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笛卡尔坐标系就是三个轴的原点为同一点，三个轴两两垂直，遵守螺旋规则?
为什么，她就不能突破这些外在的，看似固有的东西，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数学帝国呢？
是因为雾气氤氲了眼睛吗？
那抬头不就没有了吗？
那摘掉眼镜不就没有了吗？
那把热水移开不就没有了吗？
为什么她不抬头，不摘掉眼镜，不把热水移开，不迈出前人的步子，不跳出那些固有的思维局限呢?
是因为她忘记了吗？
还是因为舒适区里太过舒服，她下意识忽略了？
就算是在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的时候，她使用的依旧是华夏数论解析派的办法，在她已经证明完的黎曼猜想中，使用的也是前人曾经提到却没有成功的办法。
到目前为止，陈灵婴是数学上的大师，却不是宗师，是那个有史以来最出色的骑士，却不是打下一个王国的君主。
陈灵婴一手拿着保温杯，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轮椅扶手，如果不是记得身旁还有人，怕是她要激动地直接站起来。
“我需要草稿纸和笔，以及绝对安静的环境。”
陈灵婴突然开口，旁边青鸾嘴里还塞着一个小笼包，顾不得嘴里还没咽下去就赶忙点点头然后一路小跑跑出去去找草稿纸和笔。
另外几人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不一会儿青鸾抱着一包还没拆的a4纸和一桶笔小跑进来，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陈灵婴早就自己控制轮椅坐在了桌前，
“谢谢。”
陈灵婴深呼吸一口气，撕开a4纸的包装，从里面随意抽出一小叠放在桌上，又拿起笔筒里的一根笔。
平面一定是平面吗？
见过保鲜膜吗？
家里最常见的，如果有剩菜需要放进冰箱里，就需要用保鲜膜将食物封住。
有的人也会选择保鲜袋。
保鲜膜是一层很薄很薄的透明的膜，它没有什么弹性，但是如果买的不是自带锯齿刀的保鲜膜的话，整齐地撕开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它会奇奇怪怪的，变成各种形状，不受你的控制。
它容易被戳破，却不容易被撕破，它没什么弹力，却有一点儿张力可以牢牢覆盖住盘子的边缘......
都说三点可以确定一个平面。
一定吗？
或者换一个说法，三角形的内角和一定是180度吗？
如果在球上面呢？
罗巴切夫斯基的想象双曲几何，高斯笔下的非欧几何，黎曼的黎曼椭圆几何，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射影几何，拓扑几何......
这些东西陈灵婴都曾经看过很多很多遍。
她太熟悉这些东西了。
以至于她遇见问题第一时间第一个想法就是将别人的东西拿过来，用已经存在的公式和方法去证明还没被证明成功的猜想。
至于她为什么成功了，而别人失败了。
或许是因为幸运，除了那多几分的幸运，陈灵婴不敢说自己比其他数学家聪明，不敢说自己比其他数学家勤奋，她只是比旁人再多几分幸运。
实数到虚数的发展，欧式几何到非欧几何的突破，这些仅仅只是数学上的成就吗？
陈灵婴觉得不是。
数学的背后，是思想，是方法论，是哲学观的转变。
哥白尼的日心说在当时被认为是天方夜谭，可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
所有东西是符合当下的，却不一定符合未来。
而能够不断做出成绩，提出或者证明出世纪猜想的数学家，他们都是哲学家。
走在世界前面的，具有远瞻性的人。
陈灵婴没有在纸上写下数字亦或者是公式，她在画画。
画得很随意，不标准的三角形，四边形，圆......
最后停下笔，她拿起一张完全空白的纸，慢慢举起来，病房里的窗开着，九月的风和阳光一同洒进来，照在那张被举起来的白纸，风吹在纸上，光洒在纸上，纸倒映在陈灵婴的眼里。
陈灵婴眨了下眼睛，眼里泛着细碎的光，脸上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我知道了。”
建立一个，全新的数学模式，从这一刻开始，陈灵婴有了灵感。
她会从守护国家的骑士变成开疆辟土的君主，数学是她的力量，那些公式和定理是她的士兵和臣民。
她会带着她的士兵和臣民开拓周围的荒地，打败来自远方的恶龙，夺回属于自己的珍宝。
陈灵婴举着这张纸很久很久，久到放下纸张后胳膊都觉得酸。
青鸾看着陈灵婴，又看了眼旁边的乘黄，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在屏幕上打字，
【陈教授怎么了？】
【我想，她应该是有新的灵感了。】
【有新灵感了是这样子的吗？检查结果刚刚出来，连医生说陈教授的状态很不好，我们要不要.......】
【打断一个数学家的思路，如果你觉得自己命太长，可以试试。】
乘黄这句话打出来青鸾就消了心思。
实在是陈灵婴没有吃早饭，昨天晚上晚饭又吃的早，就是刚刚的水也只喝了一口就没喝了。
数学研究再重要也比不上身体重要啊！
健康是1，其他都是跟在1后面的0，没有1的话，那些0再多也没有什么用。
青鸾的想法固然没错，只是思考问题的出发角度不一样罢了。
陈灵婴想快一点，再快一点，青鸾却觉得只要身体养好了其他可以慢慢来，陈灵婴还年轻并不需要这样拼命。
有时候青鸾看了都觉得心疼。
陈灵婴放下那张空白的纸，却没有从思路中抽出来，而是就着这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觉继续动笔。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潦草无规律的图形，也不是以往那些数字公式，陈灵婴在画图，画得却是让人看不懂的图。
陈灵婴沉浸在独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外面的阳光越来越盛了，照的屋子里有些热，乘黄悄悄走过去将窗户关上而后打开空调，全程只发出了一点不认真听就会忽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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