞太慢了。
谁知一过去,马就受了惊似地大叫,眨眼的功夫全都跑了。
众人纷纷唉声叹气,散了。
林休原也准备走,才走几步就听到了人流离传来关于将军府的字眼。
说话的是刚拉马失败的两个大汉。
“张兄,你说你非要喊我一块弄那马做什么?什么都没捞到还被踢了腿,这几天怕是种不了地了。”
“我哪想到会有这么烈的马?怪我做什么?这种马怕是先前将军府那位小将军来了,也拿它不下……”
“呦,你可真会开玩笑,晏侯活着的时候,多少能人异士刺杀他无果?那萧瑞却能亲自取他首级还全身而退,我就问你,这天下谁能找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不过一匹马而已,倒也不必小看人……”
林休原脚步顿时停下。
“也是,年初赵侯大战险败,他那位嫡姐明香夫人据说两年多前也重伤了,至今卧床休养,我还以为赵侯气数尽了……”
“你这就不懂了,北方那位赵侯很是深得民心,麾下大将也都有勇有谋,只是一时不敌而已,我前段时间还说了,晏侯糊涂残虐,人人得而诛之,五年内,咱们燕城必换新主,不过没想到这么快会出来萧瑞这么个人物。”
“你跟谁说?怕是说了你那舌头早就被割了!我看是你不懂!那萧小将军根本不是赵侯麾下之人,据说赵侯的嫡姐受伤就跟他有关……依我之见,他杀晏侯,就是为了报灭门之仇,赵侯顺便捡了个便宜嘛……你何必把自己说得像个掌握天下大局的神算子?”
……
林休原走过去:“请问,萧小将军还在燕城吗?”
那两人争吵被打断,皆是一愣,皱眉打量着他一身行头,发现他手上拿着把剑,便以为是游历的剑客,道:“这谁知道?杀晏侯的英雄,想找的人可多了去了!”
前面忽然热闹起来,有人大声喊着赵侯明日便到,组织着民众届时迎接。
欢呼声此起披伏。
林休原走出喧嚣的人群,终于跟系统说了醒来的第一句话:“他还在燕城吗?”
系统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萧瑞,道:“还在。”
林休原便没再继续问,走了几步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骤然转身朝着天山的方向回跑。
冲出城门后,还就近抓住了一匹落单的黑马骑上。卂渎妏敩
明香夫人为了顺利镇压他,不管如何都不可能让萧瑞知道他在寒冰湖下,但是如今晏侯一死,天下局势明朗,煞气会自行慢慢消散,她没必要再强行瞒着。
萧瑞不是在寒冰湖就是在去往寒冰湖的路上。
系统又跟他说了几句话,都是关于他被镇压寒冰湖期间外面的变化,以及晏侯死后,代表萧瑞的那颗帝星转移方位的事。
林休原只在听到“萧瑞”这两个字才拉住了马停下。
系统说:“原大纲衍生的剧情线里,晏侯一死并不是结束,新起的枭雄萧瑞,会与赵侯继续争天下,乱世按理说要再持续十余年才能结束。如今萧瑞的帝星转移,即代表他放弃了帝王路。”
林休原愣了片刻,重新挥鞭往前。
系统看还是不理自己,只好默默地给他传送了一段画面。
是晏侯身死当晚禺城那边的情形。
画面是山顶上,明香夫人和杨道长正在做法。
前者脸色苍白,盘腿而坐,身侧杨道长出了一头的汗,对着上空问:
“……大业已成,为何还留我们在此?”
空中传来几句奇怪而空灵的话语,不像是人类的声音。
林休原完全听不懂的,系统翻译:“是说他们最终没有用自己的能力完成任务,反而导致帝星转移,日后福祸难料……为了以防万一,留他们继续在赵侯身边,监督赵侯以求世道安稳。”
画面上,两人对这结果不可置信,明香夫人先回过神,克制道:“凭什么?我该做的都做了!完成大业飞升成圣,这话是你们说的!”
接下来那些听不懂的话系统直接翻译在画面上了。
“以神位换人间数十载,督促赵侯求个世道安稳,为何不可?”
杨道长直接傻了。
“你二人既懂舍小而求大,如今为了大义,为何不能牺牲神位?”
明香夫人一直压制的情绪终于出现了裂痕,她咬牙不甘道:“当年为了煞气能成功寄生容器,我三年消耗了大半的功力,才被那个有着帝星之象的少年重伤!我已付出这么多……你们想维持后世平衡,派遣其他人建功立业又有何不可?!”
“明香,如果一开始没有看到容器的存在,没有这种可以彻底压制煞气的希望,你当初还愿意舍弃你的功力控制它三年吗?”
“……”
“万事有因有果,你种下了因,早晚还需自己来偿还。”
系统这时说:“原大纲里,明香夫人没有在柳小原死前遇到他,在没有灭煞的希望下,不想把自己一生功力白白耗在煞气上,所以才有吃人怪频发的恐怖事件。”
林休原:“……”
他直接把那段画面关了,没任何兴趣看下去,全力往天山那边赶。
快到时,下起了雨,林休原舍了马直接跳进附近的溪流之中。
他被镇压在水下两年多,身体几乎与水融为一体。
林休原像条鱼一样的往前游。
这条溪流通往寒冰湖,他游一会儿便会探出脑袋往外看。
天色灰暗,到处都不见人影。
快到寒冰湖时,水面变宽,两边有浅浅的芦苇丛,芦苇后便是另一条河流。
林休原游过去,要从那边上岸。
一只木船压着芦苇荡过来,林休原以为是渔民,下意识就往芦苇丛深处躲,刚扎进水里,就听到后面传来巨大的水声。
有人跳水了。
他诧然回头。
隔着水幕,男子英俊的一张脸变得狰狞扭曲,盯着他的目光阴鸷可怖。
黑衣入水,像是头猛鲨,一瞬游过来将他用力绞箍住。
男人在触碰到他那一刻,身子都是微微抖着的。
林休原完全不动了,红着眼睛看他。
他被对方急速捞到了岸边。
雨还在下,萧瑞不停摸着他的脸,全身都在抖。
他又长高了,轮廓比以前更加锋利,一身的腱子肉狭裹着让人胆颤的杀气。
他就像是从一颗树变成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
林休原从始至终都没能说话,因为嘴巴被疯狂侵占,四肢也被牢牢控制。
萧瑞一边吻他,一边悄无声息地将一个金镯子套进他手腕。
林休原看了眼,是当年逃亡路上卖出去的那个镯子,萧家老夫人给他的,那时他还戴不住,只能套在脚上。
他被萧瑞持续疯狂地亲着,与其说是亲,更像是在啃食一样的咬,远超出普通人间正常亲昵。
一直到雨声渐小,男人才终于将他的唇放了出来,双眼赤红地望着他,一字不发,仿佛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林休原的手脚依旧被他钳制着。
对方似乎怕他跑了,时刻警惕。
“萧瑞。”林休原轻轻喊了他一声,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搂他脖子。
这个亲近的动作却让萧瑞再次失去理智,将他一下扛起来,飞快起上了船。
狭窄的乌篷里,林休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吞噬掉了。
怪物和人的区别似乎调转过来,他成了那个要被怪物吃掉的食物。
男人有时凶神恶煞,有时又无尽温柔,像藤蔓一样死死缠着他。
他们没到最后一步。
林休原腿麻了,下意识说了句疼,勒着他的人一顿,突然发懵地亲起他来,问哪里疼。
这是重逢后,林休原听他说的第一句话。
林休原指了指大腿那里。
萧瑞俯身便去吹。
很轻很轻的风,带着炽热的呼吸。
船里昏暗,他缩了下腿,垂眼去看。
萧瑞也在撩着眼皮看他。
鹰一样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
林休原睫毛一闪,小声说:“你现在好高啊。”
那句话一落,男人便欺身而上,双手捧着他的脸,一下一下地吻他的鳞片、额头、鼻尖、嘴巴……
林休原被吻鳞片的时候全身都软了。
他小小声说:“过段时间我就不是怪物了,不会这么吓人。”
“怪物也没关系。”
林休原抬眼看着他。
“不吓人,小原最好看。”轻轻摸上鳞片,“好漂亮。”
林休原脸热起来,埋在他胸口。
可这时,滚烫的泪却从上面仓促落下来,像雨一样。
萧瑞变了个人,发疯箍着他,力气大得林休原都疼了。
“可是为什么离开我?”
“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啊?”
男人沉郁的脸隐隐露出疯狂来,捏着他的肩膀又去咬他。
金手镯时不时碰到木头上发出轻响。
风从外面吹进来。
林休原哭了。
他不疼,萧瑞咬的一点儿都不疼,可又很疼,那是说不清的一种疼。
“那你还要我当新娘子吗?”他声音越来越小。
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闷雷声,将这句话遮了过去
此时,船缓缓飘进了芦苇丛中。
他哭得没有声音,男人看到,僵了片刻便惊惶异常地将他抱起来,疯狂吻去那些泪,局促地求他别哭。
林休原控制着泪腺,眼睛还是红红的。
萧瑞亲着他眼皮说:
“小原,我现在很有钱,有很多!”
满是泪光的一张脸抬起,莫名地看他。
“将军府的金银珠宝我都拿回来了,那块玉我也赎回来了,都给你,你别哭,也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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