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微倏地现身,回到现实中当即拧身,张手向后间法术挥出,直逼身后那紧迫她她的人。一道人影在她的反击下现出身形,攻击再起,快如迅雷。不过后者攻势有虚,被盛知微一掌劈开,后者噗一声吐血,连退三大步。
身上魔气重重的盛知微眯眸,看着那脸色惨白、身形摇晃却还用一双喷着火焰般的眼神怒视她的俊美青年。这穷追不舍不肯放过她的,自然是织梦术的织梦者,巫长夜。
盛知微从织梦术中强行唤醒张也宁,张也宁离开后,维持此梦的巫长夜立刻发现了。巫长夜自然不认为盛知微是出于什么好心,二人从梦中一路打到跌出梦境,看这架势,巫少主还在暴怒阶段。
巫长夜出了梦境,便看到四周战火缭乱,巫家属地被毁了一半,周遭全是双方人的战斗。巫长夜又惊又气,再加上维持张也宁梦境时他耗费灵力实在太多,此时他用手中狼毫指着盛知微,面容愠怒,偏脸色煞白、血色全无,看着实在虚张声势虚弱无比:
“盛知微,你干了什么?!”
盛知微对他嘲讽道:“你还得感谢我呢。我帮你救你的旧友姜采啊。”
——张也宁不现身,姜采在仙人手下哪有活路?
巫长夜一双异瞳早已看到半空中的大战,他心中惊疑不知这是何缘故。但是他眼看盛知微要走,抽身便追。巫长夜奔走两步便身子一晃欲倒,但他骂骂咧咧追逐盛知微:
“你安的什么心,老子是不知道。但你不怀好意,老子还是看得出来的!不擒了你老子就改姓——”
异瞳在他强行施法间发出异彩,狼毫一点,幻术泼墨扑向盛知微。盛知微皱眉头,觉得这巫少主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他一个修行不过百年的小辈,以为天赋好极,就能打得过她?
本看在他是巫子清儿子的份上饶他一命,他不知感恩还对她追着不放,就不怪她出手了。
盛知微转身反击,她一掌拍出,巫长夜的幻术在她面前立时如泡沫般破开。但她周围景象再变,幻影不断。她心知是幻术的影响,冷笑一声,强力飞身一重重杀去。
盛知微气急败坏,幻术本就极难对付,非绝对实力难以看破。她敛神凝气观察四周,好不容易才寻到漏洞,当即杀去。当她破开幻术后,她直攻向巫长夜的眼睛。
手指张开,厉如五爪,阴毒万分。
只要摘了巫长夜这双异瞳,他的幻术就再也使不出来了!
巫长夜身形被定在原地,猎猎飓风袭来。他狼毫在半空中虚点,却被盛知微轻而易举控住。俊美至极的青年仰头扬发,清亮的眼中倒映着这凶煞万分的恶女。
瞬间如永恒。
旁边突然袭来一力,一只狼毫一点之下,巨兽出现,扑向盛知微。盛知微一凛,感觉到此幻象虽仓促,但分明比方才巫长夜强力施展下的幻术更为逼真,可见主人灵力充沛,对幻术的掌控细微至极。
盛知微闪身去躲,而更多幻影追袭向她,让她不得不连连后退,放弃了攻杀巫长夜的心。
盛知微狼狈地落到地上,回头凝视,见异瞳少女手持狼毫挡在巫长夜身前。盛知微周身气息定下时,那少女也放开了狼毫,转身去扶巫长夜:
“哥哥!”
巫长夜毫不犹豫手指盛知微:“妹妹,杀了她!”
——经历芳来岛神像被毁、爱人永逝那一幕的盛知微固然可怜,巫长夜当日也同情过她,觉得修真界有些过分。但是今日的盛知微,已然不值得同情。
她堕魔后,早已不是当日的盛知微了。
巫展眉一怔,看向盛知微。这女子面容清丽,黑红道袍,长冠染血。她魔头架势十足,昔日清澈干净的眼睛,这时候早已被魔气影响得浑浊无比。
一旦堕魔,永不停止。这本就是恶与魔对凡人的诱惑。有人能守住心,有人却心甘情愿心被吞噬。
巫长夜咬牙切齿:“这个女人,早就变了。”
盛知微霎时被此话急得目染红光,森寒几分,周身气势一洌:“我自然变了。从那一天开始,盛知微就死了。活下来的我,早就和你们不是一条心了。”
说话间,她毫不犹豫地出手,要对这对兄妹出手。
巫展眉立时画笔飞扬与她交战,拉着自己骂骂咧咧的兄长连连后退。盛知微这个女人确实很厉害,巫展眉脖颈上挂着的魔气小瓶不停晃动,她的灵气快速消耗,倒是那魔气在偷偷摸摸地供给她。这般时刻,巫展眉也顾不上那是什么,能救了哥哥才更重要。
盛知微可是能和姜采战斗而不落下风的女人,这对兄妹联手,毕竟巫长夜灵力不济伤势很重,兄妹二人难以讨到好处。
眼看打不过盛知微,在盛知微要杀了他们时,巫展眉大喊:“织梦术中,百年前的芳来岛,你说我们助你护了神像,日后芳来岛女修都会感激我们,欠我们一个恩情。这些你都不认了吗?”
盛知微攻势停住。
巫展眉颤颤睁开眼,苍白着脸颤巍巍看她那张杀气腾腾的脸。
巫长夜:“艹,你求她个屁!我们上——”
他说的气势滔天,但是他才行动一步,就一口血吐血,可见伤势之重。他眼前重影连连,甚至在一瞬眼前发黑看不见,被巫展眉扶住。巫展眉快被他气死:“哥哥,别说了!”
盛知微看着他们这对兄妹,目露恍惚,陷入一些对往事的追忆。
她深深看巫展眉一眼,看眼她脖颈上你瓶中魔气渗入少女体内的痕迹。盛知微勾唇,缓缓收手,意味深长:
“巫姑娘,你可是芳来岛的遗孤,身上流着我们的血脉。这修真界,可未必容得下你。你哥哥,也未必护得住你。巫姑娘既有我岛中女修的血脉,不如跟随我,与我一起走吧?
“身为岛主,我护你平安。”
盛知微向巫展眉伸出手,她幽幽的眼睛凝视着巫展眉,叹息:“你可是明秀的女儿啊……我怎舍得我岛中圣女的遗孤流落在外,被人万般欺辱呢?这么多年的磨难,你没受够吗?”
巫展眉怔忡。
她看着盛知微伸出的手,刹那间是有动摇的。但她才出神地看了那只手一刻,旁边啪一声,巫长夜一把打开盛知微的手,拉着巫展眉后退。巫长夜警惕盛知微:
“哪来的岛主?现在芳来岛有新的岛主新的修士,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展眉有巫家血脉,出身正统仙门,日后前程光明……用得着跟你走?
“只要有我在,我妹妹就有我护着!”
巫展眉在他背后,目光粲然一亮,盯着他的背影。她眼波流转,心中绽放出的欢喜雀跃,让她的眼睛紧紧跟随着哥哥。她这时才有些放心,哥哥不会因为娶了老婆就不要她了,不爱她了……看!盛知微要带她走,哥哥阻拦了。
她在哥哥心里,一定比嫂嫂重要的。
盛知微无所谓地一笑,目光瞥一眼巫家如今战场上的惨烈。她心想这年轻的少主还不知道,修真界这些人,可从来不放过弱者。又弱又有天赋,那便是香馍馍一样的养料。
盛知微垂眼道:“巫姑娘,你我其实是一样的。这世间,没有人在乎你爱你的,你会认清的……我等着你堕魔那日。”
她悄悄勾了勾手指,无声息地缠了下巫展眉脖颈上挂着那只小瓶,将那躲在里面的魔修敲打一番,加深魔气。然后,盛知微不听巫长夜骤然爆开的怒骂,直接抽身而走回去战场上,不再和这对兄妹搅和。
如果今日姜采不死,日后他们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
如果……盛知微眯眸,看向战场上那位白衣龙女,陷入深思:如果魔子也没有死,这日子就更有希望了。
她走后,巫长夜正在骂巫展眉:“为什么不追?”
巫展眉委屈:“哥哥,我们打不过她啊。她可是当日差点能拉着姜姐姐同归于尽的人啊。”
她眼珠一转,小声嘀咕:“而且你现在受伤严重,是我的累赘。带着你我怎么走……哎呀。”
她被他哥哥一敲脑袋,巫长夜想再骂她,张口却是一口血喷出。巫长夜眼前一晕,眼瞳顷刻间刺痛连连,疼痛连接神经,他一刹那疼得失去了知觉。
待他再次清醒过来,看到巫展眉担忧的眼神:“哥哥,你眼睛流血了……哥哥,你要不去休息吧,你灵力耗损太多了。你用了太多灵力在织梦术上,你现在状态很危险。”
巫长夜随意抹掉眼睛上流下的血,忍着痛道:“没事。你嫂嫂呢?”
巫展眉撇嘴:“她安全着呢。都怪张师兄非要你开启织梦术,让你伤这么重。张师兄真讨厌……”
她没有抱怨完,却忽一下定住神,和巫长夜一起盯向远处高空的战斗。一重重法术向整个巫家笼罩而来,气势喧天,不容置疑,巫长夜脸色大变:
“艹,永秋君这是要封锁整个天地,不让人离开。他要干嘛?咦我怎么只看到姜采和张也宁,看不到那个魔子?”
巫展眉轻轻一叹:哥哥刚从梦境出来,自然如乡巴佬一般,不知道外面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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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秋君确实在封锁这一方天地。
一重重水幕道法自蒲涞海上重重包围巫家,巫家战斗中的双方皆惊。修士们尚有理智知道永秋君这是为了不让魔有机会逃走,魔修们则开始心不在焉,频频看那和永秋君为敌的姜采:姜采若是死了,今日这里的魔,恐怕一个都逃不出去。
谢春山打斗间,抬目忧心看眼蒲涞海上的战斗——
果然,这就是仙人的力量吗?
魔子说永秋君是堕仙,谢春山是信的。但是即使是堕仙,那也是仙。仙人以下,皆是蝼蚁。姜采已然很厉害,但是境界上的压制,她怎么可能战胜?
而张也宁……
永秋君开始封锁这方天地时,姜采和张也宁都察觉去拦。但实力差距过大之下,姜采心中凛然,眼睁睁看着永秋君将这一方天地都控在了他手中。
张也宁对他师父甩出青龙长鞭,永秋君一挥之力,便让张也宁倒飞出去。
姜采和张也宁修为已经很厉害,但是……境界压制,实在太难了。
张也宁和姜采立于海面上,几息之间的战斗,姜采的狼狈不提,张也宁的道袍上也沾了血,在海风下飞扬。他之前本就因织梦术、多日的刑罚而受伤,此时对上永秋君,也是胜算近无。
永秋君敛目看向二人。
这一幕何其可笑,他寄予厚望的徒儿,帮着一个魔修。
永秋君道:“重明,让开。为师并非要杀姜采,只是要带走她。你纵是喜欢她,生死无忧之下,何必阻拦?”
张也宁长袍飞扬,目光半抬:“姜采不愿意跟你走。”
姜采横剑于身前,紫袍赫赫鼓风,寒目生笑,凛冽无比:“带走我,仅仅是惩罚我?永秋君,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儿一般好哄吗?千万年来,你撒了多少谎,你欺骗了修真界多少,你敢和知情者对峙么?
“你虽为仙,但你毫无仙心。你心机深沉,不敢正大光明,不过是阴沟里的耗子……”
张也宁面色微白。
永秋君被激出怒意,再次袭向姜采,道法杀招凌厉无比。张也宁再次和姜采并肩相战,海风中带着血腥味,将永秋君震怒声音传来:
“我降魔之路,何错之有?
“反是你等这般小人,畏惧生死,阻我除魔之路,最是可恨。魔本就是异类,本就和修真界、和人界为敌,张也宁,我收你为徒,教你法术,是让你今日帮助一个魔吗?”
张也宁面色更加苍白。
皓月在天边悬挂,因他的受伤而隐隐朦胧、泛白。海上半空中,青年抬起的眼中,星河寂静,万千情绪奔涌又隐藏。
他说:“徒儿不孝,但今日,师父错了,徒儿宁愿不孝——”
永秋君:“我乃你师父!”
张也宁抬目间,眼中情绪已定,山河岁月静静流淌,他拔身而起,瞬间与一旁的姜采汇合。二人气力,恢宏道法共袭永秋君,那凛寒之光,倒映着二人清隽眉目。
万死不悔。
永秋君嘲弄:“竟是为了一个女人。”
皓月当空,张也宁声音变漠:“不是为了女人。”
——是为了那些空泛的说来可笑的苍生问题,为了永秋君至今仍藏着的秘密。
为了打破这个浑浊的尘世,为了不让下一个江临惨死、不让下一个盛知微堕魔、不让下一个姜采以身侍魔得到的却是唾骂,为了不再有下一个谢春山,下一个百叶公主……
为了不让世人寒心,为了还天地一个真相!
永秋君震撼间,竟被姜采和张也宁逼退一步。他目色变冷,不再对自己的徒儿手下留情。他淡声:“好。看来我又是恶人了。”
永秋君:“本不想杀你们,但你们执迷不悟,本尊也只能出手了……”
磅礴法术轰然袭杀,整片海面密云滚动,封锁天地间的灵气一同飞涌,姜采厉声:“张也宁,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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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这场战斗,战得天昏地暗,远比之前杀魔子的战斗更为激烈。这更让怀疑魔子死得太过容易,但是眼下姜采和张也宁全力应对永秋君,根本没有心思想更多的。
到这个时候,姜采心生无限绝望,才知道自己之前的狭隘,竟以为自己能够打败永秋君。非仙实力,何以胜仙?
姜采和张也宁身上的伤势不断加重,灵气快速消耗,二人出手的攻势也不再如一开始那般强悍。反观永秋君,他也受了伤,但是却没有姜采和张也宁这般惨烈。
再这么打下去,几乎可以预见输的人一定是他们。
姜采再一次被击退,落在海面上,被张也宁拦臂抱腰,替她挡住一波攻势。半空中的皓月锁定永秋君一瞬之际,张也宁苍白着面一道诀打在姜采身上,替她稳住伤势。
但是皓月只锁住永秋君一息,永秋君摆脱之时,张也宁身子一晃,侧头吐了口血,这一次换姜采为他疗伤了。
二人面对面,皆在对方眼中的倒映中,看到自己的狼狈。
张也宁气息羸弱,面白眸黑,脸上的血添些妖冶,他神色始终清淡,连看她的眼神都分外克制,没有多分心一瞬。当永秋君袭来时,袍袖展扬如鹤,他毅然上前相抵。
姜采亦面色沉静,杀气染眸,却不将自己的关心泄露一分。
她此时因魔疫之痛、身上的伤和永秋君的压迫已经虚弱极致,可在永秋君手指点上张也宁眉心时,她的剑光轰烈追至,挡在了张也宁身前。
永秋君道法要击中她心脏时,张也宁移行换位,海水翻滚向上狂卷挡在永秋君面前。张也宁抬手一把抓住姜采手臂,带她疾退数丈。
姜采:“如此不是办法。”
张也宁不言不语。
姜采忽而侧头,抬目。
张也宁垂下眼瞥来一眼。
四目对上的一瞬,二人莫名其妙、失灵时不灵的默契在这时发挥。她只是看他一眼,他便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他面色不变,眼眸静极,她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于是,永秋君再次杀来,姜采手中剑光起,万涛巨浪分成两拨,一重向上阻拦永秋君,她跟随着海浪向上运起剑气;另一重海浪向斜下分潮而走,张也宁被海水卷动。
这像是割裂开的画面——女郎持剑向上而战,男君被海水裹挟,向下快速沉去。
天上的融融皓月,跟随着张也宁,向海下坠下,与蒲涞海交融,隐有融化之际。
张也宁仰头,看向姜采。
姜采手中长剑迎战永秋君之际,她回头向下看一眼。
眸中沉静,她另一手捏出发诀,与张也宁捏出的发诀相会。二人的发诀碰上后,登时一张结界呈半弧状展开,结界护住了张也宁。
姜采低头看张也宁,张也宁望她。
生死存亡之际,发丝拂面,衣袍冰凉。二人只望一眼便各自移目,总是——
先付生死,再谈情谊。
--
当结界张开,姜采向上迎战时,永秋君面色一变,猜出了二人的想法——
断情成仙。
必要有人断情成仙,境界压制不存,二人才能在永秋君的威压下逃出生天,有活命希望。
姜采独身迎上永秋君,金白色道光裹挟,被永秋君暴怒之下运起所有灵力一道催开。姜采连连吐血后退,看到永秋君震怒面容,只觉得畅快连连。
永秋君怒极:“重明——”
他衣袂纵起,快速向下飞去,手抓向那道结界。
这不是成仙好时机,这不是成仙机缘应该到的时候。张也宁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妄图在生死关头堪破仙路,这取巧手法,戏弄天道,如何能成真仙?
道心不得圆满,如何能成真仙?
难道他永秋君这一生,都教不出一个真仙徒弟吗?
永秋君严厉无比:“你不是喜爱姜采,不是想娶她吗?成仙就要断情,你如何舍得断情?断情后,就再不会爱她,再不会心里有她,再不会想娶她了……重明,本尊说了我不杀姜采,你何必如此?
“给我停下——”
他手要抓破结界时,身后剑光来袭。姜采很难战胜永秋君,但是她在永秋君面前亦不是好拿捏的蝼蚁。永秋君被迫回神反击,他怒到极致反击不遗余力,姜采被他打飞,身上血迹再深,但她还未稳住身形便再一次运剑袭来。
发丝拂过沾血唇畔,姜采眯眸戏谑:“我与张道友之间,何必怕断情?
“我二人——
“先付生死,再谈情谊!”
她声音抬高,凛凛生威,手中剑光大亮,罩住永秋君。与此同时,结界下被分离开的蒲涞海上的青年盘腿坐于海上,当皓月向下与海水相融时,他的身形也被海水一重重侵漫,向下坠去。
但同一时间,神海从飞出巨大莲花幻形,皎白光寒,清静高雅。张也宁的道体离开神识,少年模样掐诀于手,青龙长鞭便现行。他毫不犹豫地斩向那莲花,斩向那象征着他情思无限的莲花。
莲花一颤,并未凋谢。
张也宁面如雪银,道体少年眉心青光更亮,他再一次斩向莲花。莲花在他袭杀之时骤然后躲,化形千万小莲花。些许花瓣被斩断,却有更多的花逃出去。
张也宁面无表情,周身飓风刮起锁住神识,继续斩花——
斩断心中花,斩断心中情。
莲花片片跌落,被彻底催毁,心中情便彻底拔出。
花瓣一重重消失时,正是他的情一点点断开之际。万千情思,万千过往,一一闪现,又一一碾碎……
张也宁抬头仰望空中战斗一瞬,与姜采目光再次对上。
他周身圣白莲花花瓣片片飞扬,碎裂,包裹着他。这是无比盛美的场面,也是无法挽回的震慑之美。永秋君攻势加强,要杀掉姜采去打断张也宁,而隔着结界、海水,张也宁只在看姜采。
莲花一点点消失,他的眉心一点点亮起,目光一点点淡下去。
他眼睛看着她,又透过她在追忆过往。而花瓣消失之时,他的心便离她越来越远。爱恨情仇皆是虚妄,青年闭目:“断情无悔——”
--
姜采大笑着,又用剑挡住了永秋君。当青年身影被海水吞没,当他只露出闭着的秀色眉目时,姜采一道法术打在自己身上,永秋君见已经无法阻拦张也宁,自然来阻姜采。
而从姜采神海中,重重藤蔓碧绿裹挟飞起,藤蔓上花枝浓密,芬芳沁鼻。
女子的少年道体拖体而出,持剑昂然。姜采的少年道体向结界下的海水上张也宁的少年道体看去,二人目光一瞬交错,姜采手中剑光大亮,毫不犹豫地挥剑斩向自己藤蔓中的花。
永秋君愕然而杀:“疯了——”
尚未花满,花枝便落。
藤蔓间尚未布满花枝,心中情尚未到达极致,便要因此斩情。
先付生死,再谈情谊。
自是要断情无悔,自是要助他成仙。前世今生,他都是她心中那轮皓月。她要她的月亮永悬天际,永悬不坠——
那便断情无悔!
姜采的少年道体将藤蔓一点点斩去,花枝一点点消失。永秋君的攻势落在她本人身上,要打断她的运法。她身上魔气和灵力已经很乱,眉目间颓色满满,身形都因此而模糊。
当这一刻,她竟然不再理会永秋君,任由永秋君杀她。因她知道永秋君要输了,只要张也宁能活下来,只要张也宁能够成仙,她就不会输,她就不算输。
她百死而不悔!
她心甘情愿为他成仙而断情无悔!
然而心中情意一点点被斩断时,她眼睛仍眷恋地、不舍地向下凝视着他。她不拘小节,不思往事,她很少将她和张也宁一路走来的艰辛在脑中回想。而这一刻,她一边要断了情,一边又在加深这种情。
张也宁的道体消失,回到他的体内。伴随着的,是他的身体彻底被蒲涞海吞没,消失在了姜采和永秋君面前。
姜采目中悲意连连,她痛到极致,伤势让她头晕眼花,可她仍看着海水,想多看一眼,多记得一眼。而后她突然一怔:为何她仍没有忘掉对张也宁的情谊?卂渎妏敩
姜采猛地反应过来,抬目看去。半空中,那枯萎藤蔓重新长出新的花枝,洁白无比,如月如雪。新的花枝簇簇长满藤蔓,包围整个藤蔓。因此而生的灵力,登时反哺向姜采。
永秋君惊愕万分,停了攻击。他眉目生了颓态,盯着异象,不可思议:“生情无悔劫过了……”
当姜采为张也宁断情之时,她的生情无悔劫,竟然过了。
但是这还不够。
姜采反应过来腾身而起时,她的生死迷劫悄然无声在此时开启。
同一时间,玉无涯浩然之声自天外传来,剑骨涌向姜采:“阿采,收着——”
姜采闭目间,昂然虚立半空,周身颓败的生机重新复活,苏醒,灵气和魔气再一次运转起来包裹着她。她的实力在攀升,修为在这一刻间提高——
生情无悔劫过;
生死迷劫开启;
剑骨归来。
金白色道光亮如流河,在天地间织起一片亮光,逼退永秋君。女郎长身凝立,发扬衣皱,再次持剑而起。
三重劫数同一时间到来,让姜采再次拥有了和永秋君一战之力!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堕仙更新,第 92 章 第 92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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